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工见到她，吓了一跳，目光闪烁，“刚才林姐突然吐血了。”
姜苒心头一凉，她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吐血？”
吐血？！
林妙音有白血病，凝血功能障碍，一旦大出血止都止不住，她平时小心翼翼地，生怕磕到碰到那里，岂料，意外防不胜防。
主治医生原本在家休息，收到信，匆匆赶来。
姜苒背靠着墙，双手紧紧攥着装着点心和水果的袋子，眼神麻木地在急救室门口等，这些年，她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站在这里。
一次又一次的恐慌快要将她压垮。
她根本不敢去赌，林妙音是否还能活着从手术室出来。
姜苒神情恍惚，有一瞬间好似灵魂脱壳，她到情愿躺在哪里的是自己。
她没有哭。
眼泪流得太多，早已干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走廊的人来来往往，隔壁的急救室红灯灭了又亮，唯有眼前的这间执着地紧闭大门。
姜苒嘴唇发干。
护士脸色凝重地推门出来，她刚想过去，才发现双腿早已麻木，就像有针埋在骨头里似的，每走一步，就扎她一下。
“需要准备输血。”护士来不及停留，匆匆说了句，就大步离开。
姜苒沉默地退了回去。
隔壁的急救室又换了个病人，家属来了很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仅仅几步之隔，却仿佛身在两个世界。
她孤独地置身于喧闹之中。
四周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世间万物在此刻成了虚无。
她安静地等待。
坐在姜苒旁边被家长抱在怀里的小孩，好奇地问，“妈妈，为什么她就一个人啊？”
咚！
一声巨响。
好似天降陨石，重重地砸在她心头。
姜苒瞪大眼，极力控制着快要涌出来的泪水。
不知道等了多久，窗外天色朦胧亮起，她抱着脑袋蹲坐在角落，吱呀一声，门开，她猛然抬起头，医生疲倦地走出来。
她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奔过去，“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一夜未开口，声音沙哑。
医生摘下口罩，揣进口袋，疲倦地捏了捏鼻梁，“病人应该是情绪太激动，导致得咳血，这次手术还算顺利，不过，她的病情很不对劲。”
还没来得及窃喜的心顿时一沉，姜苒干涩地问，“什么意思？”
医生表情凝重，“病人一切指标都在逐渐恢复平均值。”
姜苒不懂，“这不是好事吗？”
“在今天之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实际上，病人的身体功能依旧在迅速衰败，之前入院的时候，她凝血方面就有些缓慢，这次更甚，再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她会血尽而亡。”医生也从未见到这种情况，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这段时间，他没少找人探讨，但毫无结果，唯一共同支持的方法就是尽快手术。
姜苒连忙说，“可以，我已经筹到钱了，什么时候手术都可以。”
医生眉头微蹙，“成药那边我有去问过，研究所只放出来三支，下个月初会放到拍卖场竞拍，我试图以医院的名额引进，效果甚微，等有名额至少得到年后。”
林妙音等不到那个时候。
不用他说出口，姜苒就明白，她心情沉重，艰难地开口，“需要竞拍？”
医生点头，“不过那个拍卖场不限制入场人数。”
这算是为数不多的好消息。
反正都是用钱买。
只是竞拍，姜苒先前只在电视里看过，那金额就跟数字似的往上飙，她担心自己没那么多钱，她咬着唇有些发愁。
医生心里也不好受，叹气说，“下个工作日之前，医院会把订金还回去，你注意查收。”
姜苒恍惚点头。
她在医院守了整天，生怕会出现术后发烧。
直到晚上，林妙音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护工磨磨蹭蹭地凑过来请辞，“我家里有事，恐怕忙不过来，这个月做完我就不打算干了。”
姜苒惊讶，“这也太突然，”合适的护工不好找，当初，她也是挑选许久，才选定目前这个，听到她要走，不禁着急，哀求道，“婶子，你再撑一段时间，等我妈手术结束，你再走行不行？我可以给你加工资。”
护工有些心动，但想到什么还是坚决拒绝，“你另找他人吧，我就在这儿再干三天，等回头发了工资，我就不来了，你做好准备。”
她态度坚定，无论姜苒怎么说都没用。
坏事如乱麻，一件接着一件。
姜苒已经做不出任何反应，护工要走的时候，她站起身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到身后林妙音的咳嗽声，瞳孔骤扩，激动地扭头，“妈！”
见林妙音醒了，护工更着急，“我今天请个假。”
话落，逃也似地离开。
姜苒不明所以，连询问的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疑惑地转身，正想跟林妙音说些什么，迎面就是一巴掌。
她被这巴掌打傻了，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人，“妈，你打我？”
从小到大，只有姜大海会打她，林妙音从未舍得碰过她一下，就是连平时受了伤，都心疼得够呛。
其实林妙音的力气并不重，她刚醒，手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劲，说是打，到更像是轻抚，连丝毫痕迹都没有留下，但姜苒依旧无法接受，她心里犹如刀割般难受，捂着脸委屈质问，“我做了什么，才让你们这么讨厌我？”
别人也就算了，连她唯一在乎的人都这么对她！
姜苒难受得想哭。
“你，你！”林妙音气喘吁吁，艰难地坐起身，姜苒想扶，她直接一巴掌甩开，动作有些过分激烈，刹那喘不上气来，艰难咳嗽，“咳咳，你不要脸！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我说过多少次，我们不能让别人看不起，人穷志不穷，这句话我跟你说过千遍万遍，你不听就算了，还非得出去丢人现眼！”
姜苒被她骂糊涂了，茫然地问，“我怎么就不要脸了？”
她干了什么，至于让别人看不起？
她脚踏实地赚钱，勤勤恳恳工作，凭什么就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