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赞吃饱喝足从这里出来，外面已经天黑。
她没瞧见任何人，只在门口看见了一个守门的小太监。
小太监说左相大人被皇上找去商议政事，命他在这里守着她离开为止。
李思赞哦了一声，回头看看偌大的院子，空无一人，更显冷清了。
巨大的黑影好似笼罩下来的一层乌云，吹了一阵风过去，浑身都冰冷。
回来后没多久，她捧着没看完的书卷继续呼呼大睡。
隔日。
今日没有曲乐课，李思赞早早精神抖擞，坐在最后位子上低头看着今日要学的古书。
上古的书词，如今在外已经不多流行使用，主要还是因为书写苦难，认识这些繁杂文字的人也很少。
但这些年宫里的人都在延续这样的习俗，哪怕你是个入门的小太监，不认识别的字也要回背诵一本古书的诗词经文。
程柔慧的出身注定了对这些东西是倒背如流的。
只是，她没教给李思赞。
李思赞深深吸口气，忽然觉得今日该是个比曲乐还枯燥的课程。
教书先生是个花白胡须的老先生，一身道袍，来时是被两个书童搀扶进来。
先生说话低沉，带着严重的外地口音，听的李思赞又是一头雾水。
结果，不出所料，在课桌上睡了个昏天暗地。
当秋菊跑来找她，才知道自己睡了一整个上午。
李思赞呵呵傻笑，看着秋菊无奈的样子，擦了擦嘴角上口水起来往外面走。
外面，站在花坛附近的几个姑娘，正叽叽喳喳低头说话。
为首的是个穿着绿色长裙的小丫头，看样子也还没成年，该是与李菁差不多大。
“听说啊。那个李思赞是个私生女。”
身边坐着的粉红色小姑娘嘿嘿笑起来，“你别乱说，我怎么听说李思赞才是大小姐？”
“哎，你们知道什么，李家那破事其实不光彩，谁生的不要紧，重要的是那个李府的夫人从前是瘦马，你可知道瘦马都做什么？”
几个姑娘都是一愣，低头纷纷凑过去想要问个究竟。
声音低了下去，李思赞也听不到她们背后说的闲话。
但总有人嗓门大，说话也难听。
“哎，反正我听我娘说，那程柔慧从前出身再好，长的如何也就是个被人骑的祸水，如今回来，也是想给自己女儿在宫里抢个位子，听说……对，跟沈遮左相大人，哎呀，早不是处、子……”
李思赞彻底暴怒。
秋菊拦也没拦住，走过去捏住那姑娘的衣服领子，狠狠按在身后花池里。
那姑娘没防备，被李思赞死死压住几乎没任何挣扎，脑袋扎了进去。
顿时，呼吸没上来，瞬间呛了几口荷花池里的污水，这才想起来挣扎，双手不住扣住李思赞的手背。
李思赞的力道加重，另外一只手捏了她挣扎的手腕，扣紧了别在伸手。
姑娘挣扎不得，肚子也很快被雾水灌满，马上没了呼吸，这就要断气……
忽然，李思赞的手一松，立刻后退几步，躲开了挣扎之后带出来的水花。
她嫌弃的低头看着还是被水滴打湿的鞋面，捏着包子送来的吸水药丸在鞋面上轻轻擦拭。
转手，又给了那姑娘一颗药丸吃了下去。
那姑娘呼吸喘上来，好似一只被人吓坏的小狗狗，没了三魂一样歪着身子靠在地上大口呼吸。
“你……”
李思赞笑起来，声音冷如冰刀，警告那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李思赞是李伯福的亲生女儿，是他亲自叫人接我们回来。我母亲虽然出身瘦马，可也是个性格纯良的女子，不似有些人喜欢背后嚼舌根说闲话。姑娘，我不认识你，也希望你别认识我，这闲话以后还是不要说，可记住了？”
那姑娘惊魂未定，只呆呆望着李思赞，脑子一片空白。
等她回过神来，只记得刚才濒死的感觉，吓的浑身乱抖，四肢冰冷。
忽然，哇一声大哭出来。
李思赞已经走远，背后听到那燥人的哭声，嫌弃的闭了眼睛。
秋菊吓的小脸蛋惨白，紧紧跟随在李思赞身后，一句话不敢说。
到了屋子里，李思赞的气才渐渐消了下去。
秋菊给她奉茶，这才过来劝说，“小姐，虽然说这时候嬷嬷还不管咱们，可也不能这样……如果被那家人知道了，怕是会在朝中找老爷的麻烦。我被送进来之前，老爷可再三嘱咐我了呢。小姐！”
李思赞不耐烦摆手，“我知道，以后忍着就是。”
秋菊见李思赞这面色也不像是记住了她的提醒，但看她心情不好，也不再多说。
夜里。
李思赞外出散步。
这周围距离内院其实还很远，更不要说中间隔开了一条很宽的湖水。
皓月当空，李思赞心情大好的坐在院子里举头望明月。
其他院子里的几个姑娘喜欢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悄悄话。
