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亦竹,进入玉春楼之前,我是王家最受宠的女儿。
三年前家主把我从苍山带回来,说我是上天赐给他的宝物。
当时王家众人都是眉开眼笑的恭喜家主。
一个月前,家主却突然暴毙了。
一
家主入殓那天,大夫人哭的肝肠寸断。
但直到送走家主,她都没有要追查家主死因的意思。
我问过她很多次,但她每次都是敷衍了事。
那天,丫鬟小桃也不知跑哪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庭院里漫无目的的走着,走到亦竹亭的时候我看到大夫人也在那里。
亭子的台阶上七零八落的洒满了家主教我练字的纸张。
“呦,这不是二小姐嘛,你还敢来这儿?”大夫人的语气和脸色是我从未见过的嚣张跋扈。
“大夫人,家主说过,亦竹亭是家主为我建的,只有我能进,我为什么不敢来?”家主跟我说过,在王家没有人敢对我颐指气使。
可自从家主走后,王家众人似是都换了一副嘴脸,尤其是大夫人。
大夫人似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跟她说话,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我绕过她,想要把散落在地上的纸捡起来。
伸出去的手却被大夫人踩在脚下,“老爷呀,枉费你那么疼她,你可知道你最宠爱的女儿连一滴泪都舍不得为你流啊……”大夫人哀嚎出声。
她装作没看见我血红的手,拿帕子擦眼泪的时候,又在我手上跺了一脚。
我抓住她的脚打算摔下去她,被她快速的躲开了。
大夫人说的没错,家主去世后去世,我的确一滴眼泪也没流过,但这并不代表我对家主的故去没感觉,因为我本就是没有眼泪的人。
刚来王家的时候,有一次我正在亦竹亭练字,不知从哪跳出一条野狗,直直的扑向我。
王家众人赶来的时候,野狗已经死了,我却毫发无损,甚至连一滴泪都没有。
我记得当时家主震惊不已地问我:“为何不哭,为何不大声呼救。”
我告诉他,我试过了,但是哭不出来。
家主在苍山遇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失去了记忆,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二天,家主把大夫人的儿子打得皮开肉绽,他脸上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来。
我上去摸了下,冰冰凉凉的。可我就是没有这东西。
从那以后,王家众人虽然表面上对我毕恭毕敬,笑脸相迎。
可私下里都在说我是怪物。
大夫人的儿子每每见了我都是绕道走的。
“大夫人既然这么在乎家主,那家主到底是因何而亡故,大夫人可是查出来了?”我捡起纸张一页一页的整理好,放在桌子上,还和家主在的时候一样。
“你这个来历不明的白眼狼,老爷因何而故,你难道不清楚吗?”大夫人眼角闪过一丝狡黠。
“当初老爷带你来的时候,我就看出你是个不详的野种,果然,才三年,老爷就被你害死了。”
大夫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让我背黑锅的模样,和我初来王家时她对我的温柔软语完全判若两人。
“你有证据吗?你凭什么说我害死了家主?”我想不明白,我到底哪里得罪大夫人了,她要这么对我。
这时候亭子外王家众人开始对我指指点点。
“证据?小桃都亲眼看见了,你还想抵赖。”
不知何时,小桃已经站在了大夫人身边,她好似不认识我一般,指着我的鼻子说我会巫术。
然后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我是如何给家主使的巫术。
三年来我竟没看出小桃还有说书的本事。
王家人都知道平日里除了家主,只有小桃跟我最亲近,她的话他们深信不疑。
“小桃,你真的亲眼看见是我害死了家主?”
