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总是令人憔悴。
艾琳好好的一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在这日复一日的操劳下,小脸蜡黄,往常总是打理整整齐齐的波浪,此时也凌乱又随意地挽成发髻束在脑后。
送完茶,她机械地冲姜苒笑了笑,转身离开。
厉烨霆说要合作,也不单单出于私情,他依稀记得叶川铂之前就有种植药材的本事,后来遇见姜苒也教了她不少。
有能耐在身,又是纯善的性子,合作起来自然令人放心。
他的意思很清楚明了,“我们基地从你们那里订药草苗,不过需要培育的种类要由我们这边定,按季度送,如若有特别的新药材,价格另算。”
说起正事。
厉烨霆像模像样的,办公室太狭窄,又忙碌了一天,他脱了外套,仅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利利落落地束在腰间,袖子挽起,露出紧瘦的手臂来,他血管明显,哪怕没有动作也能够清晰地看到青紫色的血管。
谈公事的过程中,姜苒很识趣地执行自己的吉祥物人设,老老实实地呆着,连呼吸都轻缓,顾贝贝自己坐了会儿,有点待不住,东张西望地挪啊挪,凑到姜苒身边,伸着食指戳她,“小苒,我无聊,无聊,快要无聊死了。”
姜苒本就纵容她。
看到顾贝贝这般可怜巴巴的模样,顿时皱了眉,她迟疑地低声说,“那你想做什么?”
顾贝贝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机灵地说,“做什么都行,就是不想在这儿呆了,我今年还没踏过春呢。”
可这都快入冬了。
姜苒安抚,“再等会儿,等他们谈完,带你去逛街。”
云泉县算不上什么富贵的地方,但还是有商场的,也有自己的特色,回来这么久,还没好好逛过呢,姜苒也有些想了。
她们在这儿说悄悄话,自认为小声,旁人听不到,实际上办公室就那么大的地方,三言两语的听得清清楚楚。
厉烨霆屈起修长的食指在掉漆的桌面上敲了敲,他那跟上好艺术品似的手指搭在破旧的木桌上,实在不搭。
听见声音,下意识地看过去的姜苒,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来的就是这种想法。
她眸色骤然一闪,不自在地挪开视线。
厉烨霆并没有注意到,他对陆洋说了两句,对方点头,过了会儿,艾琳过来了,站在办公室门口说,“姜小姐,顾小姐,要不我带你们去我们基地看看?虽然还没建成,但规划得蛮好,就当是散心。”
这可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巧了嘛!
还没等姜苒答应,顾贝贝蹭地一下窜了起来,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走走,去看看。”
等两人一走。
本就安静的办公室此时越发寂静。
坐在厉烨霆和顾棠中间的陆洋默默地推了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框,低头对着电脑屏幕一脸认真。
姜苒不在。
也不需要再装模作样。
顾棠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变得疏离又冷漠,他犀利且直接地问,“厉总,你可别跟我说你现在又后悔了?”
如若不是后悔,动了别的心思,又怎么会特意折腾这一出。
云泉县是什么地方,八百年都不一定会有点存在感的地方,厉氏那么大的公司怎么可能又砸钱又砸人地把什么基地建在这种地方。
而且项目的负责人还是厉氏集团的主事总裁!
姜苒本就不够坚定,顾棠不想再节外生枝,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厉总这么金贵的人,应该不会吃回头草吧?要知道,沈小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可还在京城等着你呢。”
他表面表现得淡定,警惕却明晃晃地从眼底冒了出来。
听到他的质问,厉烨霆并不恼,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淡然地掀起眼皮,“你慌什么?我又没做什么,你对姜苒连这点信心都没有?”
顾棠说,“她已经受过伤了,没必要再经受一次这种考验。”
他说得坦然。
厉烨霆拿着茶杯的手微顿、他面无表情地抬眸,深深地从顾棠脸上扫过,轻笑了下,将茶杯放下,垂着眸心想,这地方的水就是比不上这里的人,寡淡又无味,可真是难喝得很。
他看着平静无波的水面,没抬头,淡然地说,“放心,我这次来不是因为她,既然已经结束那就是彻底结束。”
“我厉烨霆自从生来就要什么有什么,不过一个女人罢了。”
还不值当他抓心挠肺地念着,想着。
这话说得又轻又低,也不知道在跟他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顾棠自然是不信的,“厉总最好能说话算数。”
厉烨霆皱眉,只觉得他声音也厌烦,难听得跟公鸭嗓子似的,不紧不慢地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冷哼,“也就你把她当成个宝。”
顾棠温和地浅笑,“小苒贤惠温柔,此生能够遇见她是我的福气。”
厉烨霆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他特意给人家合作的机会,可不是为了来看他秀恩爱的,敲了敲桌子说,“谈正事,这个合作你们能不能接?半个月内给我答案,不能我还得换人。”
顾棠说,“这有什么不能,厉总伸下来的橄榄枝,我们这些小人物自然得好好把握,合作可以谈,只是要正规地谈,白纸黑字的合同,红底红墨的公章都得有。”
“这是自然,”厉烨霆点头,“不过我有个条件,药材园姜苒必须是百分百持股。”
他直勾勾地看着顾棠,似乎是在观察他的表情。
能够跟厉氏搭得上关系,甭管是才有个雏形的药材园,就是连个框架,人都没有,只要厉氏点了头,那肯定都得马到成功。
药材园日后能够赚到的钱不容小觑。
厉烨霆不觉得在社会上摸滚打爬十多年的顾棠舍得放弃诱惑这么大的金疙瘩。
然而。
顾棠依旧温和地笑,他点头,“没问题,对了,厉总,来年我和小苒的婚礼,还得麻烦你抽个空出个席,要是不方便也没关系,左右也没人欢迎。”
破旧又狭窄的办公室,无声的硝烟一触即发。
两个看起来英俊非凡的男人此时都顶着一张虚伪又僵硬的假脸,谁也不服谁地四目相对,妄图争论出个输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