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福勃然大怒。
他起身往外面走,“杨斐说什么你却听,我的话为何不听?你告诉我,你买枣子做什么,你可知道李佩吃不得枣子,那会出人命的。我不管你从哪里听来这个消息,以后都不能在家里出现枣子跟杏仁。李佩没了生母已经可怜,如今我接你回来只想好好过日子,如果你非要胡思乱想,扰了家里安静,看我不把你们送……”
李思赞从外面走了进来,双目寒霜,一脸冰冷。
但她还是毕恭毕敬给李伯福请安。
“父亲。”
程柔慧气不过,低头哭起来。
这件事怎么想心里都不是滋味。
之前杨斐所说,也就心里不舒服,今日刚才一方交谈。总算明白了李伯福接她们母女回来的意图。
他哪里真为了她们母女好,只是想借用李思赞去选妃的事情叫自己官位稳固。
本也就是个念想,谁想到选妃的名额真送到了手上。
他李伯福如果真心疼李思赞,为何对李佩又是另外一番心思?
他心疼李佩,可真的不心疼李思赞也是真啊!
程柔慧知道自己身份卑贱,可不想被李伯福当成傻子把自己女儿也成了靶子。
朝中局势如何,可不是她能关心,她只想安生过日子,看着女儿找好婆家,却不想,成为了李伯福精心安排的牢笼中,也是自己糊涂,非要把李思赞送进那样危险之中。
选妃?
无非是送命去了。
程柔慧不怕李伯福发脾气,拽住了李思赞说,“女儿,选妃那种事情咱们不去,谁喜欢去谁去,娘不想你进去吃苦头。不管是谁喜欢,这种事情娘都不会答应了,如果有人阻拦,非要嫌弃娘多余,在家里碍眼,我们回了山上便是。”
“你……”
李伯福听到这话是更生气。
但送走程柔慧是自己一时之间的气话,心里可不这么想。
程柔慧说要走,心里自然不想。
李伯福气的跺脚,“柔慧,我刚才也是气话,你可不能当真,我……哎,都是那杨斐在中间作梗,我说最近你为何总是心不在焉,你这是背后有人挑拨啊!”
程柔慧可不觉得杨斐这是在挑拨。
这是她脑子不清楚,看事情太迟钝,差一点就把亲生女儿送去虎口中了。
而这么做的却是李思赞的亲生父亲。
亏的她在山里等了李伯福十六年。
程柔慧推开李伯福要来拽她的手,“老爷,我们在这里也是多余,不如回去算了。女儿,你去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走。”
李思赞可不想看着母亲受委屈,这段时间她种种表现也的确叫李思赞心里不舒服,想离开这里更是早打算好的事情。
听程柔慧如此说,李思赞岂能推脱。
她一点头,“好!”
李伯福急了,给李思赞瞪眼睛,“站住,胡闹。你娘发脾气,你跟着乱掺和什么?”
程柔慧心痛,自己女儿只有自己保护,她拉了李思赞往坏里躲,“老爷,你说什么话?”
李伯福一怔,呆住了。
“我,我……”
“思赞,你去收拾东西。”
“好的娘,我去收拾东西。”
李伯福要被气疯了。
见程柔慧哄不好,李思赞还添乱。
心下一转,把全部过错都推到了杨斐身上。
他一跺脚,“我去找杨斐对峙,这件事肯定是她在中间做坏。”
程柔慧实在不明白了,自己的错为何总找别人不是?
她气的大叫,“老爷,那我问你,你可真的想过思赞进宫会吃苦头?你可想过思赞不想去是因为什么?你当初安排思赞进宫,难道不是为了自己的官位?”
一番质问,好似钉子,一颗颗准确的钉在了李伯福的心口上。
李思赞不想做坏人,也的确不喜欢父亲。
她忍不住当了一次恶人,在里面添油加醋的拱火。
“爹爹,我们回来之后,您几次针对我就不说了,选妃这么大的事情,也是您私自做出,当日李佩说要去,你非阻拦不同意,你说她去宫里选妃是吃苦头,可真的没想过,我李思赞去了也同样是吃苦头吗?如今皇上身体如何那您自己清楚。还三十不到,已经满头白发,浑身疾病。进了宫之后呢,我是生是死您可想过?”
李思赞说的含蓄,但这里面多少危险李伯福不知道。
万一,进去后没多久,估计皇上的面都没看到就病发而去,那李思赞不就是随同陪葬的人?
