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位的沈遮一席象牙白长衫,腕袖上真丝刺绣,镶嵌翠绿双鱼水晶石,折扇上也镀了黄金碎粉,额间扶额上垂了一株紫红色珍珠。一身荣华尊贵。在众多公子哥跟前更是面容俊美绝顶,如仙一般。
沈遮给自己倒了茶水,抬头瞧着正对面的班羽问,“可安排的妥当了?”
班羽点点头,“早放了消息出去,今日该来的不该来的都会来,现在应该来的差不多了,前边的酒楼也预定了十几桌,想必准备还是很充足。李小姐本该是没打算铺张,所以只放了两挂炮竹,我已经叫人去请了舞狮,戏台子也搭上了,到了晌午就开始。左相还是放心便是。”
沈遮满意的点点头。
这次酒庄开张,他也是早上才知道消息,下了早朝就打算先去城外见个朋友,谁知道路上听到炮竹声响,于是停下来看了看才知道是李思赞的酒庄开业。
可这丫头竟然如此小心,一点声势都没有,于是沈遮临时改了去向,就在酒庄对面的酒楼暂时歇脚,临时把之前约好的一些朋友也余额到了这里吃酒,顺便给李思赞的酒庄捧场面。
忽然,坐在沈遮正对面的男子不高兴的质问沈遮,“左相,您忽然改了地点约见,在这里谈事,怕不会是因为对面那酒庄的姑娘吧?您与李伯福关系好,这些年两人一路扶持走到如今,知道你是挂念当年李伯福的帮忙之恩,可这私人恩怨不能用在朝臣之上。”
“如今是否还想把李府的女儿也收到房中?如此,我倒是觉得大可不必,咱们都为了皇上,您这私心这么重,实在是……”
说话的是右相身边的左膀右臂,也是如今信任的武将,虽然没有兵马在说上,但是跟随右相也才一年的时间,是个很难得的武学奇才,深得右相的提拔。
沈遮最近因为边塞战火不断一事,私下里约见几位同僚想出一些银子,供应粮草,也算是给皇上分忧。
谁知道,竟然一再更改见面地点,如今不说正事反而一切都为了对门酒庄开业的事情。
就是旁人也有些不大高兴,但真正开口敢说不高兴的也只有他一个。
此人名叫班纠,三十出头,单甚至今,一手红缨枪耍的天下无敌,但是此人容易冲动,说话经常不过脑子。
沈遮深深看了此人一眼,温和笑起来,“本也只是私底下的小聚会,大家伙都为了皇上的事情分忧。班大人的不满也在情理之中,可这次的约见,似乎,并未邀请斑大人前来。”
班纠一怔,脸色不好的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右相亲自叫我过来,岂能……”
沈遮继续和颜悦色,“怕是有什么误会了,咱们经常约见,可从没瞧见右相的人过来,今日班达人忽然造访,我也十分诧异。就是……这里面是否有什么误会?”
班纠面子挂不住了,脑子是反应迟钝了一些,可人并不愚蠢,这件事很容易想明白是这么回事。
右相想叫他过来看看情况,摸一摸门路,顺便还能给左相沈遮找点麻烦,谁知道,是他自己没搞清楚状况直接闯进来,闹的这么不愉快。
人家沈遮没揭穿,已经给了他台阶下。
班纠当时就变了脸色,豁然站起来,一身尴尬,好像被泥巴糊住了脸,半晌才梗着脖子一拱手,“我,是我误会,是我愚钝,我这……多有打搅,属下告辞!”
班纠转身就走了,头也没回。
留下一屋子的人互相大眼瞪小眼,不等班纠走远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更有人不在乎得罪班纠的直言说,“右相身边的人都很有特色嘛,哈哈……今日得见,实在叫人,哈哈哈……”
所有人哄笑出声。
而此时,对门楼下已经起了不小的骚乱。
‘咣当’一声巨响,惊的所有人收住笑声忍不住同时回头看过去。
李思赞正站在门口,身上被洒了药酒,地上都是摔碎的酒坛子。
她对面石阶下的人是个穿短褂子的小家丁,一脸怒气,掐腰的气势像是要吃人的小野狗,小伙子粗声不客气指着李思赞的脸大吼,“你好好给我睁开你的狗眼看好了,你看看你卖给我家的什么药酒,这是什么东西?”
李思赞只站着没动,任由药酒从身上流淌下去,打湿了她今日才穿的新衣服,就是早上才画好的妆容也被酒水给洗花了。
看起来非常狼狈。
小家丁大叫不停,“我家主过几日办酒席,家里大大小小的物件都已经置办都齐全,现在只缺少一些酒水。我知道你这里新开张,打折促销,我就多买了一些,你拍胸脯跟我保证是好东西,结果怎么样,你瞧瞧,你这是什么?”