“二小姐,小桃谢谢你平日里对我的照顾,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我都可以替你瞒着,可这次死的是家主。”小桃露出害怕的神色。
“虽然小桃只是一个下人,但家主生前对小桃很是照顾,小桃万不能做忘恩负义之徒。”她哽咽道。
小桃面对着我的直视,没有丝毫的退却。
那天晚上,我被关进了柴房。
二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玉春楼的大床上。
玉春楼的张妈妈除了见钱眼开,更是懂得放长线钓大鱼,对没盛开的摇钱树也是懂得悉心栽培。
她的眼睛犹如太阳般毒辣,把我从头到脚,从上到下审视了一遍。
“嗯,不错,颜色佳。”张妈妈手中的帕子轻轻的拂过我的脸颊。
“腰细,胸鼓,臀圆,以后你就跟着我,一年以后一定可以成为玉春楼的头牌。”张妈妈笑的花枝招展。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长得极美,但被人像物件一样这么评头论足还是第一次。
然后张妈妈严肃的告诉我,我现在已经不是王家的二小姐,跟王家也没有半点关系。
如果我还想继续在仓古活下去,就老老实实在玉春楼听她的话。
她的身后站着数十个高大的壮汉,我知道面对张妈妈,识时务就是我唯一的选择。
在王家三年,家主除了教我读书写字,还经常带我出去谈生意。待人接物,察言观色。
张妈妈很满意我的表现,她说被卖进玉春楼的姑娘没有像我这般聪明大气的。
他们人多势众,我逃出去的胜算不大。
况且,家主的死因还未查明。
我问张妈妈,我为什么会在玉春楼?张妈妈见我很是乖巧,便告诉我有些事不要问,知道的多了对我没好处。
她还说如果不是看在我再长一年能赚更多钱,昨天晚上我就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而且今天就得给她接客赚钱。
听了张妈妈的话,我还是跟她道了谢,毕竟一年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了。
从那以后,张妈妈每天都把我带在身边。
来玉春楼的什么样的人都有,平民百姓,达官贵人。嬉笑玩乐,醉生梦死,热闹非凡。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这一个月里,我一直都在打听着关于王家的消息,家主的死我是一定要弄清楚的。
他之前对我那么好,我还没来得及叫他一声爹爹。
玉春楼的大概情况我都摸清楚了,而且还听说玉春楼是王家的产业。
我很纳闷,以我对家主的了解,玉春楼这样的地方是不会和他有关系的。
“亦竹,你在大堂等我。”
那天午时,张妈妈没有像往常一样让我跟着她,而是神色慌张的去了顶楼。
玉春楼的顶楼从来没有人去过,除了张妈妈。
听说顶楼住着一位大人物,每隔七天他就回来一次,张妈妈对他很是恭敬。
小环说,有一次一个新来的姑娘好奇偷偷跟着张妈妈去了顶楼,结果当天晚上她就没命了,而且死相极惨。
她的脸上尽是惊恐之色,她说张妈妈虽然贪财,可是她不会对玉春楼的姑娘下那样的狠手。
她说一定是顶楼的那位干的,还嘱咐我千万不要好奇顶楼的事。
我知道好奇害死猫,可我要真怕死,就不会听张妈妈的话留在这里了,而且苍山比这里凶险一百倍我都挺过来了。
三
每日子时是玉春楼最安静的时候,张妈妈也会卸下满身的疲惫,松懈下来,我看着她打着哈欠进了房间。
我一直坚持着在王家看书到子时的习惯,一开始张妈妈还会找人监视我,后来见我没有别的举动,也就撤走了监视我的人。
子时刚过,我摸上顶楼。
顶楼只有一个房间,布置却是极其宽敞奢华,甩去楼下的房间十万八千里。
这里到底住的是什么人?
房间里灯还亮着,我捅破窗户纸往里看去,只看到一个手拿着书的挺拔背影。
这个时候还在玉春楼这样的地方还在看书,看来和楼下那些醉生梦死的还是有区别的。
房间里的陈设极其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和我此时站的地方完全不相称。
这个人还真是奇怪。
“谁?”房间里的人忽然转身。
我还没来得及往楼下跑就感觉整个人被提起来转了好几圈。
这时,晕乎乎的我眼前出现了一张面如桃瓣的脸,目若秋波的眼睛,这个少年真好看。
“你可知道上一次来这里的人是怎么死的吗?”那人的声音冰冷刺骨。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到现在我都还记得小环说那个姑娘死状的眼神,就好像阎王来索命。
“我是新来的,不小心迷了路,我这就走。”我缩着脖子就往外走。
可连脚都没挪出去,就被那人掐住了脖子。
“你是把你自己当傻子,还是把我当傻子?”那人“哼”了一声,继续道,“从楼下到我这里有五个高手,没有一个发现你上来这里,你跟我说你迷路了?”
“看来你这里的高手也不怎么样嘛。”我嘟囔着。
“你说什么?”我明显感觉到脖子上的手紧了一下。
“主人,属下来迟,请主人责罚。”这时,不知从哪冒出来五个黑衣人,就在我的眼前他们自断了一根手指。
“怎么处理你们自己知道。”那人终于松开了手,大手一挥,五个黑衣人顺势就要过来抓我。
看到他们血淋淋的手指,我很清楚的知道,今天我要是真的被他们带走了,我这短暂的一生就真的完了。
“哇”的一声,我哭了起来,“我真的不是故意要上来的,求求你们放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