苓岳湾。
同一时刻,殷诗玉也自然悠悠醒转,数小时前,经历一场可怕又惆怅的梦,倘若未曾服下药丸,眼下一早醒来,精气神肯定极差,不过,好在女子及时赶来身边,帮助悉心照料他身体,并彼此交心闲谈了一番,方才舒缓了紧绷神经,最终才一觉熟睡到天亮,弥补了气色亏空。
如今整个人瞧起来,气色好了许多,外加吞服了几粒安神止痛药丸,原本憔悴乏力模样,此刻基本恢复了,精神抖擞得很,不再像几小时以前那个病殃殃的样子,感觉随时会病倒送医一般。
他睡眼惺忪地掀开被褥,几步走到落地纱帘前,哗啦一声向两边拉开,并顺手推开窗户,慵懒闭眸呼吸新鲜空气,同时伸了个懒腰,感受缕缕凉爽微风迎面吹拂而来,浑身上下止不住的心旷神怡,每一个闭塞毛孔,都仿佛彻底复活了过来,贪婪汲取天地间丝丝缕缕游离能量,令其愈发神清气爽。
由此便完全凸显了,其祖传呼吸秘术非同凡响之处,不仅能强健体魄,也可加快其精神恢复如初。
“大雨终于停了。”他张开怀抱,仿佛置身于山川大地之间,与天地一脉相承,“也多亏了那场瓢泼大雨,将大地洗尽铅华,使之彻底焕然一新,重新披上了一层新装。”
“雨后的整座岛屿,环境也越发朦胧绚烂,仿佛人间仙境。”他一眼环顾窗外周遭,因大树遮挡近半视野,却未能尽揽眼底,不过,依旧感觉如诗如画,美丽梦幻极了。
“这颗玛瑙玉石……”他回过神来,抬手摸向胸口,一颗玉石斑斓多彩,宛如世间最完美工艺品,在光芒照耀下,其内氤氲流转,一瞬间目光便会被彻底吸引住了。
“的确神奇,或许,也得亏佩戴了这颗玛瑙玉石,我这憔悴精神才能恢复得这么快吧!”他握于掌心轻微揉捏,最大感受,便是温润如玉,且毫无半点瑕疵,透过手掌心肌肤,不断释放缕缕柔和力量,洗涤滋养四肢百骸,体内五脏六腑,使主人精气神愈发超越胜却以往。
“自打我懂事起,我便一直感到颇为好奇,这颗纯净无暇玉石,到底为何物。”他低头仔细打量,试图看穿它内在构造纹理,可至今仍旧谜团重重,毫无半点头绪,“我时常询问母亲,她也仅对我神秘笑笑,敷衍几句了事,之后便岔开话题,根本不想在这颗玉石问题上继续深入探究。”
“还说什么到时候自会告知我一切。”他心底仿佛爬满千万只蚂蚁在挠痒作祟,这种一无所知的感觉,令他重重一拳宛如砸在棉花上,有气无处使,心痒痒,又无可奈何。
“我如今都二十二岁了,还不将玉石来历告知于我。”他眼神深邃明亮,内藏万千真理大道,似乎可轻松洞穿古今中外,“难道要等我垂垂老矣之时,再悉数告知于我不成?”
“不行。”他毕竟年轻气盛,性子自然急躁,凡事都想一探究竟,对任何新鲜神秘事物都充满浓烈好奇心,“必须寻个时间,好好向母亲讨要个真相,此事一拖再拖,迟早会拖出病来。”
恰巧,身后梳妆台上,微型通讯器响起来电声音,打破了他平静思考,将他彻底拉归现实中来。
“樵叔?”他设置了来电提醒,因此,但凡亲人挚友,都能第一时间知晓是何人。
他收回玛瑙玉石,转身走向梳妆台,“桃婆婆之事,这么快就妥善解决了?”
