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看着眼前突然发生这一幕感人画面,但又不知缘由,这两个人怎么这样相认起来,陈楚秋还给鱼良生跪下了。
鱼良生略微稳定情绪后,给大家讲起与秋子当年相识的故事。
八九年前,也就是在进入秘境大概五年以前,鱼良生一个人开车去龙岩北部山区里散散心,那时的鱼良生收入可观,在厦门一家大型会所任总经理,夏天城市炎热得厉害,难得休假一星期,就想找个偏远少人的山里清静清静,一直开车到达龙岩北部山区的万安溪水边,看到原始自然美景又清静的万安溪才停下来。第一天经过溪水边一个孤儿院也没怎么留意,往上去了二三十公里外的湖泊回来时又路过孤儿院,见里面也没几个人,便走进去参观。
孤儿院不大,一对老年夫妇在孤儿院里照顾几个孩子,一个女孩子稍微大一些,其她几个年龄才几岁,又都是因为有残疾被父母遗弃的孩子,看着实在可怜。
在与老年夫妇交谈中听说这山区偏远,物质生活也差,因为又没什么名声,所以几乎没有人为孤儿院捐款,平日孤儿院所有用度一来靠夫妇耕种,二来靠有空去周边化缘,生活极其艰难。夫妇捡来的孩子或不知道谁放在孤儿院门口的孩子都天生残疾,照顾这些孩子非常不容易,鱼良生感动这夫妇的善举,便把车上带的三万多元现金捐赠给这个孤儿院,夫妇俩感激万分时又指着年龄十三四岁的女孩子说,以后这些钱可以先送她出去城里念书了。
夫妇俩叫这女孩子蛮女,收了鱼良生的捐款便叫过蛮女来感谢鱼良生的捐助,夫妇请鱼良生留下联系方式,说以后蛮女出去读了大学也好知道是谁给帮助的。鱼良生想自己是一个天涯漂泊的人,居无定所,那样的工作也不会长久,便拒绝留下姓名与联系方式,只说自己叫阿生,有缘路过尽些微薄之力,也不要什么将来的感恩,这几天想在这清静的溪水畔住几天就好。夫妇俩非常高兴地给鱼良生收拾出一个房间提供住宿,每日里又弄些鱼良生没吃过的可口地方饭菜吃,住这几天里鱼良生或去溪水里钓鱼煮来大家一起吃,或帮着打扫孤儿院。
蛮女当时已在当地镇上读初中,正好是暑假所以天天跟着这个叫阿生的人,因为陈妈说这个叫阿生的人赞助自己将来上大学,所以蛮女对这个陌生人非常好,加上本身没有亲人,现在突然有陌生人愿意无私帮助自己,完全不求回报,已经都初中的蛮女明白这个叫阿生的人是好人,一个善良的好人,这蛮女记忆中,还没有谁一次性给自己孤儿院捐赠过这么多钱。
蛮女自小长大的地方自然非常熟悉,清晨时带着阿生爬上山顶去看日出,傍晚陪着在溪水边钓鱼看夕阳,阿生要摘荔枝吃时蛮女自己爬上树去摘了与阿生一起吃。鱼良生也给蛮女说些鼓励的话,告诉她努力读书的重要性,也只有这样才可能改变自己命运,改变孤儿院的命运。鱼良生还告诉蛮女,世界比书中更精彩,你今天有幸在美丽的万安溪长大非常难得,青山绿水灵秀在,这是个风景绝佳的好地方,将来一定能出贵人,不要因为自己是孤儿就妄自菲薄。
鱼良生住了五天后回去上班,本想着以后还去送些钱物,但不久鱼良生去到南京工作而离开闽南,纷繁复杂的岁月里渐渐把这事情忘记了,这么多年过去后,直到陈楚秋说起自己在闽南北部山区里万安溪水边的孤儿院长大,今天鱼良生细细想来才对上号,只是当年黑瘦的蛮女今天变成了美丽动人的大姑娘。
大家听完鱼良生的故事都极为感动,曹斌说:“这么漂亮的秋子,当年怎么会叫蛮女呢?”