白日里的事情，也叫她们多了几分话题。
都说人胆子不大，人这背后说闲话的时候，可顾不上胆子面子里子外子。
其中一个姑娘说，“那妹妹胆子小，家里母亲倒是厉害的一个。如今父亲是正三品，与李大人官位差不多，奈何位子不好，捞不到油水，对李大人百般看不起。如今李家三个女儿都送来了宫内，这就更叫那家大人心里着急，这才说了那些话，也是自己找麻烦。”
李思赞听这姑娘说话有意思，特意转头看过去。
一个身穿水蓝色长裙大姑娘正盘腿坐在亭子中央的地上，周围几个姑娘或站或坐，都在听她说话，似那群人里面的姐姐。
那姑娘又说，“听说，左相大人也十分看好李思赞，但两人关系如何还真不好说。我觉得都是看在李大人的面子才对李思赞另眼相待，到不是外面传言那样多精彩。如果真是被左相大人瞧中的姑娘，早成亲护在家里，何苦还来这里抛头露面？选妃，也是一份苦差。”
角落站着的小姑娘，圆圆一张脸，笑眯眯问她，“柳姐姐，你懂的真多，听说你不要来的，为何还进来了？”
“呵呵，没有办法，父亲逼迫，我进来看看也没什么，大不了做错几件事被送回去就是了，只是觉得跟你们凑到一起比较有意思。哎，今日的功课可都温好了？”
提及功课，几个姑娘低头不吭声了，更有人埋怨唠叨，“谁想到还要学这些呢，我以为要进入下一次入选才要学的。”
“哈哈，你们啊，还真是小可怜，可知道为什么要提前学，还不是因为这次入选的人比较多？”
说话的是远处走来的李佩，一脸笑容，浑身尊崇的模样。
宫装穿在她身上总也看不出多大气质，但就是与众不同。
几个姑娘都知道李佩在头一次入选之中，成绩第一，表现突出，都说她最终肯定会入选。
所有人都起来跟李佩问好，“李姐姐好。”
“姐姐好。”
“李姐姐。”
李佩笑起来，看了一圈这里站着的一些小姑娘们，自信的吐了口气，“你们啊，还小，不过这次入选人多，对你们苛刻了一些，但下一轮入选后就会轻松了啊，不要着急，好好跟上先生的授课就没问题。”
“借姐姐吉言，咱们肯定都能选中。”
几个人呵呵一笑，目送李佩从她们之间走过。
李佩一走，这闲话又开始了。
“哎，我记得李佩上次与一个大人……”
声音渐渐变小。
就是顺着风也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
李思赞只是皱眉，但看她们神秘的样子，也知道事情不简单。
秋菊凑过来低声说，“小姐，咱们回去吧，好像大小姐去了咱们的院子寻您去了。”
李思赞点点头，回头再看那边几个姑娘偷偷说话的样子，心里有了点疑虑，“走吧。”
李佩在李思赞的房中等了会儿没看见人，起身要走。
李思赞正好从外面进来。
两姐妹碰头，谁都没说话。
李佩重新坐下来。
身后丫鬟提了包裹，放在桌面上。
李佩不情愿，但也不得以，“父亲今日去了我那边，送了一些东西进来。这些是给你的，你瞧瞧可少了？”
李思赞也不含糊，叫她查验就查验，开了包裹一样一样检查。
之前规定这里需要自己带着文房四宝，另外配宣纸，墨汁也指名要城西老铺子家的东西。
如今李伯福都准备妥当送了进来，但没送到她这里，却是托付李佩转送。
这关系，就是瞎子也能瞧出来怎么回事了。
李思赞检查了一番也没发现那里不对，但就是说，“谁知道少不少呢，父亲进来可以直接到我这里，却越开了我去了你那边，送的东西也要你转交，该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要给你，而不给我？”
李佩哼了哼，你生气也无用，父亲对你对我如何你自己清楚，如今你进宫也不过是个陪衬，还想在宫里入选成为妃嫔？反正东西我亲自送来了，没事我就回了。”
李思赞不客气喊了秋菊，“送客！”
李佩回头气的皱眉，也无奈什么话都没说就要走。
忽然想到什么，李佩告诉李思赞，“总归是一家人，出了事也要抱团。听说过几日上课学习要凑在一起，因为朝中先生事情繁杂，我们人多，不能分开，只能在一起。到时候，抬头不见低头，你不愿意也没有办法。李思赞，我只警告你，我已经是一只脚踏进宫门的人，而你……呵！”
陪衬。
李思赞不在乎耸肩，“无所谓，但我不能进宫，你也未必能成。行了，回吧！”
李佩还要再说，被李思赞这话给堵了回来。
她最后给李思赞一个白眼，拎着裙子出来。
李佩离开没多久，几日没消息在别处学习的李菁忽然跑了来。
“姐姐，我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