李伯福心下一跳。
程柔慧更是想到此处惊吓的一张脸苍白,哭声更大。
隔着墙那边听声的李菁缺不在乎的哼了一声,“简直胡说八道,就算这样的事情发生,又为何说一定成为陪葬的妃嫔,我父亲好歹是正三品,我进宫就出事,八九成是要出来重嫁,那也是个妃嫔的身份,绝对不是现在妾室所生的女儿。”
身边站着的杨斐无奈摇头。
其实李菁说的也对。
但人不同,命不同。
李菁觉得出去后至少也会比如今地位高。
李思赞跟李佩是小姐,不想自己身份上被点了乌。
杨斐低声说,“女儿,母亲只能给你争取到这些,之后的路,你要自己走。”
李菁笑起来,“娘,您放心,就算皇帝短命,我也绝对不会回到李家了,到时候也绝对不会叫您继续被人看不起。没准,我命好,那皇上多好了几年几十年,我生了皇子,飞黄腾达,成了皇后呢?”
杨斐笑起来,“到底是我女儿,娘相信你。”
隔壁争吵不惜,争论不下。
可终究没个结局。
李思赞不在乎李伯福对她如何,程柔慧却放不下。
最终,程柔慧用李家出走苦苦相逼,推了这选妃一事。
李思赞乐呵呵答应。
李伯福却一脸愁容。
他心里有另外的打算。
夜里,李伯福出去了没回来,程柔慧也没回院子而是住了李思赞的房间。
母女两人许久不曾说贴心的话,这个晚上互相说了心里话,又一次拉近了母女的关系。
最后,程柔慧叹息说,“你爹没说不叫你去选妃,我怕他出尔反尔。”
李思赞笑起来,“去了也没关系,女儿有办法。”
程柔慧楞了一下,笑起来,“可不能捅出篓子来。”
“娘您放心,我知道。我只想在这里做好酒庄,赚了银子……”
跑路!
隔日一早。
李伯福早早回来没吃早饭就去了早朝。
李思赞也随后去了酒庄。
早上来取酒的是东头一家商铺的掌柜,在一旁给李思赞算银子,随口说了句,“这药酒贵了点,要不是东西好,我也不会买这么多。但因为你这是左相大人家的招牌,我知道肯定不会出问题。小姑娘,可要好好做啊!”
李思赞接银子的手就有些迟钝。
自己辛辛苦苦经营的酒庄,到头来却只是沈遮眼皮下一个招牌,好似她是个打杂的小劳工。
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不是很对头。
想了一整日,她决定去找沈遮要个说法。
正巧,之前也说好了要请沈遮吃酒。
于是就叫人提前递了信,约在隔日的晚上。
沈遮近来忙,之前户部失火的案子已经接近尾声,正着手叫人规整写了折子递给皇上,却发现这里面另有发现,平白无故多了几万两白银。
这消息还没送到皇上跟前就被人诬告说他贪、腐,私藏官银。
幸得有人查到了被诬告的踪迹,才幸免于被扣押。
但也限制了他的行踪,最近外出都变少了。
李思赞见沈遮脸色不好,叫锦囊包子送了一些补药上来,“左相大人,听我父亲说你最近身日不是很好,我特意做了一些药丸送来,回去用水送服,连续吃三日就可好转。”
沈遮谢过,叫班羽接了,之后问她,“近来酒庄的生意如何?”
李思赞开门见山,笑着说,“既然左相大人问了,我也直接说。敢问左相大人,这酒庄,是左相大人,还是左相大人送我的?”
沈遮倒酒的手没停顿,只抬头看了李思赞一眼,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李思赞说,“还是请左相大人给个明示。”
“李大人与我已经是多年的同僚,如今他远在山野之外的女儿回来,我自然要送一些东西的。之前送的都是一些小玩意,后来想,手里有个酒庄空闲,赠与李小姐,似乎也不为过。”
这倒是。
理由也正常。
但李思赞看来,事情似乎并不这般简单。
她说,“既然这样,那我以后做生意是否可以直接说这是我自己的东西?”
沈遮点点头,“这是自然。”
“那就好。还请左相大人签了这字据。”
李思赞有备而来,准备充足。
倒是叫沈遮很意外。
他看着那字据,一条一条,看的自己头有些大。
第一条,酒庄名为赞思,是李思赞名下的独有酒庄,不与任何人分开。
第二条,如果有人想在这里霸占名头,获利占名,势必要追缴损失,赔偿赞思酒庄银子三千白银。
第三条,不管外人如何说,这酒庄终究只属于李思赞一人独有,与沈遮并无瓜葛。
最后一行,沈遮签字,特此生效。
沈遮看完,再看李思赞,无奈摇摇头。
“这签与不签,有什么不同?我赠送你的酒庄,地契,房产,包括酒庄经营权都在你手上,签的也都是你的名字,你这……”
多此一举。
李思赞却说,“就算多此一举,我也必须这么做。不然我卖出去的药酒,人家都说是因为占了沈大人的名头,出名得利,都是因为您沈大人,那我李思赞与那些外面做工的伙计有什么分别?我要的是真本事,不是别人名号。如果沈大人不签字,这酒庄……我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