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烨霆，不会说话就闭嘴。”
姜苒难得没有发火，冰冷冷地看着他。
对上她的眼神，好似又回到多年前，厉烨霆有片刻恍惚，最终自嘲地笑了下，什么都没有再说。
飞机上的事犹如一阵转瞬而逝的风。
厉烨霆没有道谢，姜苒也没有刻意去提。
不过寥寥一个多月，再次回到京城，却忽然觉得有很多陌生，明明一如既往的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姜苒下了飞机，愣愣地看着这片与山城毫无差异的天。
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本来认为不会有机会回来的，没想到，还会有重新站在这片土地的这一天。
“厉总。”
出了机场，有陆洋来迎他们，淡淡地冲姜苒点头，便自觉地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行李。
厉烨霆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毫无在村子里的温和，表情冷漠得像是融不化的冰，他走路带风地边往外走边问，“处理好了？”
陆洋点头。
姜苒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
他们没有先回厉家，而是去了公安局备案，毕竟她还在保释期，姜苒本来认为，进了公安局的门肯定就回不来了，她甚至都提前整理好行李。
岂料，对方只掏出一份文书，让她签字，“这两张都要签。”
姜苒还认为是要重新回拘留所的登记，一点心眼都没有，匆匆看了眼，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便直接签了字，直起身，她都打算要跟厉烨霆道谢，就听办事的警察盖好章后，挥着手说，“行了，案子消了，走吧。”
听此，她傻眼了，“什么意思？”
什么叫案子消了？
是她不用再坐牢了嘛？
警察道，“还能有什么意思，这事解决了，本来就是家庭矛盾，只要起诉的人撤诉就没事，不过，拿利器伤人肯定还是不对的，罚款得交，检讨也得做。”
虽说是这个理。
但姜大海那种贪得无厌的人怎么可能愿意撤诉？
姜苒整个人都是糊里糊涂的，她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解决的如此顺利，更想不明白，姜大海怎么可能真得如此轻易地放过她？
她满心不理解，魂不守舍地晃悠到门口，乍然看见外面的太阳还有些刺眼，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下。
就在这时，厉烨霆说，“他坐牢了。”
姜苒愣了下，“谁？”
“姜大海，”厉烨霆简单解释，“他欠钱不还，当街挑事殴打他人，再加上聚众赌博，零零散散的，判了两年。”
姜苒傻眼了，“两年？”
厉烨霆点头，“不过，他快出来了。”
“不是两年吗？”姜苒刚开始还有些摸不清头脑，结果就听到这句，更是纳闷，就算是她在林家村再不管事，也知道一个多月和两年的区别。
她倒不在意姜大海坐牢。
反正他们一家都没个好的，尤其姜大海更是个混不吝的，他会坐牢，那太正常，就他那种贪得无厌的东西没不明不白的横死街头就不错了。
厉烨霆本要回答，未等开口，手机忽然响起，他看到来电备注，眉头下意识地紧蹙，沉着眸走到一边。
等他离开。
陆洋接了话茬，“有人拿钱赎的，本来判了两年，走动了下只需在拘留所待一周就行，不过这两年内姜先生都无法离开京城。”
姜苒不解，“怎么可能会有人拿钱赎他？”
从还不记事的时候，姜苒就清楚姜大海能够混账到现在这个程度，就是因为他是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姜大海是家中独子，又是老来子，自然而然受宠的不行，按照林妙音的话，他年轻的时候倒也上进，高中毕业后，就在工厂门口支了个馄饨摊子，虽说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能温饱，再加上，他也不知道撞了什么狗屎运，长得特别好看。
当然，姜苒肯定是不信的，结果听别人说，姜大海在年轻的时候还确实是十里八乡的后俊生，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
年轻又上进，再加上长得帅气，林妙音刚从山沟沟里跑出来，看见什么都新奇，再加上她就在哪个厂里上班，又喜欢吃馄饨，一来二去的，两人就看上了眼。
林妙音说，刚开始他们是过过一段好日子的，姜大海疼她，也在乎姜苒，只是后来，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他不知道从哪沾上了赌博的恶习。
原本是小打小闹，后来就是几千几千的赌，姜家哪有那么多钱，那怕砸锅卖铁都还不清，当催债的再次找上门，本就算不上身体康健的姜苒奶奶，直接被当场气进了医院。
姜苒爷爷也在赶着往医院跑的路上，出了车祸。
也是凑巧。
对面的司机喝了点酒，姜大海揪着错处，狠狠地敲诈了一笔，拿着她爷爷的赔偿款，也不还债，又跑去赌，吵着闹着要翻盘。
看见自家儿子如此不上进，姜苒奶奶气匆匆地跑去找他，想把他劝回家，结果，姜大海那个上了头的，随手一挥将人推开了。
他力道倒也不重。
但姜苒奶奶本就身体虚弱，往后一跌，便再也没有醒过来。
后来，姜大海不仅戒不了赌，甚至还酗酒。
一步错步步错。
家里的房子被卖了，摊子也被转让出去，林妙音放心不下尚且三岁的姜苒，忍痛辞职，想着能够做点更加轻省的工作。
她肯吃苦也能干，到处去给人家当保姆，做饭，雇主倒也和善，愿意让她带着孩子，本是好事，姜大海却是不乐意的，他总觉得林妙音那是在卖笑，还污蔑她和雇主老公的关系，闹来闹去，没人再敢请她。
这些事，姜苒并不记得，她只是依稀从林妙音或者邻居那里听过，因此，很坚定地说，“不可能有人愿意掏这个钱！”
他们又不是傻子，血本无亏的生意还上赶着去做。
要是放在以前确实如此。
可是现在。
陆洋轻咳了声，“总是有人心善。”
姜苒警觉，“你认识那个人？”
陆洋倒也不遮着掩着，他扭头朝正在打电话的厉烨霆那边看去，“不止我认识，姜小姐也认识。”
看到他的眼神，姜苒诧异，“厉烨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