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后有医生推着推车。
一时混乱，姜苒不知道被谁给推到了，她没有丝毫防备，踉踉跄跄地往前跌去，本来认为肯定要跌到，闭上眼不敢看，条件反射地护住肚子等待着疼痛的到来，结果，预想之中重重地砸在水泥地上的痛楚并未来到。
相反，她的手也不知道碰到了哪里，手底下是紧实的手感。
姜苒试探地睁开一只眼。
面前是厉烨霆那张冰冷又无情的大脸，她吓一跳，本能地往后窜去，厉烨霆皱着眉，猛地将人拽了回来。
他没有控制好力气，力道有点大，直直地将姜苒拽入怀中，她的脸砰地一下砸到坚硬的胸膛，吃痛地嘶了一声。
厉烨霆沉着脸将人松开，姜苒刚往后退，紧跟在后面的家属哭天喊地地追了过来，她不得不往前靠去。
两人离得很近。
近到厉烨霆能够清楚地闻到她发间的香味，是很清新的气味，不像香水，更像是从她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有些烦躁的心莫名地平静下来。
他伸手环住姜苒的腰，让她贴着自己站好。
这般的距离，好似只有那晚才有过，姜苒心跳得很快，本来认为已经成为一潭死水的心湖再次泛起阵阵涟漪。
她艰难地舔了舔唇。
安静了三个多月的孩子在此时头一次有了存在感，他不安地踹了下姜苒的肚子，两人贴得太近了，姜苒还在那里傻着，厉烨霆就已经有所感觉。
他疑惑地低头，“什么东西？”
姜苒慌忙到手足无措，她眼神闪躲地说，“是手机，我开了振动。”
这个理由太拙劣。
但并没有往新生命这个方向想的厉烨霆虽然觉得奇怪，依旧还是信了，他哦了声，将人松开。
当他放手的瞬间，姜苒立即朝顾棠窜去，死死地攥着他的手腕，“快走，快走！”
要不然就露馅了！
顾棠虽然不解，但还是配合地牵着她快步离开。
两人就跟被撞破奸情似的，逃也似地飞快跑走，这个描述是陈诺言说的，他摸着下巴津津有味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
他说，“那个叫顾棠的好像有些眼熟？”
此时靠墙站着的厉烨霆心思并不在这里，他垂着眸眼神深邃又复杂地看着掌心，刚才的那阵触动绝对不像是手机振动那么简单。
他紧抿薄唇，抬头严肃地问，“你怎么知道一个人有没有怀孕？”
陈诺言好歹是个做律师的，敏锐度还是很高，当即问道，“例如谁？”
厉烨霆说，“姜苒。”
“这很简单吧，看都能看得出来，她那肚子要不是怀孕还能是什么？当然，也有可能是胖了，毕竟弧度不算是太明显，你就当是男人的第六感吧。”要真说理由，陈诺言确实说不上来，他一看到姜苒就有这种感觉，莫名其妙但又理所应当地存在。
越说越离谱，就快跟灵异碰瓷了。
厉烨霆嫌弃地扫了他一眼，“一个连老婆都没有的人，能懂什么。”
话落，他双手插兜干脆地转身离开。
等出了医院。
姜苒他们早已不见身影，跑得够快的，厉烨霆垂眸给ray打了通电话，他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直接问，“你确定姜苒没有怀孕？”
Ray吓得够呛，战战兢兢地说，“你怎么会这么问？”
总不能姜苒先把他给卖了吧？
他跟厉烨霆相处这么多年，还是很清楚他最讨厌的就是欺骗和隐瞒，虽说哪怕真得真相大白，也不会对他有多少损失，但光是想到厉烨霆那冰冷的眼神，能没有最好还是没有。
厉烨霆没打算解释，“直接回答就行。”
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的ray连猜测都没有根据，他思索了会儿，还是打算嘴硬瞒到底，“没有，我没查出来。”
刚说完这句，又妄图亡羊补牢地补充道，“当然也可能是那时候的月份太小。”
厉烨霆本来还有些怀疑，听到月份太小这个理由时，便信了，他说，“等姜苒母亲的葬礼结束后，你再给她查一下。”
Ray连声应道，“好。”
“阿嚏！”
坐在后座的姜苒忐忑不安地突然打了个喷嚏，她似有所感地摸着小腹，满脸凝重，驾驶座的顾棠透过后视镜朝她看去，难掩担忧地问道，“感冒了？”
姜苒摇头。
宛若错觉，孩子只动了那么一下就不再动，她摸着肚子依旧有些恍惚，好像直到此刻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体里确实多了一条小生命。
甚至，他已经开始会动。
姜苒心情复杂，内心是抑制不住的苦涩，她温柔又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小腹，内疚地喃喃自语，“下辈子要投个好胎。”
别再来到她身边受苦。
顾棠没将她送回公寓，而是直接带到自己的别墅，姜苒下车就看见熟悉又陌生的建筑，她不解地扭头，“要过会儿再送我回去吗？”
“贝贝不放心你，你俩这段时间都住在我这里，”顾棠揽着她往里走，“先别想着拒绝，怎么说，我们两个也是白纸黑字签了名的合伙人，总要谈谈之前跟万寿堂签的协议要怎么处理，还要不要继续在万寿堂坐堂？”
“这些都是问题，在你那里不方便。”
姜苒本来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听见动静的顾贝贝就从里面冲了出来，高兴地就要往她身上扑，“我爸妈答应了，让我在这里住上一个月！”
顾棠敏捷地拦了一下，“小苒还怀着身孕呢。”
顾贝贝懊悔地拍着脑袋，“我差点忘了。”
她是个活跃的性子，哪怕没人接话也能自顾自地说得开心，拉着姜苒去看她重新布置的房间，嘀嘀咕咕地说个不停。
原本有些不安的姜苒渐渐地在她的唠叨中感到少许安心。
她拽了下顾贝贝的袖子，“我有事要跟你说。”
这是她活了二十多年，人生的初体验，没法自己消化，必须要找个宣泄口。
顾贝贝配合地凑过去，“什么？”
姜苒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孩子动了。”
她大概有些不安，亦或者不好意思，声音小到顾贝贝离这么近都没听见，她又问了遍，“你说什么？什么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