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立言是个尤物,还是个不让人负责的尤物。
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卑躬屈膝,俯首称臣,不过是为了和她春风一度。
竟然还有赫晞这样的傻子!
简立言的心久久不能平静,良久后,她才哑着嗓子小心翼翼问他:“赫晞,我可以吻你吗?”
回答简立言的是赫晞铺天盖地的吻。
赫晞吻住她带着水汽的双唇,他吮吸、啃噬,粗暴有力辗转反侧,带着无限的欲望,与无尽的温情。
简立言的心柔软成一片。
两个人吻得难舍难分,不知过了多久,才停了下来。
简立言瞟了眼旁边的大床,一个使力,把赫晞推倒在床上。
赫晞笑着摇了摇头,又吻了吻她,温柔又纵容。
简立言伸出舌头舔他的嘴角,又慢慢往下巴滑去,手不老实地去解他的白衬衣。
赫晞突然拍了拍她的手:“没名没分的,不许捣乱。”
简立言咯咯咯地笑,乖乖靠在赫晞怀里,心里异常的满足。
“立言。”
“嗯?”
赫晞坐起来,低头看着她。
月光如水,秋波流转,粉唇翕张,是难得一见的绝色。
赫晞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我去洗个澡,一会儿我有话跟你说。”
简立言下巴微抬,满眼含春:“你现在就说。”
赫晞显然是个非常讲究仪式感的人,一鼓作气站起来,冲进了卫生间。
如果赫晞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一定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简立言躺在床上,回味着刚才的一切,心里说不出的甜蜜。
想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叮铃铃……”
一声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简立言懒洋洋地划开,妈妈萧清如的声音焦急传来:“外公突发脑溢血,医生下了病危通知单,赶紧来医院!”
简立言一下站起来,差点摔在地上。
简立言赶到医院的时候,外公已经被送进了手术室。
“外婆!妈妈!”简立言踉跄着奔到等候的外婆、妈妈身边,声音里带着哭腔。
“书鸿,立言来了。”外婆看着手术室外亮起的灯,声音柔柔,听在简立言耳朵里却无比难过。
“外公一定会没事的。”
外婆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他一直吃着药,维持得很好。可是……昨晚摔倒了……”
外公四年前突发脑梗,还好送医及时,没留下什么后遗症,这几年在外婆监督下,每天都准时吃药。
简立言对医学一窍不通,但清晰地记得当时医生有交待,一定要注意防摔。
为此,家里全部重新装修了一次。
“妈,您已经把爸爸照顾得很好了。”
妈妈给简立言使了个眼色,简立言忙不迭点头:“是啊,外婆,您这样,外公要生气的。”
“他什么时候生过气。”外婆眼睛又红了。
简立言心里难受,她的外公,一直是位温润如玉君子,彬彬有礼,风度翩翩。
她忙岔开话题:“妈妈,爸爸呢?”
“他在和内科医生沟通。你这外套是谁的?”
简立言昨晚从起火酒店出来,没来得及拿外套,现在这身当然是赫晞的。
“立言,我买了点吃的,不知道合不合阿姨和外婆的口味。”
简立言正要回答,外套的主人拎着一堆东西出现了。
赫晞熟稔地站在简立言旁边,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之间的亲密。
“外婆、阿姨,你们好,我叫赫晞,是立言的……”
赫晞顿了顿,低头看着简立言,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朋友。”
妈妈和外婆对视了一眼,妈妈很谨慎,没什么反应,外婆却很高兴。
外婆看着长相出挑的赫晞,禁不住夸赞:“真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一向处事落落大方的赫晞,竟然有点不自在,拎着东西的手紧了紧。
简立言完全没注意,看着来人的方向,叫了声“爸爸”。
“妈,医生说,爸爸这种情况,只要手术成功,康复几率很大的。做手术的张医生,是这里的一把刀,肯定没问题。您别太担心。”
简立言心里一阵欢喜,可看到爸爸的眼神,又不安起来。
神色疲倦的爸爸看了眼赫晞,又扫了下他搭在简立言肩上的手,皱了皱眉。
恰在此时,手术室的灯熄灭了。
简立言赶紧冲过去,听到的却是不妙的回答:“对不起,情况很不好,要送ICU吗?”
“要!”
“等一下。”简立言刚一说完,外婆被妈妈扶着站了起来,透着一股饱经风霜的坚韧,“医生,我想了解具体的情况。”
自简立言懂事以来,家里第一次出现分歧。
她和爸妈坚持要把外公送进ICU,不料外婆强烈反对:“医生说,哪怕送进去,能出来的几率也很小,也就是在里面靠仪器和管子拖着。”
“妈,您不用担心钱,我和清如负担得起。”
“是啊,妈!”
