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赞也不想表现跟傻大姐一样,奈何如今实在没办法出宫去。
看今日这情况,就算她奇丑无比,断胳膊少腿的,左相沈遮放过了她,回去后李伯福也不会放过她。
所以,她要离开宫,只能走的名正言顺。
三日后的初选,李思赞根本没过去,入选名单已经送到了门口。
秋菊乐的合不拢嘴,李思赞却不高兴的皱眉头。
看着入选的牌子挂在门扉上,这心就跟拴了什么东西一样,七上八下。
两日后。
初选之后的第一次学习开始了。
除开上午的礼仪,下午增设了乐器。
李思赞弹奏的一手古琴曲,却因为实在不喜欢,到如今该也荒废了。
但看着别人送来的古琴放在桌子上,她这双手也有些痒痒。
据说,今日要来的乐老师是个年轻人,坐在前边的姑娘正互相意乱。
李思赞这两日都没外出,与包子偷偷在房里研究了七八种毒药,如今脑子里都是药方子,正算计着如何中和药性,调配出无色无味的毒药来。
这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屋子里安静下来。
窗子打开着,脚步声很远就传了进来。
姑娘们的眼睛瞪的圆溜溜望着门口。
脚步声近了,但没进来,在门口与人说话。
声音很低,听不出是多大的年龄。
李思赞又故意坐在了最后面位子上,更是听不清楚门口方向的声音,只抬头仔细盯着门口方向。
过了会儿,说话声停止了,又传来脚步声。
跟着……
李思赞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这……冤家路窄啊!
他是故意的吧!
李思赞狠狠皱眉,抽了口气。
沈遮进来,后面的小厮送了古琴到桌面上,抽了古琴上的真丝套子,用丝帕擦了擦,又焚了香,这才离开。
李思赞的眼睛就放在沈遮的脸上,盯着要穿掉两块肉。
沈遮一身雪白,越发的清冷。
他不怒自威,好看一张面皮,总给人畏惧模样。
几个姑娘瞧见了虽然高兴,可都改了脸色,显的有些悻悻。
试问,这个总被大街小巷议论的沈遮左相大人,外人传说如何如何好,多么多么受欢迎,可他终究是个喜欢跟姑娘亲近更是个不苟言笑的冷面男子。
今日竟然成了她们的乐先生。
这上哪说理去呢?
李思赞也有一种,被人硬生生拍掉了牙齿,还要捂了嘴巴往肚子里吞咽的苦涩感。
沈遮声音压低,更显冷酷。
“以后由我来教你们古琴。”
边上有胆子大的姑娘,呵呵笑起来,掩饰不住的笑脸问,“沈大人,我们以后见了您都要尊称先生了,是吗?”
沈遮眉头都没动一下,严厉的说,“我说话的时候,你们最好安静,不能打断。凡事我只会说一遍,记不住了,事后课业做不好,是会扣级的。”
那姑娘一怔,脸色红了,眼睛也跟着红了一片。
若非沈遮继续说话不搭理她,怕要当场哭出来。
沈遮继续说,“古琴你们在家中都学过,但到了这里,也要重新学,今日第一堂课,我只讲一些粗略的指法,回去后简单练习一只曲子,明日抽了名字检查。”
屋子里活跃的气氛瞬间变的压抑,几个姑娘甚至紧张不敢抬头。
唯独坐在角落李思赞,一双眉头紧绷,面色冷静,眼睛一眨不眨望着沈遮。
心里,痛恨!
沈遮却余光都没放她这里,转身坐在了古琴跟前,开始了他的教课。
也不知道沈遮说了什么,李思赞这脑子空空,好似被人塞了石头。
沈遮说,“开始,你先来,我刚才的指法,你弹一次试试。”
为首的姑娘愣了会儿,紧张到手指头也不知道放在哪里,胡乱弹了两下,额头也跟着冒了汗。
沈遮声音里透着冷,“重来。”
那姑娘深深吸口气,盯着古琴看了会儿,“先生,我有些紧张。”
“紧张做什么,紧张古琴也不会主动跳出来琴弦叫你谈,继续。”
那姑娘年龄不大,指头尖尖,白葱一样,奈何指头硬的跟棍子一样。
陡然手一抖,“嗡!”的一声,惊的几个姑娘惊呼出声。
那姑娘忍受不住沈遮冷酷双眼,竟无声哭出来。
沈遮背着手,站到那姑娘跟前,指着琴弦,“上挑,你的指头要软下来。这里,这里,这个位置……”
“……先生,我……我,我紧张,哇……”
到底,姑娘被吓哭了。
沈遮拧了一下眉头。
所有人都紧张到倒抽口气。
沈遮沉默了会儿,等那姑娘哭声渐渐停歇,又道,“重来,按照我刚才说的那样做,继续!”