鱼良生说:“陈妈说这样叫好带大,她是唯一一个孤儿院正常点的孩子,好像秋子右脚三个脚指长在一起没分开,这倒没什么影响,其它方面都正常,夫妇俩对秋子也是如亲生的女儿。陈妈夫妇自己没有孩子,以前溪水边的这个地方是集体生产时的公房,因在偏远山区没人要所以夫妇俩就用这房建了个孤儿院。”
几个人听鱼良生这样说起来,才发现陈楚秋从来不在众人面前光脚穿拖鞋,想必就是因为自己脚趾与常人长得不一样,所以羞于被别人看见。
说起孤儿院,陈楚秋想起陈妈夫妇又哭起来说:“阿生哥,你走后两年,陈妈老公就病逝了,陈妈为了我们真是可怜,现在想报答她都找不到人。”停一停抹泪说道:“大三暑假自己想回去看看拆迁后的陈妈时,问遍周围的人都说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她一个人又能去哪里呢?”
诺兰都流下泪来说:“想这孤儿院是陈妈所有的爱,老公又去世,孤儿院被拆掉了,她估计也不想再在当地住下去,也避免伤心吧!一个老妇人能去哪里呢?可能倒在流浪的路上,可能去那个寺庙出家了,这陈妈一生善心该有个好结局的,上天会保佑她的。”说完又垂泪难止。
宇文秋也喃喃说道:“这样善良的人一定会有好归属的,上天不会看不见,她自己一个人离去一是因为伤心,再者可能也不想拖累秋子,希望秋子能进入正常体面的生活,多伟大的爱啊!”
陈楚秋听了宇文秋的话心里更是酸楚,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擦眼泪的抽纸堆到垃圾桶外面来,在场的每个人无不伤心叹息。叹息为什么遇到的这些个善良好人,都没有好的结局,连陈妈这样的人都落得个不知所踪。
登珠听到这里,看见大家多有流泪,自己站起来面对九曲溪、大王峰滑动念珠,默默诵经!几个女人都感动落泪,赵月明、曹斌点上烟深深吸了几口叹息着。
不远处的大王峰落落大方,在溪水上静茹而端详。
赵月明等大家伤心片刻后问道:“秋子刚才给你跪着说辜负了你,大哥难道与秋子有个约定吗?”
鱼良生想想说:“没有吧!”
陈楚秋擦把泪看着鱼良生说:“怎么没有?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哽咽几声后稳定情绪继续说:“我们钓鱼时我说不想出去读大学,我走了孤儿院里就少个帮手,你说将来读了大学后能更好的帮助孤儿院,我说万一考不上大学怎么办,你说蛮女聪明一定能考得上;我问读完大学时能见到你吗?你说只要我将来有出息时,能帮到孤儿院时你就会出现的,并且你认我做妹妹,说是我哥哥,我就有了亲人。”又哭着说:“可是我读了大学也没为孤儿院、为陈妈有任何贡献。”
鱼良生说:“别哭了,秋子,那不是什么约定,我当时可能是那样说好鼓励你念好书。后来的事不是你个人能决定的,也不能怪你,陈妈也会希望你快乐地生活,她们知道当年的蛮女今天这样漂亮一定很高兴的,别再伤心了啊。”
陈楚秋流泪说道:“我可是当那些话是承诺和誓言般记住的,后来找不见陈妈时想着更难找到你了,就怪你当时也不留个联系方式。”
曹斌动情地说:“想想我自己认识你们以前的岁月多荒唐啊,今天再目睹大哥以前的行为,真是惭愧啊!做好事不留名,而且自己几乎都忘了,这才是真正的大善。一个善念,竟然可以帮助一个人改变命运,帮助一个大山深处的姑娘走进高等学府,我曾经浪费那样多的钱,不如鱼良生的善有作用,以前自己也真该多出去走走,悔之晚矣啊!”
鱼良生说:“我那三万算什么,赵月明兄弟为丁青默默捐助近百万,还义务教学两年多,我不过是遇见了顺便尽力而已。”
赵月明说:“这不一样,我教书是闲来无事,捐钱也不是我挣的钱,哪里能跟大哥这样的行为比,大哥是心里真正的善良。而且你不记得自己做的好事,要不是秋子聊起万安溪边的孤儿院来,两个早就认识的人天天住在一起竟然不知道。按理说鱼大哥认不出秋子就是当年的蛮女有情可愿,女大十八变嘛;但为何秋子也不认得鱼大哥呢?”
鱼良生赶忙说:“这不怪秋子不认得,当年我是长发加上没刮胡子,与今天完全两个样子。”
陈楚秋平复心情说道:“你记得当年自己的样子,却为何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呢?”
