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多是恭维,勉强有几分真心,市面上能实现这种效果的医生不在少数,除了姜苒要更加年轻点,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唐老盯着她看,仿佛透过她在看早已分别多年的故人。
姜苒实在困得慌,她一天就睡三四个小时,刚才不小心打瞌睡,没听清唐老都说了什么,揉了揉眼睛,给他把艾灸换了换位置。
相较于唐老,王老头的病情要更简单些,自从睡眠质量上来了,原本那些小毛病都不是事,整个人心都野了,现在还在小区组织起什么篮球队来。
唐老羡慕,“还是年轻好。”
这次姜苒听个正着,她幽幽地看向已经将近六十的王爷爷,沉默着低头。
好在唐老没有感叹太久,转而问,“你现在还在省医院当护士是不是?”
姜苒点头。
唐老不解,“你既然有这个手艺怎么没想过单干?不说别的,就那个药包,对助眠确实有效,你批量生产一下,也能卖不少钱。”
整个小区的人都知道她有个身患癌症的母亲要养,现在缺钱得很。
姜苒迷茫抬头。
她从未想过还有这条道路,自小的教育使然,无处不告诉她,给别人打工才是正道,上小学的时候,姜大海也曾创过业,那段时间是她过得最苦的日子。
天天吃的都是菜市场那些小贩不愿意要的烂叶子菜,五毛钱一大袋子,一吃就能吃个好几天,没有什么味道可言,顶多只能算是温饱。
她有些畏惧,自己创业就意味着要独自承担风险。
不过,也确实如唐老所说,有风险才意味着能赚到更多钱。
姜苒将初生的萌芽藏在心底,她迟疑地说,“我需要好好规划一下。”
听此,唐老没有多说什么。
他顶多就是给个建议。
回去后,姜苒就一直在查要想生产足浴包都需要做什么准备,看到这个证那个证的,她不禁咂舌,这些东西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她有些失落地将此事置之脑后。
很快,到了周五。
医院开始发工资,姜苒去拿工资条,当看到上面的数额,难以理解,“为什么我只有三千?”
要知道,当初回到医院,说好是按照原本的月薪算。
财务部忙得飞起,头也不抬地说,“问你们主任去,下一个!”
能领工资,大家都兴奋。
没一会儿,姜苒就被挤到最后面,她拿着工资条,红唇紧抿,扭头大步往门诊部去,工作将近一个月,她还没见过主任是谁,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得罪了他?
她见不到人,只能去问护士长,“我这工资是不是发错了?”
护士长看了眼,也很惊讶,“怎么就这么一点?”
姜苒也不知道。
“你找门诊部的主任没用,徐主任没跟你说嘛?虽然你在门诊部工作,但名字还是挂在外科,工资都是部门统一登记的。”护士长将工资条递回去,好心提醒。
姜苒惊讶地瞪大双眼。
她还是头一次知道这件事。
肯定是徐主任搞得鬼,她跟医院的那些同事虽然算不上交好,但彼此之间也算是相安无事,怎么也不可能故意克扣她的钱。
姜苒这么辛苦,不就是为了这点工资,可现在倒好,就剩下四分之一,她难以理解又有些生气,直接跑到外科去质问。
徐主任倒是淡定,还有心情喝茶,“工资没算错。”
姜苒攥紧双手,“那为什么就三千?!”
“你还好意思问?”徐主任冷笑,砰地一声重重地将杯子砸在桌子上,“你都做了些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这个月,你又是害得别人,流产,又是惹厉总生气,医院的那个乱子跟你能够脱得了关系?能给你剩下三千,都是我心善。”
他自信地微抬下巴,一副‘你能拿到钱,就得好好感谢我’的表情。
姜苒无法接受,“我要申诉!”
这笔钱实在太少,少到连林妙音的住院费都交不了,姜苒手头根本就没钱,就等着今天,结果,就拿了三千。
就是泥菩萨的性子,也忍不下去。
徐主任无所谓地摆手,“你爱申就申去。”
他就是破罐子破摔,完全没将姜苒放在眼里,自从上次打了她一巴掌,而她没有任何反应后,徐主任就一副高高在上的独,裁样。
姜苒不想跟他争辩,跑到财务部要申诉,对方表示,“那得要一份你们部门领导盖章的同意书才行。”
她上哪弄去?
徐主任怎么可能答应。
姜苒东奔西跑,各个部门就跟踢皮球似的,这个资料不够,那个不归他们管,还有直接说的,“徐主任申报的时候,条条款款都摆出来了,你就算申诉也没用。”
她心如死灰,小脸煞白。
偏偏工作还不能放下,她维持注意力,努力工作,直到下班之前,手机来了条银行汇款的短信,当看到那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的总额时。
姜苒再也忍不住,无声落泪。
她一边抽噎着一边给病人扎针,本来还有些害怕的病人此时更害怕了,战战兢兢地伸出胳膊,“那个什么,我不怕疼,你倒也没必要哭。”
姜苒咬着唇,粗鲁地用手背抹了把眼泪。
见状。
护士长可不敢再让她加班,一到点就让人回去,“这个月你老实些,钱总是赚回来的。”
姜苒低着头沉默不语。
她站在马路边,攥着背包的带子,双眼空洞地盯着来来往往的车辆看了好大一会儿,出神地低喃,“活着怎么就这么难?”
没有人能够给她答案。
姜苒没有将这份沮丧持续太久,她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特意饶了远路,去买林妙音最喜欢的点心和水果。
等抵达艾合,已经是晚上七点。
她刚上楼要往病房走去,就见照顾林妙音的护工急匆匆地跑出来,“医生,医生!”
姜苒心头骤然一紧。
她甚至顾不上反应,穿着白色大褂的护士和医生急匆匆地从她身旁跑过去,皆是面色焦急,姜苒手脚发软地走过去,人太多,她进不去,被迫堵在门口,她手都在颤抖,拉住身旁的护工,“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