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低头擦泪水，哭了会儿才说，“我家小姐也认识到了错误，可回去后还是被老爷用了家法，之后一直不见好，如今鞭痕已经溃烂变臭，眼看着就能看见骨头了，找了全程的大夫都说没救了，我家老爷夫人快要急疯了，李小姐，您行行好，可能去瞧瞧啊。我知道您一定有办法，您还把五婶子救活了，李小姐，我求求你，求求你……”
说着，那丫鬟不停在地上磕头，嗡嗡的地板也跟着响。
秋菊知道李思赞不喜欢别人磕头跪地，连忙把人拽起来，“你有话就不能好好说？”
那丫鬟哭的满脸是泪水，断断续续的说，“小姐已经错了啊，当日回去后还说要找机会给李小姐当面道歉的，李小姐，求求您了……”
秋菊摆手，“别在这里哭丧，你家小姐那叫罪有应得，谁叫她当时嘴巴不好随便乱说话，我看打的轻了，我家这不是医馆，为什么要帮你啊，你去找大夫去，去去去！”
当日这小姐与李菁背地里议论李思赞的时候，嘴巴可是一点不留情面的。
但谁想到，这人就变成这样了。
李思赞也没应声，只看着地上这丫鬟实在可怜。
秋菊不在乎的一直要赶人。
秋菊可怕李思赞再发生上次那事，吓都要吓出毛病来，再者，之前沈遮可交代了要她好生照顾小姐，万不能出错。眼前来的又是仇人，凭什么白费力气给她看病？
秋菊一把给人拉了出去，气的在门口唠叨。
李思赞只叹了口气，叫包子送消毒药丸上来，交给门口的秋菊，“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一次算我仁慈，绝对没有下次，送去吧。我猜不过是轻微感染，出不了人命，你看着她吃下去，没什么要紧的再回来。”
“小姐！”
“去吧！”
秋菊满脸不情愿，到底还是追上了路口那个哭哭戚戚的小姑娘，“哎，这叫什么事儿？”
李思赞自然是好心，更是于心不忍。
秋菊却不这么想，送药回来后反复说这么一句话，“那家夫人总看我不顺眼的样子问东又问西，还问我如果是我小姐您的药害死了她女儿谁来负责。真是……小姐啊，您真不能这么善良，那家人也一直都不是什么好人品，这些年都在底下做小管，这心性也的确做不到高官的，哎，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小姐，那家人就不值得可怜，不是我秋菊冷血，我总觉得是小姐您太仁慈了。”
李思赞低头正在称药材，称好的叫人拿出去晾晒，擦了擦手，走过去之指头戳秋菊的脑门，“属你想法多，救人一命又没错，再者说，那姑娘也不会出事，能求我们也是信任我们，你何必多心呢？好了，去做事。”
秋季气的哼了一声，不情愿抱着药材去了后院。
没多久，那丫鬟又跑了回来。
如今脸色大变，全没了刚才求人的卑微样子。
进来之后，那丫鬟看到李思赞，走上去就往李思赞手里塞银票子，“我家老爷说了，就算是找个大夫也要给诊费，但是不能白那了您家的药丸，如今虽然已经没了大碍，眼瞧着脓水也不流了，是真的见好。但这银票子是一定要送的，李小姐，您就收下。”
李思赞可没想要拿什么银子，银票子交给秋菊，转身要往屋子里面走，交代秋菊说，“待会儿你送她回去，带一坛子那边放着的黑色药酒过去，这银票子也送还回去，就说咱们不收银子。”
李思赞可不想再看那丫鬟哭哭啼啼，抱着药箱子就走开了。
丫鬟还要追上去说话，一把给秋菊扯了回来。
“我说妹妹，你在那府上也许多年了，怎么这般没眼力见，没瞧见我家小姐不喜欢你这样，那是没有办法才帮忙，你如今送银子什么意思，咱们家又不是药房医馆，你这银子送来不是直接掀我家的招牌吗？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京都城几十家一关要铺子都要来找我们闹意见了，你还是走吧，回去！”
“可，可是……”
秋菊拽着她，还不忘提了酒壶，匆匆往外面走。
丫鬟走出去几步，又为难的退回屋子。
“我不能走，我家夫人交代，这银子必须送来，如果还回去，我怕是要挨打。姐姐，您不如帮我想想办法，我是真不能事情没办成就跑回去的。”
“……”秋菊也在李府多少年了，之前被卖到别家当丫鬟的时候也没少遇见这样的事情。
有些人家做事就是这样，总觉得花银子才安心。
但她收了银子，不是打了李府的脸吗？
整个京都城做生意的人都有一条规矩，不是这个行业的人，不能插手这个行业的事儿，一旦收下这银子，那不就是抢人家生意吗？
并且数额还这么多。
