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拄着拐杖停下,站在楼梯口那边抬头看着沈禾往下走,一瞬间,好似看到当年那个跟在他后面开心笑着的小女孩。
他沉了一下眸,抿着唇没说话。
见状,秋田武板着脸往后一抬手,厉声喊道,“把人带走。”
沈禾楼梯才下到一半,就有好几个穿着白色大褂的人跑上前来,一左一右地将她架走,动作粗鲁,完全不顾及她快要足月的肚子。
沈禾本能地感到害怕,咽着口水胆战心惊地说,“这是干嘛?祖父,我肚子里还有孩子呢,不能受惊吓的。”
她说话时,秋田先生厌烦地皱眉。
秋田武给架着她的人使了个眼色,站在沈禾左手边的人会意,直接伸手把她的嘴捂得严严实实的。
沈禾呜呜地喊。
她总算发现不对劲了,惊恐地摇头,“不,呜呜,不要!”
没有人理会她,就连之前拉着她直呼心肝儿的艾娜也冷漠地站在一旁,秋田夏早就不知所踪,沈禾慌了,拳打脚踢地想跑。
然而,这是别的地盘,人多势众,她连反抗都被很快压下。
五分钟后。
医生拿着玻璃瓶出来,对秋田武说,“五个小时后出结果。”
秋田武看向在场唯一坐着的秋田先生,“先生,还需要五个小时。”
秋田先生闭着眼点头。
同一时间。
厉家老宅,ray脸色铁青地在房间一顿乱翻,就跟看那那都不顺眼似的,噼里啪啦的一通响,关抽屉的力气巨大,声音震耳欲聋。
嘭的一声。
他摔上抽屉门,拿着所剩无几的药瓶往厉烨霆那边扔,“滚滚滚,我不想看见你,在这瓶药吃完之前,你要是还没法手术,那也不用来找我了,我们直接下辈子见吧!”
本来生病就不能拖。
更不用说厉烨霆还是从手术台上临阵脱逃的。
光是想想,ray就气得肝疼,“三天又三天,你在这儿跟我拖延,怎么没本事去跟阎王爷拖延?!我答应给你时间,阎王爷答应吗?!”
他气冲冲地踹了一脚柜子,没出气不说,还把自己踢得脚拇指疼。
他抱着腿,吱牙咧嘴地在床边坐下,“气得我都降智了。”
厉烨霆没用水,熟练地倒出两片药仰头咽下,他收好药瓶,眼底发青,双眼通红地说,“没办法,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我不可能一走了之。”
布了这么多年的局,就这样放弃,他不甘心。
Ray知道得并不多,但他清楚厉烨霆有多固执,他叹了口气摇头,“我活该,我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也欠你的。”
厉烨霆笑了笑,“回头我跟管家说一声,你去酒窖自己挑两瓶自己喜欢的。”
Ray瞬间双眼都亮了,“真的,什么都行?”
厉烨霆肯定地点头,“什么都行。”
那感情好啊,厉家酒窖的那些酒可都是绝品,世世代代厉家人收藏的,早就成为习惯了,哪怕从厉老爷子起就不怎么喜欢喝酒,但在外面看到好酒,仍旧会买回来收藏,那里面最贵的一瓶,甚至价值千万。
想到先前匆匆一瞥。
Ray直流口水。
厉烨霆当着他的面给管家打了通电话,ray迫不及待地也不顾现在是晚上,蹭地一下窜了起来,脚也不疼了,人也不生气了,哒哒地就要亲自去挑。
等他走后。
厉烨霆脸上表情收敛,抬腿走到窗边,抬头看着月亮,一如既往的冷,风呼呼地吹,树叶动得猖狂。
月光很清冷,也很亮,哪怕不点灯,也足以照明整个京城。
他有些想姜苒了。
太久没联系,明天就是十四号,也不知道那边如何?顺不顺利?刘波就是个老狐狸,他不敢轻举妄动地去打听,生怕被察觉,可,一点消息都收不到,他又总是无法放心。
姜苒太单纯,也太天真,万一,万一她一个不小心……
厉烨霆不愿再往下想。
姜苒的安危比起秋田家的那一团乱麻还更让他心慌,今天他说了那么多,对方应该会察觉到,不用明早,今晚他就会知道答案。
所图落空,那个人绝不会甘心。
下一步会走得艰难,他早有准备,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如果再晚一点或者再早一点就好了。
他希望亲眼看到姜苒安全。
翌日,天空不作美,乌云遍布,阴沉沉的,好似下一秒就要下雨,风也很安静,空气闷热潮湿,厉烨霆的头疼得更厉害了。
他捏着额角,坐在沙发上,低着头闭上眼。
有人走过来,离着有一步的距离说,“老爷子和管家都已经离开了,陈先生也已经落地琉璃。”
厉烨霆信赖的人不多,朋友就那几个。
哪怕陈诺言早已经不参与这些事,这次,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还是发了消息,让人帮忙,好在对方那段时间恰好在国外,并且无人关注。
厉烨霆抬头,“秋田家那边如何?”
那人回道,“薇薇小姐回去一个小时后,秋田武亲自接了两位医生进门,自那以后,无人进出。”
厉烨霆揉了揉眼角,平静地摆手,“我知道了,下去吧。”
那人正要退下。
会客厅最角落位置的电话突然响起。
“叮铃铃,叮铃铃……”
聒噪得响个不停。
那人问,“厉总,我来接吗?”
厉烨霆起身,往那边走去,“不用。”
那人会意,低头退下。
厉烨霆将话筒拿起,背靠着墙,仰头看着天花板,面无表情地开口,“消息还蛮灵通,这么快就得到信了?”
“孩子,我们谈谈。”
电话那边的声音很苍老,就像快要断裂的枯木。
厉烨霆垂眸轻笑了声,“我应该说这是我的荣幸是不是?很可惜,这是你的荣幸,想跟我谈,可以,拿出诚意来,否则,想都别想。”
老人的声音很包容,就像是在包容一个胡闹的孩子,“你想要什么?”
厉烨霆缓缓睁开双眼,目光犀利地看向空无一人的前方,“我想要的,你很清楚。”
他没有等对方回应,直接挂断电话。
脑袋又疼得难受了。
他倒出一片药,仰头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