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举动,令这些人都是又惊又怒,狂躁的刀疤脸大步向我走来,可我长剑指着他,自度不是敌手的他又退了回去。随即,我左手指了指这斜坡的一处,又指着天,大声说道:“那里有条下去的小路,当然,从坡上滚下去也行,你们也可以上来和我尽情厮杀,就看老天给不给你们时间。”
说完,我右手持剑于前,左手捏出纵鹤擒龙手的手决,摆出迎战架势。
刀疤脸带着两人又要冲上来,瘦高汉子窃窃一笑,向小路的方向去了,其余几人愣了愣,也跟着去了。刀疤脸等三人这下就尴尬了,我嘲讽的笑了笑,手里的长剑抖了抖,那两人已经走了,刀疤脸跺了跺脚,也走了。
这帮人全从小道下了斜坡,我才往山沟方向追去,这时大雪纷飞,夹着狂风,雪花和沙子裹在一起,在空中席卷,眼睛所见之处,灰蒙蒙一片,我根本分不清方向。
我大声叫着萝珊等人的名字,希望有人听到,可刚喊出,就被这风雪声所吞没。哎,他们不可能听到,这种鬼天气,就是面对面也未必看得清是谁,我不可能再追上他们了,为今之计是要找个躲避风雪的地方。
大雪纷飞,还夹着风沙,连一些小的石子都被吹了起来,打在脸上生疼,我不止分不清东南西北,就是面前的景物都是模糊的,我只能咬着牙,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每走出一步都要费很大的力气。
耳畔呼呼风声响,我闭着眼睛往前挪动,经过同那伙人的激战之后,我的体力已经快耗尽了,这场大风雪的烈度,我从未遇到过,人力难敌天力,我不想再斗了,我甚至想直接坐下算了,是求生的本能驱动我向前慢慢移动。
也不知走出了多远,我现在已经没有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我的整个神经都麻木了,脚下踩到一处孔隙,我也没发觉。孟河曾说过,阿尔泰山里面有很多地方因冰雪的侵蚀和长久的风化,形成了遍布各处的隐秘的裂缝,我现在踏着的一处就是,肉眼很难看出,踏上之后才会发觉,可等人发觉过来,已经晚了。
我胖大的身躯形成的重力,将孔隙变大,继而四周出现裂缝,形成坍塌,我只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就掉了下去,然后脑子一蒙,眼前一黑,我就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悠悠醒来,也不知是被冷醒的,还是饿醒的。从上面掉下,我的衣服被石子划出一条条口子,身上多处擦伤,颈部和背部也剧痛无比,全身都像散了架。疼痛还不算什么,我更怕的是饿。
胖子最受不得的便是饿,刚醒来我就已饿得两眼冒金星,肚子一直咕咕叫着,令我自己都特别好奇的是,我还一直放屁,不是吃饱了才放屁,怎么饿着肚子也放屁,还放个不停?
比饿更可怕的寒冷。我望着明晃晃的上头,那个我掉下来的孔隙,已经结冰了,有光从冰块折射进来,奇怪的是,照在人身上却是冰凉的。借着这光,我观察着自己所在洞窟,这洞窟呈不规则的椭圆形,洞壁和底部都残留着冰块,看来这是一个典型的冰雪侵蚀形成的洞穴,面积能容下两个我的样子,洞底距离洞顶看样子至少有十五米,这么高摔下来,我竟然没摔死,而且没有摔成重伤,是不是这一身肥肉所起的保护作用?我第一次感觉到,有一身肥肉还是有用的。我没能庆幸多久,叫苦不迭了,冷,沁入浑身的寒冷向我包裹而来。
冬天的阿尔泰山,下雪的阿尔泰山,人们都是望山色变,轻易不敢进去,怕的就是这人间极致的寒冷。而这封闭的洞窟内更极致中的极致寒冷,在野外,多种气同时并存,有寒气,也有暖流,冬天也是有暖流的,只是较为稀薄罢了,气流作用下,冷热可以相互交替和作用。这个山内的洞窟,到处都是冰块,这些冰不知再次存在了多久,很可能是几百年前的冰块,年复一年的寒气在此沉淀和聚集,却又无法和外界的暖流对冲,这种寒气该有多恐怖?