“这不一样吧,当年的样子还能查到照片呢,说过的话那么多怎么会记得。”
陈楚秋看看大家说:“那时我还小,也不懂事,但给我读书钱的人说的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呢!”看看诺兰说:“坐在溪水边我那时想对眼前这个好人阿生也没什么报答,我说等我大学毕业时就嫁给他,他当时肯定看我又黑又丑还不愿意呢,他说等我大学毕业时他就成老头子啦,不如做一个哥哥算了。可是自己认了妹妹,就把妹妹丢在了大山里,从此在无音讯。”看着鱼良生说:“我看你现在也还不是老头子啊!”
鱼良生笑说:“还好你记得我没答应啊!我当初怎么会嫌弃你又黑又丑呢,你那时还是个孩子啊,孩子的话能当真吗?”
曹斌叹息说:“这个世界里可能还真只有孩子的话才能是真的,社会的教育和当前环境在孩子成长过程里都教些什么,以至于今天能有几个鱼大哥这样不为名利做好事的人。”
陈楚秋拉着诺兰手说:“阿生哥现在有这么好的嫂子,也不用我嫁给他啦,以后你就是我亲哥哥,诺兰姐就是我亲嫂子了。”诺兰也点头答应着陈楚秋。
瞿叶馨说:“这大哥的故事真多,难以想象他以前怎样过日子的。”
鱼良生叹气说:“我当年要是没有离开闽南,肯定还会回去看孤儿院的,说不定能提供更多的帮助,真正错过了啊!”
赵月明说:“你也是漂泊中人,完全没有能力决定一个孤儿院的未来,能赞助出一个秋子已是不容易了,也是得这夫妇俩都善良,可能换了个人还不一定把捐赠的钱物真真花到孩子身上,现在多少捐款成了中饱私囊,寒了多少捐赠好心人的心,真是世风日下、人心寒凉!”
瞿鸠溪说:“真是无巧不成书啊!这个事情要不是就在我眼前的话,单单说给谁听谁也难以相信是真的,近十年前的小姑娘能在几千里之外遇见帮助自己的人,而且没有认出来时还成为了好朋友,加上这十年前的相识又是那样的与众不同,那样的感人肺腑,多少巧合遇到一起才能成就这样的事情啊!”
宇文秋说:“是啊,诺兰这男人是越了解越让人敬重啊,难得的好修为。他做事完全是由心而为,这最是难得,不是为了做好事而做事,完全处于心中善念,给需要帮助的人尽自己一份力,这善念必是灵魂中最珍贵的东西,能助你早日修复灵魂的完整性,从而得以大成就。”
鱼良生想不到当初一个善念,今天有这样大作用,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赶忙说道:“文秋姐这夸得太过了,我没想过伟大,也没做多少事情值得夸耀,都是巧遇、巧遇。”
陈楚秋叹息说:“生哥当年离去后我一直盼望着他再回来,如果再回来我一定要留下他的联系方式,直到我走出去上大学时也再没等到人回来,真是万万没想到天天照顾着自己的人就是当年的好心人,这确实太难得,难得得让人难以想象。”又喝杯热茶低头说道:“要能也找到陈妈该多好啊!”
宇文秋安慰着说:“秋子,你要向你阿生哥学习,当然我现在说的学习,不是学善念,善念不需要学,要永远留存心中。你要学阿生哥不停向前走的精神,在前进的路途中心存善念,你心中之事或许就在某个峰回路转时遇见,就像你们的遇见一样,到时候陈妈说不定在那个地方就和你重逢了。”
陈楚秋看着窗外念叨说:“但愿吧,上天保佑陈妈身体健康,保佑我能与陈妈重逢。”
九曲溪水旁的这群人不为这秀丽风景而赞叹,并不是因为连续去过太多名山大川,而是故事比这风景更感动,朱熹当年写下经典的《九曲棹歌》:……
一曲溪边上钓船,幔亭峰影蘸晴川。
虹桥一断无消息,万壑千岩锁翠烟。
……
九曲将穷眼豁然,桑麻雨露见平川。
渔郎更觅桃源路,除是人间别有天。
九曲溪边曾经感人的李灵儿与阿水的故事早已淹没在历史烟尘里,事隔千年,而今阿水带着李灵儿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