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度脸盲,记不清人脸,姜苒是为数不多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给他留下印象的人之一,那日打架时的凶狠,流露于表面的贪婪,还有那时不时浮现在脑海中的红痣。
厉烨霆双手插兜,眼神冷漠。
提着水果正要往林妙音病房走去的姜苒,突然感到背后有一股寒气直往上窜,她搓了搓露在外的手臂,摸到卷起来的袖口时,低头仔细检查。
确认不小心溅上去的血迹都被遮了个严严实实。
她才松了口气。
到病房门口,刚打算进去,姜苒脚步顿了下,摸了摸自己的脸,哪怕用凉水敷过,依旧有点肿,要是被林妙音看到肯定会担心。
之前跟姜大海打架的时候,两人下的都是狠手,哪怕一个星期都快过去了,脸上的痕迹依旧没有消,反而还肿了起来。
要不是林妙音一次又一次地催。
她还盼着等伤好彻底了才过来,要不然林妙音看见一定会担心。
姜苒想了想,打算用遮瑕霜压一压。
艾合医院主打的就是VIP服务,所有病房都是单人单间,这一层根本没有公用的洗手间,姜苒去前台那边问了下,往楼上走。
她是爬楼梯,推开安全通道的铁门,依稀看见走廊另一头有个人影,连忙背过身去,挡着脸去找洗手间。
还好,洗手间在她这边。
对着镜子用凉水敷了两分钟,脸上的红肿消下去很多,就是留下青青紫紫的伤痕,看起来有些吓人,她从包里翻出粉底,跟不要钱似地往脸上拍。
勉强挡住一点,不仔细看应该看不出来,为了以防万一,姜苒又翻出个骑自行车时挡太阳的帽子戴上。
检查无误。
她才安心出去,刚出洗手间的门,砰的一声,撞上一块硬邦邦,跟堵墙似的东西,姜苒吃痛地揉着额头,双眼含着泪抬头,“对不起,对不起。”
道歉的话刚说出口,当看到眼前人时,姜苒呆住了,傻愣愣地扶着额头,声音轻微,小到只有离得及其近的人才能听见,“厉先生?”
见是她。
厉烨霆宛若看到什么脏东西似的,嫌弃地皱眉。
这下意识的动作,刺痛了姜苒的心。
姜苒心底发苦,抿着唇低头就要走,“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厉烨霆站着没动。
他身形高大,洗手间的门本就不宽,那么大个男人站在那,直接将去路堵得结结实实,姜苒皱眉抬头,又重复了遍,“让一下。”
厉烨霆目光犀利如猎鹰,透着寒光,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气势强横逼人,却跟神经病似的,张嘴就说,“你究竟是谁派来的?”
他一直有所怀疑,姜苒出现得太凑巧,又频繁地出现在他周围,明摆着就是有所图谋原本他只把姜苒当做无意间有过一夜的人。
但是自从,得知她幼时也曾生活在山城时。
厉烨霆心中警惕更胜。
过去的事,他很少跟别人说过,就连厉老爷子都所知甚少,究竟是谁?是谁从什么地方知道他在找人?还把这么个四、不像的赝品送到他面前?
光是想到,他最在意的人却被人当成谋利的工具,他就止不住厌恶。
姜苒听不懂,“什么?”
事到如今,还在装傻。
厉烨霆眼底闪过一丝嘲弄,“三番两次地出现在我面前,是为了钱还是想要勾引我?”他步步逼近,直将姜苒逼到镜子前,冷笑,“你是什么货色,连给我提鞋都不配,还真妄想能让我看上?”
姜苒身后就是洗手台,大理石的台面咯得她后腰一抽一抽地疼。
然而。
身体上的痛比不过心理的痛,姜苒甚至没空觉得屈辱,只觉得荒唐,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我勾引你?!”
厉烨霆眼神轻蔑,“还在装?你不去当演员还真是可惜了。”
他说话实在太难听,简直就是把她的所有自尊都无情地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上几脚,姜苒被数落地面色苍白,不甘心地反驳,“厉先生,说话是要有证据的,我装什么了?你口口声声说我贪得无厌,我到底是那里贪得无厌?!”
“要是那笔赔偿款,就是上法院,也是我有理,我们签了合约,你本就该赔我的!”
姜苒觉得自己很委屈,铺天盖地的委屈。
她勾引他?
简直莫名其妙!
她怎么可能有那个胆子?
而且……
而且,明明当年是他先许诺地要娶她!
姜苒心里委屈又难受,双眼发红,直勾勾地瞪着他。
厉烨霆眸光幽暗,无情讥讽,“到现在,你还不愿意承认?表现得理直气壮就真认为自己有理了?要证据,哼,你配吗?”
姜苒被羞辱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双眼含着泪,郁闷得要命,没忍住喊了句,“你就是个傻子,蠢货,智商低到负数的白痴!活该被人骗得团团转!”
倏然。
浑身的空气仿佛被抽尽,温度降到冰点。
厉烨霆浑身笼罩着浓郁的黑气,犀利地盯着她,“不撞南墙不回头,可以,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姜苒不解,“我只是来借用下洗手间。”
“楼下病房没有?”姜苒被他的质问噎住,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下意识地把帽檐往下拉了下,厉烨霆认为她在心虚冷笑,“你去找了沈禾对吗?”
姜苒没觉得这有什么好否认的,点头。
厉烨霆眸底冷色陡然浓郁几分,“我警告过你,别去打扰沈禾,你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