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雨坐在苏许车上，一路抱着胳膊赌气不说话。
“喂。”她瞥他一眼，“你干嘛那副‘我赢了’的样子？我又没说原谅你。”
苏许一手握方向盘，一手闲适地搭在窗口，“你要是真生气，就不会穿着昨天那双旧鞋子大晚上的站在门口等我回来了。”
她顿时红脸：“我才不是！我是来告诉你……这段时间有你保护，我才没事！他们一个两个都跟苍蝇似的围上来烦我，要不是我知道你会收拾人，我自己早就炸了！”
他说得理所当然，“所以你还不是来找我了。”
林小雨咬牙，“我找你是因为……因为——”
“因为你怕。”
她愣了一下。
车内忽然安静下来。街边的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在车窗上掠过温暖的光影。
她低头看着膝盖上的一点灰尘，语气弱了下来，“我不是怕……我只是觉得委屈。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要像被人盯着看戏一样过日子。”
“我知道。”苏许的声音很沉稳，像是从心底传出来的温度，“所以我不想再让别人碰你一根手指。我不出现的日子，你已经够累了。下次换我说话时，没人敢开口。”
她说不出话来，只能别过头去装作看向窗外。
很快车子开进别墅区，林小雨刚一下车，就听见门内传来一道沙哑中带着笑意的声音。
“你总算带她回来了？我还以为今晚喝汤只能加一块萝卜。”
她转头望去，看到一个身形偏瘦但精神矍铄的老者拄着拐杖立在门前台阶上。他的眼睛虽然浑浊了些，但目光里有种温和的洞察力。
“爷爷。”苏许声音不大，但却明显比对任何人都恭敬几分，“她来了。”
苏老爷子笑了笑，“我可不止今天想见你哦。快进来吧。”
屋内暖洋洋的，老式壁炉旁挂着全家合影，气氛与外间的喧嚣截然不同。
林小雨坐下后有些拘谨，手不知该往哪儿放。
苏老爷子则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喝了口，然后抬头看向她：“这丫头长得和当年那个姑娘有三分像，也是个倔脾气吧？我看你现在这样子就能知道，她肯定不会顺着你的心意撒娇卖乖。”
林小雨顿时哭笑不得，“您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啊？”
“都是。”老爷子轻轻一笑，“所以我喜欢你。”
她怔住。
苏许在一旁低声补充了一句：“我爷爷以前从来不让任何人上桌吃饭，你是第一个他主动邀请坐到家里的女孩。”
这句话让林小雨心里泛起了微微波澜，眼眶有些发热。
晚饭时间，桌上摆着几道热腾腾的小菜。苏许没有佣人夹菜的习惯，林小雨却是从小懂事惯了，自然而然给苏老爷子递了一碗清蒸鲈鱼，并且细心地说了一句：“鱼肉刺少，味道也不咸，您试试看能不能多吃一点。”
老爷子吃了一口点点头，“嗯，味道不错。”
之后饭间谈天说地。从家族旧事聊到金融投资圈的事，甚至苏老爷子提到了一段年轻时候的感情往事，说得云淡风轻又隐隐透露些遗憾。林小雨听着入神，几次忍不住插嘴追问。
直到饭毕，老爷子靠在沙发上揉着腰叹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现在生活节奏太紧了吧？”
她立刻搬出椅子让他把脚垫高一些，顺手将客厅的披肩为他盖好。“苏伯爷要是愿意，以后我想多来这儿走动。家里冷冷清清的时候我就难受，能有人陪着你说说话，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挺好的。”
苏许坐在另一边看着她，眸子里第一次露出某种柔软的情绪波动。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满庭院。林小雨被楼下阵阵脚步声唤醒。打开窗帘往下望，竟见苏老爷子正在练太极，步伐虽然略显缓慢却依旧稳重，身边是苏许亲自陪着他。
她急忙下楼，“苏伯爷，怎么一大清早出来啊？天还冷。”
老人一边打拳一边笑着回她：“老头睡不着。趁精神好练练手脚，不然整天闷在这栋房子里面都要发霉咯。”
苏许抬眼看她，眼神分明写着：你昨天说了要来家里。
林小雨脸一红，转身冲进厨房，“那我去煮点热粥，顺便炒个小菜，别把骨头全晒化了。”
那天开始，林小雨频繁出入苏家。有时只是带来一小盒点心，有时陪老爷子下象棋讲笑话；偶尔天气突变也会亲自打电话问苏家那边的空调有没有调好。
苏许曾经随口一句：“你喜欢照顾人。”
她当时只是笑：“小时候我妈就这么说过我。说我不让人省心，倒挺能让家里人宽心。”
“那你现在让我宽心一点好不好？”他靠近一步。
“你想干啥？”她警惕看他，“又想用生病来博取同情是不是？”
他低笑了一声，“如果我说是呢？”
她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直接说，‘我今天想你了’？”
他沉默片刻，忽然正经答道：“我想你了。”
那一刻空气静止了几秒。她的表情有点惊慌又有一丝欢喜，嘴角不由自主往上扬。但她很快板起脸来故作镇定地说：“这才对嘛！总是一副全世界你最强最冷静的样子谁爱陪你啊。”
这时，电话响起。老爷子叫他有急事。林小雨便自己留在客厅整理老爷子散落的书本和药方，无意中发现一本泛黄相册。
翻开第一页，她看见一位年轻女子站在秋千上笑容灿烂，背景就是这片宅院，而旁边站着穿西装打着领结、神情温柔的男人……
她怔住了，指尖触在照片一角久久不动。
门外苏许正好折返回来，见状眉头微蹙：“你知道那是什么照片吗？”
林小雨没有回答，只抬头望着他，“这个姐姐……是谁？”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终于低声说道：
“是我这辈子最想保护却又保护不了的一个人。”
屋外风穿过花园的枝桠，树叶窸窣作响，仿佛有谁在远处轻轻唱着歌。
“小雨啊，下周三我几个老朋友约着打高尔夫，你一起去热闹热闹。”那天饭后，苏老爷子坐在阳台藤椅上晒太阳时突然说道。
林小雨一边帮他整理毛毯，一边笑嘻嘻道：“我都多久没碰过球杆了，能打好才怪呢。”
“打球而已，谁还能真靠这个论英雄？”老爷子眯着眼，“而且你也别谦虚，我看你小时候就挺喜欢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