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不对劲呐。”年纪最大的一个人低头看着冰面，用脚使劲跺了几下。
“吴哥，咋啦？”身旁那人问道。
李夕照一听急忙凑过去，站在旁边。
那个被唤作吴哥算是这几人里最年长的，想来也是经验最丰富的，他此刻却愁眉苦脸的说道：“这些天冷不冷？”
“挺冷的啊！”李夕照脱口而出，说罢还裹了裹身上的棉袄，可是他却突然发现自己后背竟然热出了些许汗水。
经过这么一说，众人才反应过来，今天下午的时候确实暖和不少。
“这不是好事么？”李夕照疑惑地问道。
那个吴哥却没理会他，反而是自顾自地念叨着，“不是个好兆头呐！不是个好兆头……”随后朝着前方踱步而行。
身后的一个人拍了拍李夕照的肩膀，小声说道：“别跟他一般见识，脾气就那样儿。”
“还有，天气要是突然变暖，可能会发生凌汛。”
“凌汛？”李夕照挠了挠脑袋，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但是他从小到大确实没有见过。
一行人沿着冰场的周边走走停停，时而四散蹲下来检查冰面，时而敲敲打打。
正在蹲着吴哥突然指着岸边的说道：“那边谁啊？你同学？”
李夕照顺着手指看过去，发现那竟然是白菜，此刻背着书包站在岸边。
他一想现在也确实到了放学的时候，不过却并没有想理会白菜，随口说道：“不认识。”
约莫就这样持续了一会，白菜直接踉踉跄跄地跳下江岸，朝着李夕照一行人跑了过来。
李夕照一看抬腿就跑，二人你追我赶。
白菜最终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你到底……去不去学校？”
李夕照停下脚步，站在前面摇摇头，“上学没意思，采冰好玩。”
看到白菜还想说什么，李夕照干脆朝着渐行渐远的安全组等人追过去，摆摆手说道：“你赶紧回去吧，别劝我了。”
白菜半蹲身子，手叉着腰看向李夕照跑动的身影，随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背好肩上的包，一边朝着岸上走去，一边望向已经成为几团黑点的人影。
白菜想不明白李夕照为什么可以这样任性，严寒的冬天，冰冷刺骨的冷风，依靠蛮力在冰面上讨生活，这有什么好的？
他想不通，更不理解，难道认真读书去到大城市里生活才应该是所追求的吗？
走在归家的路上，白菜始终愁眉苦脸，一直走到半坡村村口，他的右手突然攥紧，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一样。
“白菜？放学回来啦？”李富春正坐在院子里的小木凳子上，手上拿着个斧头正劈着柴火。
白菜这才浑身一颤，反应过来，不知不觉思考间就已经走到了这里。
李富春皱起眉头，伸长脖子往白菜身后看去，“欸，夕照那小子没和你一块回来啊？”
白菜低着脑袋，他不敢去看李富春的眼睛，“他去采冰了……”
尽管说的很小声，但声音却如同炸雷一般嗡然轰鸣在李富春的脑袋里。
“啥？”
李富春半晌没说出话来，随后一把撇下手里的斧头，上前拽住白菜急切问道：“他现在在哪！快点告诉李叔！”
白菜小声说道：“在镇上的采冰场……”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富春就如同利剑一般骤然出鞘，几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白菜十分惊讶，他从来没有见过李富春如此慌张过。
李富春朝着镇上一路狂奔，脚下的雨靴啪嗒啪嗒踏在地面上，就如同此刻焦急愁虑的内心。
终于在山路上，父子二人还是相撞了。
李富春来的太快了，这让准备偷溜回家的李夕照十分猝不及防。
啪！
犹如雷霆猛然爆发，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倾泻而出。
李富春一个巴掌就重重地甩向李夕照的脸，五指印瞬间出现在后者白皙透红的脸颊上。
剧痛让李夕照微张开嘴，瞪着面前的李富春说道：“你干什么……”
可话还没说完，自己就觉得左边脸颊也火辣辣的疼痛，被接连甩了两巴掌的李夕照顿时有些火气翻涌。
可是四目对视的依稀间，李夕照分明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晶莹的泪光闪烁。
李富春冷着脸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紧紧抓住李夕照的衣袖，生怕后者会突然消失一样。
“别去采冰好么？”
李夕照心头一颤，他的声音第一次那么柔弱，或者说是有些近乎央求的语气。
目光瞥向抓住自己衣袖的那只手掌，指骨外的皮肤才刚刚长出些许结痂，还泛着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