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棠眸色微沉，但依旧说道，“当然，我们本就是普通朋友不是嘛？”
他说这话时语气很复杂。
姜苒迟钝并无察觉，她只是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好像，在感情这种事中姜苒始终都是下位者，她不懂得强势，也不会拒绝，更不曾索取，别人步步紧逼，她除了会觉得快窒息，却不懂该如何解决。
像她这种人，只要强势些，准会手到擒来，但顾棠并不打算如此，说来可笑，他算不上什么好人，这些年来闯荡社会也没少做过所谓的坏事，生活所迫，从小的环境促使让他无论看上什么，最先想到的就是紧紧攥在手中。
无论用任何方法。
但这次，他犹豫了，姜苒比他想象中脆弱又坚强，就像一根隐隐快要濒临崩断的弦，谁也不知道下秒她会如何。
顾棠不敢赌，他再次表示，“我理解你，伯母对你很重要，我不会将她牵扯进来。”
姜苒瞳孔微微扩大，她愣了许久，大约本来想要说些什么的，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两人相对无言，一路抵达艾合。
下车时，顾棠忽然问，“如若我非得要你和我在一起，你会答应嘛？”
姜苒垂眸扣着牛仔裤上的缝隙，她轻声说，“会。”
顾棠并未感到高兴，而是皱眉，“为什么？”
姜苒茫然地抬头，“因为你帮过我。”
要是没有顾棠，她无法这般顺畅地走到现在，也无法那般轻易地脱离苦海，姜苒始终很清楚，现在这种情况，要是换做别人，早就把她给绑去卖了。
三千万的巨款，光是每日的利息就足以上万，除了他，又会有谁连催都没催地就给她放宽期限。
她有资格努力的前提，就是建立在无需迫切还债的基础上。
这样的顾棠和她的再生父母，救命恩人又有什么区别？姜苒也知道，就她这样的人，没有任何能力，也没有任何优点，除了这身皮囊没有其他可以付出的。
她不愿意答应顾棠的示好，是害怕会牵扯到感情，顾棠是个很好的人，也是她唯一朋友的堂哥，姜苒不敢辜负，也不想让他难过。
爱情的苦没必要让每个人都去品尝。
可，要是他执意那般，姜苒也不会拒绝。
顾棠骤然缩紧，紧紧地攥着方向盘，他盯着姜苒看了许久，才说道，“就这样，老老实实地呆在我身边，等我追上你。”
他的眼神滚烫又炙热。
姜苒有些不安，她无措地低下头，久久不语。
“走吧，”好在顾棠是个很善解人意的人，他索性打开车门下车，伸出手说，“牵住我，我带着你往前走。”
带着她往前走嘛？
姜苒敏锐地从这句话中品味到隐晦的言下之意，她愣愣地看着顾棠那宽厚的掌心，久久没有动作。
顾棠并不放弃，执意地伸在她面前。
两人无声对持。
厉烨霆从老宅那边拿到钥匙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坐在驾驶座蹙眉看着，半路被顺上来的陆洋莫名感到四周的温度急速降低，他疑惑地想问下冷气，然而看到上司的表情时，又将所有的话都吞了回去。
他咽了下口水，顺着厉烨霆的视线看去，当看到姜苒时，他不禁有些意外。
没等他想太多。
厉烨霆起身下车，面无表情地往那边走。
坐在车上并无察觉的姜苒紧紧地抿着唇，同样背对着道路的顾棠，苦笑着叹气，他主动去牵姜苒的手，“你对厉总就这么深爱？”
“因为什么？他的长相，家庭还是性格？”
他总要知道自己输在哪里。
姜苒眼神缥缈，好似在回忆过往，“他救过我。”
厉烨霆对姜苒而言就是黑色的阳光，将她拉出绝望又让她陷入深渊。
又是这个理由。
顾棠觉得荒谬，甚至隐隐有些嫉妒，所以就因为差了那么一步？如果，如果他们要是早点相遇，绝对不会让姜苒变得这般悲伤。
他启唇本想说些什么。
就听身后传来冰冷又嘲讽的声音，厉烨霆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双眸中满是嘲弄，“两位爱好可真独特，在医院前亲热很开心？”
听到他的声音。
姜苒恍惚回神，她呆呆地看着眼前人，那熟悉的双眸中一点笑模样都没有，长而密的睫毛一眨，她忽然无声地落下泪来。
这般毫无前兆的哭泣，惊住了在场两人。
厉烨霆皱眉，顾棠则是满脸担忧，顾不得分寸，直接将人抱了下来，细细地问，“是不是哪里难受？”
姜苒无声落着泪摇头。
她声音没有一点哭腔，意外平静，“我们上去吧。”
顾棠不敢怠慢，拉着人转身要走，厉烨霆挡住了两人去路，蹙着眉深深地盯着姜苒看了许久，过了会儿从口袋中拿出一张名片，“这是ray的联系方式。”
他想起ray原先的提醒。
姜苒情况很不对劲，就像是被情绪堆满的器皿，她需要发泄，也需要缺口。
这种事他本来不该在意，但再怎么说这也是自己前妻。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身份加持，厉烨霆再次见到姜苒时，心中复杂的情愫不受控地加深，他对姜苒的一言一行开始产生波动。
这不是什么良好的现象。
姜苒没有伸手去接。
厉烨霆也不需要，强硬地将名片塞进她怀中，“联不联系他随便你，厉家已经够厚道的，以后别想再借由这个身份做些什么。”
姜苒从未有过这个打算。
她沉默着抹干净眼角的泪，盯着手上的名片看了半天，最终还是选择收了起来，她还是有些担心的，担心ray会将她怀孕的事情说出去。
厉烨霆会如何，她不知道，但要是让厉老爷子知道，那她这辈子都别想逃出厉家，也许，这对之前的她而言是好事，但现在她真得不想再这么继续下去。
收好名片，她转身离开。
这次厉烨霆没有再挡住她，而是头也不回地朝另一边走去。
陆洋在后面喊，“厉总！”
姜苒没有片刻停顿，顾棠扭头看了厉烨霆一眼，眼底幽光闪过，他沉了沉眸，没有选择追上去，而是与她并肩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