秋菊摇头，“事情也要分开来看，一码归于一码，如果我家这是医馆，没准你这银子我还觉得给的给了，可我家是酒庄。”
那丫鬟急的跺脚，一着急，说了实话，凑过去告诉秋菊，“我家夫人说了，本两家也没多好，但如今因为这样的小事情闹起来的确不应该，谁能想到小姐就真见好，这银子给了，就是想买个安心，从此断了两家的关系。再不叫我家小姐与那李菁玩了。姐姐可懂我的意思？”
秋菊还真有些没明白，好奇皱眉追问，“可有什么说不出口的秘密？”
那丫鬟眼睛不大，乱转的时候死光乱跳，贼贼的样子，“就是……不想叫您家小姐觉得这是您发善心，因为老爷对这件事怀恨在心。哎，我家老爷可是跟着右相的人。”
秋菊彻底明白了。
既然都说明白了，这银子不收还不对。
不收，那不是说李思赞背后跟李老爷不是一条心，一个跟着左相一个跟着右相，这就……
凡事牵扯到两家，这事情总也麻烦的解不开。
秋菊立刻回去给李思赞说了实情。
李思赞坐在炕上盘腿做药包，听到这番话，冷笑的放了药粉，“没想到事情还挺麻烦。本也就是想做个好人，叫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谁想到背地里还这么复杂。不过……”
她又抓了勺子，搅拌药粉，“这件事有错在那家小姐，我打了人是我不对，我不计前嫌给了药，这件事也该就此过去，谁想到对方不送东西意思一下反而送这么多银子，说好听的是想划清界限，说不好听……不还是用银子在我脸上拍巴掌吗？秋菊，这银子还是不能收，按照我之前说的去做，去吧！”
“是，小姐。”
这时候，李誉摇晃扇子走了进来，身后带了一个看着不错的小公子。
那人身穿蓝色长衫，腰上别了一把佩剑，走路轻微跛脚，模样倒是俊俏。
声音低沉，粗哑。
“李小姐，在下是李兄的朋友，幸会幸会！”
李思赞点点头，示意两人进来坐，叫人去端茶水来。
李誉笑眯眯的样子，眼神不善在李思赞身上盯了会儿，一屁股坐下来，歪着身子呵呵笑着说，“妹妹，今日我闲来无事，介绍朋友来你的店看看，顺便想在你这里订一些药酒。下个月我这位朋友的赌坊开张，这药酒是少不了的，你这边如果方便，就多送一些……”
送？
李思赞觉得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她把药酒的价格表放在了两人中间的茶几上，笑着介绍，“我这里最近新上了一品不错的药酒，男人们喝了不会头疼，味道也清淡，但是比较烈，女人该是不喜欢。不知道赌坊那边需要什么种类的药酒，大概多少？如果批量太大，我怕供应不上，所以还是先看看价价格，我们再商量。”
李誉眉头皱起来，扇子碰的一下合并上，伸出去要往李思赞的脸上戳。
李思赞生气的后退躲开，狠狠瞪了李誉一眼，面色早挂不住，但有外人在，她也不好立刻变脸。
李誉这混账，又来挑事，不知道收敛，再做过分的事情，可就不是直接毒成几日哑巴。
李思赞假笑了一声，“这位公子可有品尝过我家的药酒，先过目价格，我再叫人去挑选几款合适的叫人送来品尝可好？”
那蓝衣公子没说话，只回头跟李誉对视一眼，摆手，把账目侧身推给了李思赞。
“品尝倒是不必。今日来也只是来坐坐，别的……呵，我听说你这里还有别的方便提供？”
李思赞没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誉哈哈张狂大笑起来，“你这里，姑娘不少，除却你跟秋菊，好像……”
李誉歪头往里面望了一眼，“你之前买回来五个丫鬟做事，我上次来可瞧见了，模样都不错。要就我们要了，额外赠送的就不用送套就，到时，你带着姑娘们，一起过去，赌坊肯定热闹。”
“啪！”
顿了顿，李思赞又是一巴掌。
“啪！”
一人一个耳掴子，拍的两个男人都是一怔。
李思赞一边揉捏手心一边后撤，可不想被这两人打回来。
她回头叫人关上大门，然后说，“今日来的早，但是路上耽误了会儿，本也不打算开门营业，最近生意好，店里的药酒供不应求，既然来了客人，我该是以礼相待，但谁知道，总有一些流浪犬在外面到处惹祸，竟然不怕死的跑到我这里来。”
李誉气的站起来，被身边的男人给按住肩头。
“李兄，不必介意，被姑娘打一下又没什么损失，今日你我来也不是要惹事的，只是想知道这姑娘到底哪里叫你这样神魂颠倒，连我的红楼都不去了。”
“……”
李思赞深深吸口气，回头确认了一下店门是否紧闭，随手虚空一抓，包子送上来的毒粉送到了掌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