“外婆,我也有存款。”
连赫晞都加入了劝说队伍:“钱的问题,都是小事。”
外婆摇摇头:“不是钱的事。四年前,书鸿住院的时候,我们就有过约定,要走得有尊严。我要带他回家,你们不要让我们失望。”
最终外公被接回了家。
令简立言意外的是,外婆执意让赫晞跟着回去。
外婆不愧是最了解外公的人,外公虽然说不出话,但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努力睁着眼睛。
外婆拉着外公的手,絮絮叨叨地说话。
“书鸿,你不用担心我。你留下这么多手稿,我要花很多时间整理呢。”
“清如有从思照顾,你也不用担心。”
“立言旁边的那个小伙子,我看着很好。不过一切要看他们年轻人自己的意思,你说是不是?”
……
简立言再也憋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赫晞把简立言抱在怀里,无声地安抚她。
简从思抹去了萧清如的眼泪,转回头看着相拥的两人,又皱了皱眉。
“立言,外公外婆要和你单独说说话。”
除了简立言,三个人都离开了房间。
简立言蹲在外公床边,包着外公外婆的手。
“立言,你喜欢他吗?”
简立言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她主动和二老聊起和赫晞的相识,以及这些日子相处的点点滴滴。
当然,她把一开始只想睡赫晞的想法略过了。
外婆连连称“好”,外公眨了眨眼,手指动了动。
“对,对,书鸿,还是你考虑得周到,我们得送人家一份见面礼。立言,你去书房把你外公那支钢笔拿来,顺便把赫晞叫进来。”
“这是外公用过的钢笔,你别嫌弃。”外婆扶着外公的手,把钢笔递给赫晞。
赫晞战战巍巍接过去。
这是一支万宝龙最经典的大班系列146钢笔。
钢笔保养得很好,只有轻微的磨损,历经几十来年的岁月,满满是历史的沉重感。
赫晞看着这普通的房子、简洁的装修、随处可见的书籍,有点疑惑:房子的主人,不像是能用这种奢侈钢笔的人。
“这是外公还是学童的时候,他的爸爸,也就是我的外曾祖父,送给他的。一共有十来支。除了我们几个人以外,外公就送过他的得意门生。”
简立言在旁边补充,她没想到外公外婆出手这么隆重。
赫晞禁不住对简立言外公外婆的家世有了好奇。
赫晞捏紧了钢笔,向二老保证:“外公外婆,我会照顾好立言。”
简立言看着赫晞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一种叫深情的情绪。
她有点恍惚。
“好,好孩子!你别有压力,你们自己开心就好。”外婆笑得很开心,又朝向简立言,“外婆想问你个问题。”
赫晞知趣地离开了。
外婆对赫晞的欣赏又多了一层,这是个有分寸也有家教的年轻人。
“立言,你说,我和你外公这么多年恩爱相处的秘诀是什么?”
“彼此相爱。”
外婆摇了摇头:“不够。”
“彼此包容。”
“不够。”
“共同的理想。”
“不够。”
“那是什么?”
“坦诚相待。”
“我和你外公,其实都有很多的缺点,也经历过很多的事。但我们从来没有隐瞒过对方,遇到什么事情都好好商量。”
简立言点点头,但想起心里的秘密,又迷茫起来。
日头西斜,柔和的阳光洒在外公身上,宁静又安详。
外婆给外公擦了身体、剪了指甲、梳了头发,又和爸爸合力帮外公穿上了一套中山装。
那是外公外婆结婚时穿的衣服。
外公像感应到什么,缓缓睁开了眼,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简立言没看懂,外婆却一下子落了泪:“不哭,我不哭。对,‘妹妹莫哭’。”
外婆指着简立言之前拿过来的那盆木芙蓉,“我第一次见书鸿,是五岁那年,在他家花园里摔倒了。他折了支芙蓉花逗我,说‘妹妹莫哭’……我却哭得更伤心了……”
简立言母女俩哭得已经不成样子。
简从思红了眼眶,连赫晞都震住了。
外婆一直握着外公的手,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书鸿,你是不是回到了……少年时代,要去旅行了,有点兴奋……”
外公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天地初飘雪,人间共白头。”
十月的锦城,竟然淅淅沥沥飘起了雪。
锦城迎来初雪之际,一代考古专家萧书鸿,溘然长逝,享年八十一岁。
他这一生,扎根于苦寒的深山密林和田间乡野,用半个世纪的执著和坚守,谱写了一个考古工作者的平凡与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