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之日。
程柔慧早早起来送李思赞出门。
站在大门口，程柔慧不舍得攥住李思赞的手，“思赞啊！”
李思赞笑起来，“娘，我就是去选妃，没准能入得宫后就封了什么贵人夫人的，那您也跟着荣宠一生啊，不要这么悲伤。嗯？”
程柔慧心里苦涩，知道这一去不知道多久能回来，每月告假也就那么几天，可李思赞与她生活了十六年，哪里舍得就这么放她离开？
宫里啊，多少人挤破了脑袋要钻进去，可那个地方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炼狱。
出身瘦马的她，更知道吃人的地方是多么的苦海女人。
尤其是还是被父亲跟左相当成了棋子送进去的李思赞？
“娘！”
“思赞，娘不放心。”
李伯福一大早上早朝，路上没耽误就回来了，站在程柔慧身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准备了许多的东西叫李思赞带上。
如今看着母女两人悲伤，自己也是心里难过。
“柔慧！”
程柔慧看也不看李伯福，轻轻对李思赞点点头，“去吧，有空写信回来，在里面别惹事了，听话！”
李思赞一点头，跟李伯福道了一声，“爹爹照顾好母亲。”
她上了马车，瞧着里面早等了许久的李佩。
杨斐没出来送李菁，但是东西的确准备了不少，李菁攥着两个包，后面的马车里跟了两个丫鬟。
李思赞跟着两人点点头，坐在了一边。
李伯福跟程柔慧并肩站在一起，剧目望着马车里面。
马车里三个人都知道，外面两人的目光都只在李思赞身上。
李佩心里不服气，但嘴上不说，只把目光放在别处。
李菁眼神如刀子的望了一眼外面两人，也扭头过去。
李思赞摆摆手，马车缓缓启动。
这一走，小半天过去了。
到了宫里，准备妥当，入住后已经是深夜。
繁复的礼节，里里外外的衣服就换了三次，到了后半夜丫鬟秋菊才被放进来。
秋菊累的脸色蜡黄，坐在凳子上喝了一壶水，才喘口气的说，“小姐啊，这宫里规矩太多了，我进来之前准备了许多的呢，可还是说我的礼节不到位，害的我在那边做了上百遍，直到嬷嬷点头了才放我进门，之后还要洗澡，换衣服，光是梳头就考验了我五次，哎呦，小姐啊，这以后要是进宫了，可还了得？”
李思赞进宫要先学宫里的规矩，之后是琴棋书画，最后要经过考核，当然了，明日第一项就是考验模样，长的丑的不入眼的都要被送走。
严苛之下，最后留下来能在宫里学习的人少之又少。
当然了，家里有父亲在朝中当差的就另当别论了。
李佩当时进来省去了许多环节，如今直接在这里学习琴棋书画，只等来年比试选拔。
但因为李思赞这一波的人比较多，这才加了许多规矩。
李思赞也是累的不成样子，一只手轻轻抚摸熟睡的包子，另外一只手按压自己酸痛的小腿，给秋菊扔了一颗药丸过去，“解乏的药丸，吃了吧，晚上还能好睡一会儿。待会天不亮就要出去备菜，你这边有的忙了。”
秋菊嘿嘿一乐，吃了药丸继续喝水，“小姐，如果您能入选，那是不是我以后也能在宫里了？”
“还不知道呢，你别想那么多了，现在宫里人手不足，才允许我们带丫鬟进来，没准过阶段入选的人少了，你们也要被送回去。休息会去准备热水，洗洗就睡吧！”
秋菊撅着嘴巴哦了一声，有些失望的出去了。
这个夜里，李思赞睡的不是很好。
早上天蒙蒙亮，嬷嬷在外面敲了钟。
秋菊迷迷糊糊爬起来，拉着李思赞起床，洗漱，换了宫里的衣服，早饭也没吃就去了外面的回廊集合。
走过来李思赞才知道，这一次选妃的人多到走进人群如大海淹没，怕是能把女儿送进来的人家都想了办法。
不大的回廊下挤满了人，几个嬷嬷手里拎着鸡毛掸子，一个一个的在对着人数。
李思赞进来的时候，只能站在最后一排。
等到她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好在包子聪明不时做了压缩牛肉的药丸给她充饥，怕早饿昏在这里。
嬷嬷三个人，走到过来把李思赞围住了，上下打量，纷纷点头。
但后面走来的嬷嬷说了句，“太瘦了，身上没二两肉，以后如何生皇子？”
李思赞蹙眉，心里想如果现在被踢出去，也是好事，省去后面多少麻烦。
不想，那三个嬷嬷不同意的说，“孩子还小，多吃点会好起来，宫里的补品多，不怕起不来。这模样是不错，是……”其中一人拎着本子看了会儿，“是李大人家的千金，李思赞。嗯……”
