她扭过头去，走到杨志强面前蹲下，摸了摸他膝盖位置的骨头，似有所察觉，她眉头微蹙，有些不确定地抬头问道，“你今年贵庚？”
杨志强尴尬地摸了下发白的头发，“还没到五十。”
听此，姜苒更加震惊。
就算人再显老，也没有一下子从姜大海老成厉老爷子的地步。
她撩眸扫了杨志强的肚子一眼，松开手起身，冲着他摇头，“在治疗关节痛之前，你更应该先解决这个肚子的问题，你上身负担太重，膝盖自然会受损。”
这个道理杨志强又怎么不明白。
只是这么多年来，中医也好西医也罢，甚至连各种偏方他都试过，一点疗效都没有，唯一好些的那段时间还是动手术抽脂，结果还没到半年，这肚子又跟气球似的涨了起来。
他都快认命了。
胖就胖点吧，啤酒肚的大男人也不少，只是这随着肚子越来越大，身上的毛病也越来越多，越来越严重。
这两天，他更是连厕所都上不出来。
杨家女儿恳求道，“姜大夫，你年轻肯定有什么新点子，甭管是什么，有效没效我们都先试试，你放心，这治疗的钱我们绝对不会少给。”
姜苒其实之前在叶师傅留下来的古籍中见过这案病例，其实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就是湿气太重导致的后果。
她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将原因说了出来。
杨家女儿是不信的，“湿气就是再厉害，哪能让人肚子大成这样，姜大夫，你就行行好，试试行不行？”
她真得接近于哀求。
姜苒皱眉，“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接下来我有其他事情要做，很可能会影响到我的心态，而像令尊这种病是需要持之以恒。”
“更何况与其到处去试那些偏方，倒不如从自身入手？三分病两分吃，还有一分就是周边的环境，既然你已经去看过西医，也拍过片子，差不多就能排除瘤的可能性，剩下的就是气，只要想办法把这个气排掉，应该就能够好得差不多。”
她依稀记得古籍里是这么写的。
杨家女儿还是不相信，固执非要她交个方子出来。
倒是杨志强稍微理智些，他说，“既然姜大夫说要排气，不知道该如何排？实不相瞒，我已经快整整两天没有上过厕所了，这肚子比之前大了好些，就是开塞露我都用过，一点效果都没有。”
“这，”姜苒有些犹豫，她转眸看向万青，实话实说，“我针灸还不太熟练。”
还没等万青说什么。
杨志强就连忙说，“无事，我自愿当姜大夫的实验者。”
“既然如此，那还请杨总签个术前知情书，”万青不愧是药馆的掌柜，迅速从抽屉里抽出一张合同来，又拿了笔递过去，“请。”
杨志强伸手要接，杨家女儿不放心地要拦，“爸。”
“行了，来是你让我来的，现在不愿意的又是你，大家时间宝贵，不必继续耽误下去，”他爽利地签完合同，“现在姜大夫可以帮我排那个所谓的气嘛？”
姜苒再次看向万青，见他点头，才说，“可以，你到我诊室去吧？”
这里没错不方便操作。
然而杨志强要脸，有点抗拒，“我就在这儿也行。”
万青大概有所理解，让人去搬张床过来，“姜大夫，除了床可还需要什么？”
姜苒摇头，打开小药箱，从看起来已经很旧了的针套里选出几根长短不一的银针来，垂着眸认真地反复消毒。
两分钟后。
助理不仅搬来了张床，还把其他几位大夫也给带了过来，都是京城人，杨志强这些年为了他的病也来来回回找过不少人。
五位大夫中的陈大夫和张大夫都曾跟进过一段时间。
本来打算去吃午饭的，结果就听见有人议论新来的小大夫要给挺着大肚子的男人针灸，连饭都顾不上吃，厚着脸皮跟上来。
杨志强脸微僵，“陈大夫。”
陈大夫点头，直勾勾地看向姜苒，眼神依旧轻蔑，只是当看到她那套银针时，眸色微顿，但还是居高临下地问，“你这是要针灸？施针我们能不能看？”
说是询问，语气却很强硬。
姜苒早已习惯，并不在意，“可以。”
听此，连带着主动问出口的陈大夫都很是意外，王小七嘴唇微动，欲言又止，要知道现今流传下来的针法也罢，药方也罢，那都是自家珍宝，哪能轻易让人偷学？
站在旁边看着的万青本来也想要说些什么的，但在场的都是自家医馆签约多年的大夫，谁知道姜苒以后还能在他们这里做多久，要是能把这手针法给学过来，也是件美事。
他本想摸下胡子，却忘了早已剃掉，变成摸了摸下巴，顿时原本的醇厚变得有些猥琐，他轻咳了声，放下手，“可还需要做些其他准备？例如保持空气畅通，或者室内消毒？”
从口袋里翻出口罩正要戴上的姜苒顿了顿，犹豫地递过去，“要不你们戴个口罩？”
陈大夫黑脸，“果然是从医院出来的，计较这么多是觉得我们这些脚都快踏进棺材的人还没你懂得多？不过是针灸罢了，张嘴呼吸能影响到什么？”
姜苒嘴笨不会反驳，低着头小声说，“不愿意其实也行。”
好在万青很是给面子地让人多准备了几份口罩过来，连带医用手套也送了上来，王小七最先过去拿，他主攻骨科，最是清楚细菌有多变态，别说是呼吸，就是个死人在那里躺着，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染上了。
他最先，而肖大夫紧跟其后。
其他三位大夫还有万青都摆手拒绝，表示他们就在远处看着，一定不会造成困扰。
见他们坚决如此，姜苒没有再劝，戴了两层口罩，又好心地给杨志强也戴上了，万青在旁边看着怎么都觉得不太对，他默默地又摸了个口罩戴上。
姜苒先让他到床上躺着。
见她还算专业，杨志强期待地问，“接下来我要怎么配合？”
姜苒先拿出银针，隔着层衣服摸索着过会儿要扎的穴位，“放松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