钻入骨髓的寒气,来自地狱的寒气,读书少的我只能想到这些形容词,对了,我还想到另一个,如置冰窖,很多文章里写一个人处于极度寒冷地方,或者冷得无法描述时,就用这个词,我现在不正是置于冰窖中?
我抱着身子,浑身直抖,牙齿格格响,可这根本没用,这窒息的寒气有一种难言的压迫性,一种无可抵御的侵略性。
这哪里是冰窖,简直就是寒冰地狱,我就是这地狱里的可怜虫,寒冰像一条条的鞭子抽在我身上,竟是火辣辣的疼。
上面的光淡了,外面到了黄昏还是将夜?我不清楚,我从醒来到现在,过了几个时辰,我也不清楚,我现在已经甚至不清楚了,我现在只感到冷,已是神志不清。
上面的折射下朦胧的光,外面的天应该已经全黑了吧,天黑了就该睡觉,此时的我昏昏欲睡,之前一直紧绷的身体开始变得松弛起来,那种被鞭子抽的痛苦感也慢慢的消失,我的意识变得缥缈起来。
我的面前出现了一副若虚若是,若有若无的图像。我三四岁的时候同大哥和二哥一起玩,我看着比我大得多的师兄们在练武场比试武艺。过了几年,我也开始练武,小小的我就已经显示出了胖子的“天赋”,足足是小妹的三个那么大是身体,师兄们笑我,老爹看着我就叹气。。。。。。
然后就是我懂事之后在昆仑派里的经历,还有我同龅牙张出山去游历,龅牙张留在了庐陵,我回到昆仑派,我发誓要改头换面,勤加练习迅雷剑法,我练会了,还在随后的比武大会中胜了五师兄,在我十九岁生日宴那天,我宣布要去西边闯荡,除了娘,谁也不支持我。再然后就是我随商队经过了危险区域,到了西域,再翻过天山,到了布尔津。我在布尔津安静的生活着,我本来想做个普通的牧人,过完平淡的一生,老者孙聪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平静,他告诉了我的真实身份,原来我真就出生在布尔津附近,怪不得以前老是梦到布尔津,孙聪将我家传的火云神功秘籍交给我,完成使命的他飘然而去。再然后就是萝珊和她哥哥博森回到了布尔津,宣布要进阿尔泰山找金,我们这个小队就踏上了进山找金的历程。
现实和意识,虚幻与真实,现在和曾经,全搅和在了一起,我根本分不清彼此,这时我更为困乏了,反正想不通,不如睡一会儿。
我闭上眼,脑中的纷扰,胸中的困惑,瞬间完全消失,他感到无比的轻松,这感觉太舒服了,睡吧,睡吧。
胖大海,你想这样死掉吗?
即将进入睡眠状态时,一个声音从脑海里冒出,我一个激灵,又醒了过来,我本能的大叫,谁,谁?只叫了两声,我便不喊了,这里除了自己,哪里可能还有其他人?回应我的是一阵细小但很尖锐的风声。
那一声喊,也许是我求生的欲望,也许是我的潜意识,知道不能睡,这极度的环境和处境下,保持体温是活下去的第一要素,要保持体温就不能睡,否则我会长眠在这寒冰地狱中。
对,我不能死!我重新打起了精神,他张开双眼,坐了起来。
重新振作,便得提起气,调动全身,麻木的神经又敏锐起来,曾经一度消淡的饥饿、干渴、虚弱、寒冷等等感知一一浮出水面,尤其是寒冷,将我整个人都笼罩起来,寒冰地狱的濒死感又袭来了。
我发现一个现象,我想振作起来,让自己恢复一点神志和精气,浑身的神经就会紧绷,那股奇寒就会如影随形,一鞭鞭的抽在身上。我不想抵抗,泄气了的时候,神经就会放松,那寒冷之鞭就不会抽在身上,感觉舒服多了。
这也太辛苦,太难受了,算了,不能挣脱,不如解脱吧。
我又想睡去时,耳畔传来一个声音,大海,大海。我睁开眼,萝珊笑吟吟的站在我面前,我知道这是幻象,这不,没一会儿,萝珊的幻象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沧桑的老者,竟是孙聪,我说前辈,我很难受,孙聪朝地上呸了一口,骂道:“冷怕什么?你忘了火云神功?”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对啊,我还有火云大法,这点寒冷算什么?我抱拳,要对着前面道谢时,前面的幻象都消失了,只剩下黑乎乎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