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远出事的那天儿，就是轮到周进宝负责冰面检查了。
采冰队里，李富春按照顺序排列好，每个人依次进行一天的冰面检查，来确保当天采冰工作的进行。
发生这么严重的问题，那个周进宝居然没有检查出来。
李富春冷着脸，眼下也只好作罢，“今天咱们继续。”
熟悉新工具的做法没有什么捷径，就是通过无数次的实践来积累经验。
本来时间就已经不充裕的李富春，只能带领大家埋头采冰。
熟练的手法配上锋利的工具，才有可能采出高品质的冰块。
尽管如此，接二连三的打击，还是让众人有些无精打采，提不起劲儿去采冰。
“小刘，你们几个人对冰面进行检视。”
“你们几个跟我一起，像切割豆腐一样，把冰面划分出一块采冰区来。”
李富春开始重新分配工作，虽然以周进宝为首的好几人不见踪影，但是采冰工作依然要继续。
他调整了整体的采冰策略，将逐一区域作业，拓展到范围作业。
“咱这些人，能够吗？”
有个汉子拎着锯子问道，如今他们现在就只剩下十个人，原本两个人的活儿，现在一个人要承担起来。
李富春自然明白这一点，“把采冰区域缩小，其余人的职责不变。”
其实对于这些整体头朝冰面，背朝天空的采冰汉子来说，累不累都是次要。
最主要的是忙活了一天以后，能不能看到钱。
白茫茫的冰面上依旧氤氲着寒气，扑面而来的冷意顺着众人的衣领子、袖口直钻进棉袄里。
李富春仰头看向上方，天空灰蒙蒙的，时不时飘落下盐粒大小的雪花，冰冷的空气吸进鼻腔，传来轻微刺痛。
在最冷的季节，最早的时候，采冰人就已经热火朝天地在冰面上忙碌起来。
这些汉子一早就将厚棉袄扔在岸上，身上就穿着件薄袄，手上戴副棉手套，攥住工具就凿起冰来。
如果赤手空拳，极度的寒冷会将掌心的皮肤和工具上的铁黏连在一起。
到时候要是用力撕扯，甚至都会黏下一块皮肉来。
砰！
几个汉子先沿着划定区域的边缘，用手中锋利的冰镩凿向冰面。
冰面应声被砸出几个白点，下方厚实的冰层依然纹丝不动。
砰砰砰……
汉子们又运足气力，高举起冰镩约莫头顶这么高，随后猛然凿下。
从最初的几个白点，慢慢以其为中心，愈来愈深、愈来愈大，渔网般的裂纹炸裂显现。
而在这条冻结的江面上，大松村的采冰场却显得更外安静，众人手持工具全都等在岸边。
对于吴千秋来说，今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甚至要比收购半坡村的采冰场还要重要的多。
吴千秋特意穿着西装，脚上的皮鞋在昨晚的反复擦拭下显得无比锃亮。
一身西装革履，倒是显得样貌平平的吴千秋格外笔挺。
阿嚏！
冷风吹过，西服单薄的面料让他瑟瑟发抖。
“吴把头，要不还是穿上棉袄……”身后的一个人拎着棉袄说道。
吴千秋却笑着说道：“不能穿，就得冻着才能显示出咱的诚意来。”
说罢，他还整了整衣领，原地转一圈，“看看我西服，没脏吧？”
那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挺好的。”
咣当咣当……
不远处突然有车灯亮起，照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松软的霜雪被压出一道道车辙。
雪层下面的石砾被轮胎压的嘎吱嘎吱响。
吴千秋眼睛一亮，嘴里念叨着：“来啦！来啦！”
随后他扭头暼了一眼众人，一巴掌扇在身后的一个汉子头上。
“你看你，这是戴了个啥玩意！”
那汉子一脸茫然地捂着头上的狗皮帽子，傻呵呵的还不明所以。
吴千秋气的够呛，一把扯下狗皮帽子塞到他的手里，“拿好喽！一会都给我咧开嘴笑，热情点儿！”
汽车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近，众人这才看清楚竟然有三辆汽车停在村口。
这么大的阵仗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像他们这样的小山村，平日里别说是汽车了，就连三轮车、摩托车都根本看不到。
眼下不仅是汽车，还一连来了三辆。
那汉子手上紧紧攥着狗皮帽子，嘴里不由自主的说道：“我滴妈呀，这得多有钱呐……”
吴千秋听到身后动静，皱了下眉头，不动声色地踢了他一脚。
随后他脸上堆满笑容，还未等汽车的门打开，立刻就热情洋溢地迎了过去。
“哎呦喂，韩组长！韩组长，您这一路真是辛苦了！”
吴千秋哪里见过韩组长，更何况汽车上连人都没有下来。
他在车门旁边朝里面看去，嘴角恨不得咧到耳根，泛黄的牙齿颗颗外露。
咔。
车内的门把手拉动，一个瘦高的男子从后面的车上率先走了下来。
吴千秋见状连忙跑过去，“哎呦，韩组长，辛苦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