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坐船从长江顺流而下,我和龅牙张去了武当派,结果情形一样,武当派掌门灵虚道人和他的师弟木道人,以及武当派的众多高手,都去了北方。
各大门派近乎一空,都跑到北京去了,为什么呢?他们都想现场观看当世两大绝顶剑客的对决。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白云城主叶孤城。一剑封喉,吹剑飞血,万梅山庄西门吹雪。这是两大空前可怕的剑客,他们的对决该有多精彩,不禁令人遐想万千。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对决的地点竟然是京城的紫禁之巅,而且是皇帝认可的。当今的天子是正德皇帝朱厚照,这个少年同我的年龄差不多,据说这个小皇帝生性顽皮,非常贪玩,现在看来是真的了,竟然允许两个江湖剑客在紫禁之巅决战,除了正德这样的奇葩个性皇帝,还有谁会允许?
原来这些门派的人北上是要观看两大绝世剑客的对决,龅牙张也心痒痒起来,急匆匆催我掉头北上,错过了这一场,后悔一生。我劝龅牙张,从湖北到京城,千里之遥,而且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对战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现在赶去,已经是晚了。
龅牙张问我那现在怎么办?我说想顺江而下,去看看庐山。龅牙张想了想,问了句,庐山上面有何门派?我笑了笑想说,没有庐山派,我就想看看庐山。当然不能就这么对龅牙张说,他会不服气的。我找了个能打动他的理由。庐山名胜古迹遍布,千百年来,无数风流豪杰前来寻访,吕洞宾曾居仙人洞,并在此得道成仙,后来昆仑派好几位宗师在仙人洞内悟道,结果悟出了精妙的武功。
匡庐奇秀甲天下,庐山绝对是一个好去处,因为庐山就在鄱阳湖畔,到了庐山,自然能看到鄱阳湖,湖光山色一并收入,何乐而不为呢?龅牙张在仙人洞内面壁悟道时,我悄悄的出去了,这么好的风景不去看,岂不浪费?
我在庐山和鄱阳湖周围逛了三天,著名的景点名胜都走遍了,谢灵运、陶渊明、李白、白居易、苏轼等大文豪驻足歌咏或留下墨宝地方,也去了,真是不虚此行。
龅牙张也从仙人洞里出来了,我问他悟到了什么武功,龅牙张摇摇头,说只悟到了一个字,饿!
我们准备坐船,继续顺江而下时,意外发生了,我们两个的荷包都被偷了,现在我们成了一文不名的穷光蛋,别说坐船去游历的旅费没有,就是下一顿的饭钱都没有着落。
龅牙张很是恼火,这江西的小偷太猖狂了。船家笑笑说,这还算好的了,没有直接抢你们,有的贼寇凶残得很,动不动就砍手砍脚的。
原来这江西因山脉纵横,水路密布,历来都是民风彪悍,山贼和水匪很是寻常。明初的时候还好点,可是如今朝纲不振,法纪松懈,山贼和水匪又猖獗了起来,靠着大山的地区,山贼尤为肆无忌惮,一个村一个村的洗劫,连来剿匪的官兵都打不过他们。
现在没钱了,人要吃饭,难不成我们师兄弟去街上卖艺?船家摇头说不行,江西人不爱看这种假惺惺的卖艺,因为他们天天都在干仗,见过真的,谁还喜欢假的?我问这可如何是好,船家给我们支招,你们去庐陵吧,那里新任的知县正招募勇士要剿匪呢,你们都是练家子弟,何不去那里?赏钱可多呢。
我和龅牙张对视一笑,可马上又犯难了,庐陵距离这里还几百里呢,难道走路去?恐怕没到庐陵,我们早就饿死累死了。船家看出了我们的难处,他说顺着赣江一直南下,可以去庐陵,老夫带你们去。我连说没船钱,船家说到了庐陵,他可以向县衙去讨要,不用我们担心。
坐船去了庐陵县,那里果然已经聚集了来自赣中各地的青壮年,还有一些和我们一样,也是江湖门派,但都是一些小门派。
很快我们见到了庐陵知县王守仁,我忽然发现自己有了望气的本事,我一看到王守仁,就感觉这人的气度朗大,绝非七品芝麻官盖得住他。我的判断是准确的,王守仁还有个声震后世的名字,王阳明,他会成为这个时代功劳最大声名最隆的人物,后世称大明一哥王阳明。
王阳明将本县的巡检兵士和衙门里的捕快,与来自各地的勇士汇合起来,然后编为十个小队,编完队后,王阳明率军向庐陵西面而去。
庐陵西面山峦连绵,在本地人看来,已算是苍莽大山了,若是他们看到了昆仑山和雪域高原的山脉后,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大山。连绵起伏的山脉有十来个主峰,除了主峰,还有上百个大小不一的山头,一个个山村就背靠山头而建,在山林深处就是一股股的山贼流寇,他们时不时的下山,劫掠村庄,村民们不堪其扰,向县衙求助,可相继的几任知县都知道山贼不好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置之不理。直到王阳明就任知县,才真正将打击山贼作为重中之重。