后来的嬷嬷皱了眉头，显然不是很高兴。
另外三个低头意乱了会儿，“还不错，叫她等一等，后天再挑挑，实在不行只能……”
请回家。
李思赞心里乐开了花。
可谁想到，又从远处走来一个嬷嬷，身上衣服更显高贵，地位明显比另外几个高出一截。
她看了李思赞一眼，点点头，“过！”
余下四个都吃惊。
一个说，“赵嬷嬷，这……不好吧，虽然说人多了，咱们也都累了，看还没进去就……”
赵嬷嬷摇摇头，“无需进去检验了，我说过就过。回头有什么问题寻我便是。”
李思赞不懂的看着赵嬷嬷，心里猜测她该是左相的人。
赵嬷嬷不给几个嬷嬷继续说话的机会，抢了一个人的笔，在本子上画了一下，转身就走了。
几个嬷嬷面面相觑。
过了会儿，一个嬷嬷无奈叹息了一声，“到底来头大，听赵嬷嬷的就是。哎，李思赞，你可以回去了，三日后再等消息。”
李思赞一点头，见了礼，提着裙子，勉强迈自己的小腿，走了没两步，包子送了药粉上来，瞬间解了困乏，李思赞才脚步轻盈的回去。
秋菊早等的抓心挠肝，看见李思赞回来，紧张的追问。
李思赞心里不高兴，但也没表现出来，只看着桌子上放着的东西，心下明白了。
“左相的人来过了？”
“小姐说什么？”
李思赞问，“这个篮子，不是左相的人送来的？”
秋菊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但那人我没见过，是个公公，送了一篮子的吃食还有两壶酒，另外有一些是首饰，哦，这里，还有一只古琴，说是过几日小姐用的上的。”
李思赞看也不看，摆摆手，“收起来吧，我还不是很饿，你吃了饭就去休息，我现在就去睡了。”
“……哦。小姐有事叫我就是。”
李思赞闷在房间里，看着秋菊放进来的东西，心里的火气一层层往上冒。
沈遮都安排了宫里的一切，她只管走个过场就能入选。
如今都是人家一句话的事情，怕是她想离开都不容易。
被人当棋子使唤的滋味实在不好过。
隔日。
别人都在为了选妃而忙碌，一早上起来练习茶道，弹琴跳舞，更有人支开了桌子在院子里写字。
唯独李思赞睡到了中午。
等在外面许久的小太监，要急的起了火。
终于在秋菊三次敲门的情况下，瞧见李思赞从里面出了来。
李思赞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舒展筋骨的拉了腰身。
喝着温茶，脸没擦洗的坐在桌子上等着吃饭。
“李小姐。”
小太监笑眯眯的走来了，瞧着李思赞这模样倒是可人，可怎么一副没规矩的样子，看着叫人不讨喜。
李思赞嗯了一声，“左相的人？”
那边楞了一下，呵呵笑了，“小的给李小姐送东西的，东西都放到了外面，但因为这院子太小，我那边联系了宫里的人给李小姐找了个大一点大院子，不如现在就搬过去？”
李思赞摇头，“不去，我喜欢小院子，这里住着舒服。你回去告诉左相，我这里什么都不缺，唯独缺自由，最好叫我到处走走是最好的，其余的……哎，你回去吧，我吃了饭还想继续睡会。”
小太监楞了一下，尴尬笑了两声，“我，我一定转告，那……不打扰李小姐休息了，东西我叫人抬进来的。”
李思赞不耐烦摆手。
余光看了外面的几个人，目光立刻收了回来。
这个沈遮，还真下血本。
李思赞假装男人一样，大气裤腿坐在圆凳子上，撑开了膀子吃鸡腿。
看的才进门的小太监一直皱眉。
秋菊惊吓的心惊肉跳，立刻跳过去挡住了李思赞，“这位公公，东西放这里就好了，我送您出去。”
小太监哦了一声，转身出来，回头还要张望，被秋菊一张大脸挡住了目光。
他笑了两下，摆手告辞，立刻离开了。
秋菊在门外面呼口气，进来跟李思赞说，“小姐，您这样下去怕是要被请回家的，您不想选妃进来也不能这样子的，回头出去了被人乱说话，您以后还怎么嫁人呢？”
李思赞巴不得嫁不出去，不在乎的耸肩，“随便啊，哎，这鸡腿太难吃了，给我手帕我擦擦手。”
秋菊看李思赞不在乎的模样，心里着急，但也知道李思赞苦衷。
“小姐！”
“好了，你别唠叨了，我收敛点就是。你去给我打水，我洗个脸。”
外面走出去的小太监脚步不停去了一个院子。
树荫下站着的人，听到小太监的回禀，纳闷的皱眉。
“哦？”那人惊讶，“真的？”
小太监点点头，凑过去继续说，“奴才可瞧着真真的，错不了。这……公子，您回去了可如何说啊？右相那边如果生气，这可如何是好呢？该不会是咱们寻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