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棠喜欢死这份，心头却又总是浮上一股忧愁，他很担心，担心这是水中月，天一亮，就魂飞魄散。
他侧着眸偷偷地打量走在身旁的姜苒。
两人离得那般近，却又好像那么远。
她发着呆，心里想得肯定不是他。
“顾棠？”顾棠突然用力，姜苒有些吃痛，诧异地扭过头看他，有些担心地问，“怎么了嘛？”
顾棠摇头。
周铭的情况好了很多，现在就是需要补，等到了年纪再去做手术，调养姜苒最擅长，一周两次针，按天的上药膳，原本那么瘦瘦小小的，明明七八岁看上去却跟五六岁似的孩子，此时补得白白胖胖的，就跟天上神仙座下的童子似的。
周慧说，“要不是山里太偏，生活不太便利，我都想把我爸妈接过来养老了，你可真是会够养人的，一个小铭，一个小宝，都养得白里透红的，我天天看着，都羡慕自己能生出来这么好看的孩子。”
村里玩的不少，上上下下的跑，又吃得好，作息规律，自然而然地看上去就有精神气。
小孩长得都可爱，眼睛亮晶晶的更好看到不行。
小铭一如既往地黏人，趴在姜苒怀里，抱着她的脖子不放，姜苒温柔地拍着他的后背将人哄睡。
周慧又有点发愁，“小铭现在这么黏你，等回去了可该怎么办？”
快过年了。
他们得回家，明年应该也不会再过来，大家都有事要忙。
姜苒说，“我就在这儿，他什么时候想来随时可以来。”
还没睡着的周铭默默地收紧抱着她脖子的双手，周慧看着心里又软又涩，明明她才是亲姑姑，“行，回头我多带他回来看看，对了，你要让我跟长庚提的事，我提了一嘴，林家村的孩子还是太少了，就算是通了路，单独弄个学校还是太浪费，没有生源也没有老师，真往上申请，上面不一定会同意。”
虽然早就知道可能是这个结果，但姜苒还是有些失望，她问，“那私立学校可以吗？等药田做起来，村里人回来总要解决小孩教育的问题，这些天我下去看了圈，像林家村这样情况的村子不少，父母都在外头，留在老家的就剩下老人，唯一的小学还在镇上，得走山路，一来一回就是好几个小时。”
“为了安全，基本上都是七八岁才入学，教育根本就跟不上，以后高考更没办法跟大城市的人比，得先把小学的基础给打好才行。”
“这里离镇上是远了些，你要想办还是得先办证件，到时候我让长庚跟你镇里说一声。”周慧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对山里的情况大概也有点数。
整座山蛮高，也就三四个村子，林家村的人最少，不到五十户人，还有好几家都是独户的，要不然年轻一辈就早早迁了出去，其他几个村子里，要数离他们再远些的王家村人要多一点，至少有一百来户。
但饶是如此，想要办个学校也难得很。
不过，这也是现实所致，整个镇上也就两所小学，一所中学，想上高中都得往县里跑，国家看重教育好几年了，就是情况摆在那，张长庚想使劲都不行。
回头要是姜苒真得想办学校，还能办起来，那也是他们云泉县的业绩。
姜苒点头，心头默默筹算，要想把人给吸引回来，除了有足够的岗位，另一方面就是教育，大点的孩子还好，能独自住校，小一点的，谁舍得让小孩一个人往镇上跑。
光他们一个村使劲肯定不行，还得整个庄一块来办才有成算。
周慧走的时候，姜苒他们都有去送，两个小孩可舍不得了，搂着姜苒的脖子哭了好久，哭得大人也眼泪汪汪的。
“你回头多去县里看看，别厉总没在，就想不起我们来。”周慧打趣道。
姜苒僵了一下，半天没说话。
顾棠就在旁边站着，无声地看着她，将人送上车，目睹着车子离开，她也没得闲，大步朝临时办公处走去。
为了更正规些，他们弄了个办公区，就在山脚下，也是巧，恰好就在河边不远处，有一片被圆形小沟圈起来的地方。
面积不小，建几栋楼肯定是没问题的。
姜苒想得蛮好，“一个办公楼，一个专门用来做药材培育的，至少得两栋楼。”
顾棠点了点笔尖，“三栋吧，多建点总是没错，回头这药田真弄起来，估计还要厂房，想往外销售肯定得对药材进行加工，总不能还在山上。”
那还得建厂房。
不规划不知道，一规划吓一跳，要建的房子不少，就算是精打细算，也得支出去小一百万，姜苒心都是颤的，想了想，还是稳打稳扎，“一栋六层楼，两间大平层，回头需要再往上建。”
没法子，手头实在没钱。
他们可怜得很，不仅没钱，还没人，就三个能管事的，连个会计都没有，总不能天天让他们这些不专业的人来。
姜苒支着下巴算着账面上的余额，心烦意乱地叹气，“钱啊钱，也不知道上哪能弄钱。”
她投资并不算多，大头主要还是顾棠，没办法，为了修路，哪怕有厉氏资助，她也投了不少进去，手里头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三十来万，别说是盖房子了，恐怕来年的种子都不一定能买得齐。
顾棠说，“我这边还有点，六十多万用来盖房差不多了，不用精装修，乡下的工钱便宜，盖个院子，再加上开个山没啥问题，你的钱就用来买种子。”
姜苒想了想，也只能如此。
顾贝贝左看看右看看，琢磨着自己好歹也是个股东要是这么干坐着恐怕不合适，咬了咬牙，狠心说，“那我也拿个二十万出来。”
她是家中独女，父母又是双职工，这些年还是攒了不少老本的。
东凑西凑，差不多也有一百三十多万，仔细点花还是能行的，姜苒说，“富有富的花法，穷也有穷的花法，没钱咱们就少花点，正好这段时间过年，没法下种，我多去山上看看，能找到现成的种子总比花钱买好。”
顾棠点头，“行，那今年就不放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