我和龅牙张被编为一队,一共十二人,领头的是县里的副巡检。我们这一队被派到一个叫诸侯山的山头下,这里在唐朝时出了一个侯爷,故而得名,有一股山贼就据诸侯山安营扎寨,贼首姓项,自称霸王侯。
正是这次参与剿匪,让我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价值,我的闷头墩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我们这一队接到命令,冲入诸侯山下,这些山贼胆子很大,见到官兵来了,不仅不跑,反而叫着吼着,手持武器向我们攻来,他们人多,甚至想利用人手和主场优势,将我们合围,这下反而轮到官兵们害怕了,有几个巡检兵士扔下武器就跑了。
向来猥琐的龅牙张竟大显身手,他挥舞长剑,使出了迅雷剑法,只见剑光纷飞,冲在前面的两个山贼就倒在了地上。龅牙张出手稳住了局面,我们这队人没那么怕了,山贼们也没那么嚣张了,他们手持武器慢慢逼近。
龅牙张都露脸了,这下轮到我了。我身穿厚厚的铠甲,顶在最前面,像一座小山般,对山贼们形成了压倒性的威慑。一个山贼手里的弯刀向我砍来,我不避不让,挺着胸口上前,那一刀正砍在了我的胸口位置,那里有厚厚的护心镜,我丝毫没事,那把弯刀却断了。上边不行,有两个山贼来攻我的下盘,我嘿嘿一笑,使出一套扫堂腿,和他们对抗,这么多年,我的下盘功夫也不是白练的,只用了几招,那两个山贼就已倒在地上惨呼了。
一时间我们的人都是士气大振,一个个奋勇向前,山贼们终于胆怯了,被杀得节节后退。
“一群废物!”
一个人大吼着,策马而来,那人身形彪悍,手握一把长枪,看这派头,应该就是这里的贼首霸王侯了,霸王侯身后跟着十来个壮实的汉子,手持刀枪等武器,身上穿着甲胄,还有头盔,乍一看倒像是官兵,他们这身行头,不知是从府库里偷来的,还是同一些腐败的明军将领私下交易来的。
霸王侯的人马出现一下令局面翻转过来,那十来个汉子战斗力很强,我们这边的人普遍扛不住,我作为肉盾顶在前头,遭到一次次重击,厚厚的甲胄上出现一个个破洞,虽然我皮糙肉厚,身体并未受到重伤,可那重击之力是一下下传到了体内,造成了一定的内伤,我只感到浑身的血都在翻滚。
龅牙张飞身而起,他想擒贼擒王,可他过于高估了自己,他凌空施展迅雷剑法,可霸王侯也非等闲之辈,大喊一声,手中的长枪挥出,竟一下将龅牙张的长剑打飞了。龅牙张没了武器,一下大惊失色,我在下面抓狂了,连大叫,快用轻功逃。龅牙张回过神来,这时霸王侯的长枪向他胸口点去,龅牙张在空中一个腾跃,一下跳在了枪杆上,再借助枪杆的弹力,轻飘飘飞往后面,这套动作本来做得很漂亮的,可龅牙张的轻功没学到家,落地时,脚下不稳,一下跌倒,啃了一嘴的泥。
我也支持不住了,连往后面退去。
见我和龅牙张都失利了,这队人马上气势全无,只想着逃,可前面是霸王侯和那队大汉,后面又被其他的山贼们截住了后路。我们都是惶恐不安的相互看着,难道,难道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霸王侯得意的笑了笑,手中长枪向前一点,他的手下们向我们合围而来,我们试图突围,可每次都被一阵乱砍猛刺给打了回来。
就在这危急时刻,我们听到一声土炮响,落在地上的心又捡了起来,这是官兵援军到来的信号。
果然王阳明带着一队人马赶到,这样局势又翻转了,本来我们是被山贼们围住了,可援军到来,从外攻击,我们反攻而去,正好和援军对山贼们形成了夹击之势。
“投降者可免死,负隅顽抗格杀勿论!”
王阳明抽出手中宝剑,高高举起。
山贼们在被夹击之下,早已心惊胆寒,听王阳明这么说,马上丢了武器。骑在马上的霸王侯见手下们一个个投降,知道大势已去,将手中长枪一扔,挡住要去追赶他的几个兵士,拉着缰绳,调转马头,准备策马逃遁。
“龅牙,快来!”
我大叫着,半蹲在地上,双手伸在胸前,形成半月形。龅牙张心领神会,他深吸一口气,跳向了我的怀中,将要落地时,我双手接住了他,我使出浑身力气,将他向前一抛,龅牙张就如一颗炮弹般向前射去。
霸王侯感知身后有异常,他扭头回望,看到是飞来的龅牙张以及龅牙张手中挥来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