“还不如一坛子马尿,在我家地窖里放了才两个时辰就变成这个味道,这还是酒吗,今日你不给我个说法,这件事就没完,把我逼急了,我现在就拆了你家的酒庄。”
一坛子的药酒都散在地上,随风吹散,一股子臭咸鱼的味道直接铺面打过去,呛的周围几个人都忍不住打喷嚏。
李思赞见了也没任何行动只是皱眉头,然后镇定的问那个人,“你说两个时辰之前买的药酒,可还记得是我家里哪个人卖给你的药酒?我记得早上我是卖出去过一车的药酒,但来的人可不是你。”
酒庄还不算大,她临时雇佣了几个小伙子在这里帮忙,但是要卖出去药酒也需要她签字才能运走,所以接触了谁,卖出去多少自己心里有一笔很清楚的账。
此人看着也陌生,这一车的药酒外包装倒是她家的东西,可是这药酒……不太对。
李思赞也没慌张,望着这酒水又瞧着这小厮,继续追问,“可记得是谁经手,花了多少银子,这一车的酒水少说也有六十斤了,你打碎的这一坛子的确是我家的酒庄酒坛子,外包装是没错的,可这药酒……不对。”
不等李思赞的话说完,锦囊包子在她手背上乱跳,生气的鼓起来两个腮帮子隔空指着那小厮大骂混蛋,骗子。
如此,李思赞就是不用仔细辨别也知道这药酒不是她家的东西,但是为何此人敢明目张胆来这里闹事,就要好好盘问盘问。
那小厮立刻说,“早上,你这里才开始开门,我家另外一个小伙子来的,不是我,但是这药酒是我保管,现在在我手上出了事,我自然要问个明白,你说,怎么赔偿我?实在不行,我去报官,直接茶坊了你的酒庄。是……一个丫鬟,可能就是她。”
那小厮指着秋菊怒瞪一双牛眼。
秋菊惊吓一个哆嗦,立刻走出来望着那小厮过去辨认。
李思赞回头拽了一下秋菊,直接当面质问,“秋菊,你可认识这人?”
秋菊盯着小家丁的脸看了许久,摇头,“不认识,但是这酒坛子……小姐,这酒坛子咱们不是之前不要的,怎么还卖出去了呢?这酒坛子密封不好的啊!”
秋菊的话一出,那小家丁立刻变了脸色,眼珠子尴尬的在脸上乱转,最终狠狠一伸腿,又踹翻一只酒坛子,“我说怎么回事,合着是你们卖了便宜的东西给我,酒坛子都是你们不要的,这件事我跟你们没完,这药酒我看就是毒药。哎呀!”
那小家丁的话还没说完,脚踝被酒坛子划开了血口子,药酒染上了血口子瞬间皮肤就起了变化,血水有红变黑,最终成了深蓝色,更有恶臭发出,熏的人睁不开眼睛。
锦囊包子立刻尖叫,“毒药毒药。铅花,葵蛇毒,蜘蝗毒,剧毒无比。解药,三颗一起服用,药到毒除。”
药丸已经送到了李思赞的手心里。
可她并没有着急给那小家丁吃进去。
周围所有的人都在看到那小家丁的血口子之后纷纷退让,退出三丈远的看热闹。
更有人指指点点,随意猜测。
“真是毒药啊,这要出人命了。”
“该不会是误会吧,这可是左相的人啊,我觉得是误会,这姑娘看着不像是坏人,听说还是李伯福李大人的千金啊?”
“啧啧,谁知道呢,可那小家丁中毒是真的,你看,哎呦,毒药啊,那皮肤都发黑了,我们离远一点。”
“哎,药酒这东西可马虎不得,这要真是毒药,这酒庄……”
所有人,大眼瞪眼小的望着彼此,知道这内中厉害,一旦出了人命案子,谁都脱不开关系,哪怕是左相做靠山也都不想沾染这样的污点,这里大多都是商人,商人逐利,谁会跟银子过不去?
就在此时,李思赞已经不怕那药酒的毒药走了过去,沾了一点在指头上,凑近仔细的瞧。
小家丁痛的在地上打滚,嘴里还在骂骂咧咧,时不时的还要伸手打李思赞的裙摆。
“毒蛇心肠,我要是死了,你全家陪葬,你……”
李思赞站起来,转着圈看地上被打碎的酒坛子,又深深嗅了药酒的味道,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要闹大的时候,她忽然笑起来。
“我的药酒配方独特,姑娘喝了美容养颜,男人喝了强身健体,就是老人喝了都能延年益寿。这药酒是纯粹的好东西,我在里面放了上百种补品,如果要说出事,那可能就是喝太多撑死的,绝对不会中毒。”
“但是有人故意在里面下毒,事情也就不会这么简单了。我现在看得出来,现在这药酒里面至少五种毒药,其中一种,是姑娘家常用的胭脂,呵呵……这味道,我怎么觉得这么熟悉呢?李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