声音倒是平和,可这样无感情的命令,更叫一些没出过门的小姑娘害怕。
那姑娘带着哭腔,一抽一抽,也算是断断续续的按着沈遮的要求谈好了。
跟着是下一个……
一堂课两个时辰,好似几年过去。
等时间到了,李思赞这里还没轮到。
但沈遮还是坚持叫每个人都按照他刚才教的指法弹奏一番,满意了才点头。
最后,李思赞这里。
李思赞回头看看窗外,天色都已经黑下来,要不是刚才包子给了她一颗牛肉干,怕现在肚子还在咕咕乱叫。
也是奇怪,宫里的东西味道再好,她也没胃口吃下去。
盯着古琴看了会儿,李思赞皱眉,“先生,我不会,距离太远没看清,并且现在天色已经晚了,不如明日……”
“继续。”
低沉的声音好似从天上来,犹如一道惊雷,准确无误的砸在了李思赞的脑袋上。
李思赞深深吸口气,知道自己这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双手不情愿放在古琴上。
指法早学过了,她的指法标准到可以当先生。
是程柔慧在她五六岁的时候已经教过无数次的东西。
可如今,李思赞却偏偏不想会了。
如今入选之后的学习,是有级划分的,每一级有三十分。也就是六个‘正’字。
错误一次,就会抹掉一笔。
到了一定数字,就是天皇老子也无法叫她留下来。
据说这等分是要给大臣们过目,最后呈给皇上看的。
想他沈遮有通天的本事也做不到能叫整个朝臣都跟他一条心。
于是,李思赞在作死的道路上瞬间开了天眼一般,她抿唇微笑,指头在古琴上一扔,爪子一般,“嗡!嗡嗡……”
难听的声音好似要刺破了人的耳膜,吵的屋子里其余的姑娘都跟着烦躁的叫起来。
李思赞说,“先生,我甘愿留下来自学,别的人可都先回去了?”
沈遮盯着李思赞看了会儿,转身,提了古琴,再转身回过来。
李思赞以为他生气要走。
却听沈遮说,“随我来,其余人回去!”
李思赞心里悲苦吼了一声,“该死!”
旁边站着的记级小太监,手里的笔杆子落下去没多久又提了上来。
沈遮回头看了那人一眼,交代说,“先不急。回去后我要查验,暂时带回去另外授课。”
那小太监点点头,回头瞧了一眼屋子里的姑娘们,也不知道记住了谁,本子花了几笔,提着本子先走了。
李思赞不情愿跟着沈遮出来,一路上走在最后面,勉勉强请跟上他到了一处安静的院子。
这里距离她住的地方不太远,周围安静,屋子里面摆设也简单,很明显是用来平日休息的。
但沈遮的房间特意放了一只包,看样子是打算近期都在这里住了。
李思赞站在门口,抱着古琴,望着他。
沈遮摆放好了古琴收拾了一番,又从后面的屏风内拿了两只软枕过来。
“坐下,琴放好,我看着你练。”
李思赞心里苦涩的喊了一声,“命苦。”
她面上却淡定的点头,“哦!”
坐好后,李思赞学着他的样子放了手在古琴上,但这手指头如何都不肯落下拨弄琴弦。
沈遮也不急的样子,眼睛盯着那双手,“无名指,力度要轻。”
李思赞故意压重,“嗡!”
沈遮继续说,“再轻一些。”
继续压重。
沈遮还说,“只轻点,你这样力度过大,音律就差了。”
李思赞乖巧的一点头,无名指还在压重。
沈遮抬头。
李思赞也抬头。
李思赞笑了,“先生,我天生蠢笨,怕学不好。”
“无妨,我最近都有时间,你随时都可以过来。今日必须把这个指法学会才能走。”
李思赞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最后消失,碎裂。
她轻不可闻叹了一声,肚子发出咕噜噜乱叫。
沈遮眉头一挑,从桌子下捏了盘花生米出来,自己吃了一颗,告诉李思赞,“继续。”
李思赞盯着花生米看了一眼,心里苦涩的说,“先生,这花生米碍事,您还是拿走的好,不然影响我发挥。”
说着,“嗡嗡!”
力道及其的重,怕要崩断了琴弦。
沈遮也不理会,低头又吃了一颗花生米,告诉她,“你该是吃的多了,饿上几次,力气没了,这指法的力道也就对了。”
李思赞任命一般的吞了吞口水,强行压抑心中怒气,盯着沈遮那张又红又薄的嘴唇狠狠捏了自己的手,她想上去撕了他这刁难的嘴。
沈遮又说,“继续!”
李思赞盯着古琴琴弦,沉声叹了口气,指头没放上去,只低头问他,“左相大人,我饿昏了怎么办?”
沈遮不理会,低头翻开了一卷书看。
李思赞挑眉,横了那人一眼,指头又狠狠压了上去。
沈遮安静继续看书,对李思赞这恶作剧并不在意。
最终。
李思赞睡着了,“嗡……”
巨大的琴声,险些震破了她的耳膜。
惊的李思赞浑身一个机灵,豁然坐了起来。
面前不知何时放了一菜一汤,冒着热气,而沈遮并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