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苒是真得好奇，“他们怎么回事？”
厉烨霆没有回复。
他一声不吭，上身挺得笔直，就像是刚从军营出来似的，目不斜视地朝车子那边走去。
管家不会在这里待太久。
厉老爷子没能过来，他那边出了意外，让管家跟秋田家的人说了声，便让他先行回去。
故而，当厉烨霆直接上了后座的时候。
姜苒整个人都是傻的，“那个，让我开车吗？”
刚才没有发现，厉烨霆的脸色很难看，难看到就像是没有刷上白腻子的石雕，甚至还扑棱扑棱地掉灰。
姜苒呼吸一窒，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吧？”
厉烨霆紧闭着眼，眉头皱得快能打结，声音沙哑到仿若刚从沙漠里逃出来似的，“你开车或者找人来开。”
他说话时呼吸粗重。
这种表现，哪怕再不动医学病理的人也能看出来厉烨霆很不舒服。
姜苒动了动唇，原本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有些紧张地上了驾驶座，她是有驾照的，因为要当护工，上大学的时候就去考了。
但是后来好运气地进了第一医院，自然也没有给雇主开车的必要，而她，则穷得连个轮胎都买不起。
拿到证四五年都没再碰过车子。
姜苒先熟悉了下，再战战兢兢地系上安全带，想了想，又回头看向浑身都在冒黑气的厉烨霆，委婉地提出建议，“要不，你系下安全带？”
厉烨霆睁开眼，无声地看着她。
姜苒被看得有点发毛，想着要不还是找个代驾吧，刚拿出手机，厉烨霆就沉默地动了，等系好，才出声，一如刚才般沙哑，“走吧。”
姜苒哦了声。
她小心翼翼地发动车子，战战兢兢地踩下油门，价值千万的迈巴赫，装备了世界顶级驱动马达的豪车，此时缓缓的，以堪堪最低速出头的速度龟速前进。
她开得实在太小心。
路过的人都禁不住好奇的看，甚至还有骑着电瓶，咻的一下特意超过汽车，打算看看究竟是那个神人开的车。
姜苒目不斜视，满脸认真。
不到一个半小时的路程，被她磨磨蹭蹭的，硬是从天亮快到天黑，等到了郊区，看不见车也看不见人影。
姜苒才松了口气，勉强提了点速度，至少路旁的树此时看起来有在动。
她抹了下冷汗，总算有精神去注意后座某人的情况。
这没看没发现，一看简直不得了！
厉烨霆呼吸急促地就像快要报废的煤油火车，呼哧呼哧的，胸口也在剧烈起伏，眉头皱得很紧，脸有些红，是那种病态的红。
他不对劲！
姜苒心都提了起来，顾不上小心翼翼，加快速度连忙朝厉家赶去。
“姜小姐，要叫车过来骂？”门口的安保跟她打招呼。
姜苒有些急，“我得把车开进去，或者你来把车开进去，厉烨霆在发烧！”
安保吓了一跳，赶紧绕到驾驶座这边，“我来开车。”
姜苒求之不得。
她可没信心跑山路。
她没有往副驾驶去，而是绕到后座，车门开得瞬间，有风吹过，陷入昏迷中的厉烨霆不悦地皱眉。
姜苒伸手去探。
烫得都快能原地煮鸡蛋了！
她慌慌张张地想要拿针，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穿得是礼服，咬了咬牙，记着图去按能够让他不那么痛苦的穴位。
然而，毫无用处。
反而厉烨霆的呼吸越发粗重，原本病态的红，已经从脸蔓延到耳朵，更是到了脖子。
他喷出来的鼻息都是滚烫的。
姜苒咬唇，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固执地去按他的穴位。
被触碰的厉烨霆猛然睁开双眸，双眼冷得像是黑夜中的毒蛇，扑上前咬上一口，就能要去他半条命。
看到他的眼神。
姜苒被吓到屏住呼吸，她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说，“我，你生病了。”
厉烨霆直勾勾地看着他，双眼黑沉沉的，原本的浅淡瞳色此时就像是染上红到发黑的血，他有些，有些可怕。
哪怕姜苒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清楚这一点。
她紧张到死死地抓着裙摆，却倔强地不愿意避开，她语气坚定，“你生病了，你要喝水吗？或者我给你擦一下，你身上很烫。”
姜苒刚才从副驾驶顺了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应该是之前的司机用来喝的。
她拧开递过去。
厉烨霆低眉看着。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姜苒怀疑他可能是被烧傻了，提醒道，“水，喝的。”
厉烨霆骤然抬头，就像是在看智障似的看她。
姜苒尴尬地笑了笑。
看到她那别扭的笑脸，厉烨霆心里有些不舒服，他说不上来为什么觉得不舒服，只是在此时难受到快要爆发的自己任性又荒谬地试图表达属于自己的情绪。
他闭了闭眼，将那抹荒唐的念头给掩埋下去，再次睁开眼，伸手从试图往后缩的姜苒手中接过水。
他仰头喝了几口，燥红的脸色略微有些好转。
至少看起来不再像是时时刻刻就会烧成傻子的样子。
姜苒松了口气，还没等说什么，就见厉烨霆拧上瓶盖，将只勉强喝了两口的矿泉水又给砸了回来，她敏锐接住。
她问，“你不喝了吗？”
厉烨霆没有回答，闭着眼养神。
姜苒撇了撇嘴，也没打算从他那里再次得到答案，想了想，从礼服的口袋里掏出原本为了撑场面的丝绸帕子，用水略微打湿，便小心翼翼地想要往厉烨霆脸上擦去。
发烧的时候有些凉意就能变得很舒服。
她想让他不再像现在这样，仿佛快要被宰杀的牛，粗重喘着。
温凉的触感刚碰到下巴，厉烨霆就犀利地睁开眼，他毫无感情的双眸刹那落在姜苒脸上，当意识到旁边的人是谁。
他不解地皱眉，启唇想要开口，喉咙动了两下，没有发出声音。
他意识到什么，顿时抿了唇。
姜苒未曾察觉他复杂的情绪，见人没有再拦，便别别扭扭，又主动地用水去擦他的下巴，侧脸和额头。
凉水让厉烨霆有几分冷静。
他再次朝姜苒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