他拨通来电,并投影出一块虚拟屏幕来,老者脸庞当即映入眼底。
“大少爷。”老者一如既往地文质彬彬,一丝不苟。
“解决妥当了?”他躺坐于软椅上,并倒了杯温水浅酌一小口润润嗓子,毕竟有点口渴了。
“嗯。”老者微笑点头,“您安排的事,我自然应当上心些了。”
“将事情详细经过简单复述一遍,毕竟涉及桃婆婆病情一事,我得知根知底才行。”他平淡道。
“没问题!”接下来,老者将事情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简练复述了个遍,仅仅挑选那些重要细节来讲,至于那些琐碎小事,则一笔带过,因为,也没必要过多提及。
“岂有此理!”他听完,便气愤得猛地一拍梳妆台,杂七杂八之物横七竖八倒下。
他不管不顾,正处于气头上,根本无暇顾及他物,“这个楼将军简直罪无可赦,不仅贪赃枉法,连桃婆婆出院疗养一事也敢随意糊弄,从中牟取暴利,就算下十八层地狱,也难以减轻他身上累累罪行。”
“必须严惩不贷。”他怒不可遏。
“大少爷,您就放心吧!”老者也颇为感同身受,第一时间听到此消息,当场怒摔了通讯器,一夜没睡好觉,“国家首脑知晓此事以后,已连夜将其缉捕关押,手底下一众大小贪腐官员,也一并锒铛入狱,择日问审。”
“两位国家元首办事,还是非常雷厉风行的。”老者顶着黑眼圈,精神萎靡不佳,哈气连连,“相信国家最终也能做出公平公正判决,否则,此事难以服众。”
“希望如此吧!”他对判决一事,持半信半疑态度,并非不相信国家办事能力,而是那位楼将军对国家贡献颇大,一辈子功勋卓著,绝非三言两语所能轻易盖棺定论,判决结果未出,始终寝食难安。
“您大可放一百个心。”老者见状,一眼便瞧出对方所忧为何,故而,又再三安抚道:“咱们国家对于十恶不赦的罪犯,以及落马官员,都会依律严惩,绝不姑息养奸,若处罚判轻了,咱们老百姓第一个不答应,肯定会引起民怨沸腾,届时,局面将一发不可收拾。”
“这种结果,是国家元首最不想面临的。”老者强撑精神,“所以,于法于理,这些罪犯与官员,最终都逃脱不了被严厉惩罚的结局。”
“而这位楼将军,官居中将军衔,可谓只手遮天,几乎无人胆敢招惹。”老者喝了口热茶解解渴,“可一道触犯了国家律法,一样难逃被依法查办的命运。”
“这种社会蛀虫,至少也将面临众生监禁的判罚。”老者言及于此,不禁感到大快人心。
“若果真如此,还是判得轻了。”他咬牙切齿道:“依我这种性子,直接枪毙了事。”
“我也是这么想的。”老者直言,“不过,国家有国家的判决,相信定能给广大民众一个满意结果。”
“唉!”他心中自责不已,“怪只怪我能力远远不足,无法第一时间护桃婆婆性命无恙。”
“大少爷,此事不能怪您,要怪,就怪那些小人暗中作祟,将这个社会搅得动荡不安,表面上看似安居乐业,实则,背地里暗流涌动,百姓民不聊生。”老者心潮跌宕起伏,“表面上看似繁荣昌盛,其实,不过是一场假象罢了!”
“嗯!”随着他年龄越来越大,看透事物的本质,也愈发深远了,“我又何尝不知呢!”
老者放松了少许,“现在去弥补,也为时不晚。”
“我也已规划好了一步步打算。”他简单告知,“正等以后慢慢实施,毕竟,桃婆婆虽与我无血缘关系,但含辛茹苦养育我长大成人,这份养育之恩,这辈子无以为报,只希望在她有生之年,能够让她感到温馨快乐,这比什么都重要。”
“您这份孝子之心,日月可鉴。”老者备受触动。
“好了,樵叔,我瞧你气色不佳,昨夜肯定一宿没睡好吧!”他笑了笑,“抓紧时间去睡个回笼觉,人必须养好精神,才不至于损害身体,过度劳累可对身体无益,身心健康必须放在第一位。”
“多谢少爷关心。”老者昏昏欲睡,“若无他事,那我便挂断电话了。”
“去吧!”他摆了摆手。
刚挂断通讯,老者便倒头入睡,实在是昨晚折腾了一夜,这会儿,已困得眼皮打架了。
眼下为时尚早,离吃早点时间,仍有约莫一个小时,而他每日按时起床,早已养成晨练的好习惯。
在这将近一个小时之内,他花费半个小时围绕岛屿外滩晨跑了好几圈,即便大汗淋漓,依旧精神饱满,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残余时间则拿来洗漱沐浴,如此,整个人又重归精神抖擞。
“嗯?”他身披宽松浴袍,手抓毛巾擦拭湿漉漉头发,悠闲自在来到窗外阳台,入眼便瞧见右侧不远处,一颗晶莹剔透圆球漂浮于大树树梢上,说是圆球,倒不如说是被羽翼包裹,伴随着呼吸鼓胀收缩,羽翼也微张微合,蕴含神妙奥秘。
“梧桐观首徒,果然名不虚传。”他摇头啧啧称奇,冥冥之中似乎抓住了丝许契机,可却始终琢磨不透,也无法参悟堪破,白白让大好良机流失殆尽。
“少爷,可以用早膳了。”女子轻敲房门,并温柔提醒。
“好。”他转身应答,“我知道了,马上来。”
“对了。”他话锋一转,“去将两位贵宾也请过来一同用膳。”
“无智大师一早便交代了,他每日需晨起修行,不能打扰,以后早膳也不必唤他。”女子连忙告知,“而他那位好友,仅以新鲜生肉为食,吃不习惯熟食,从今往后,也不必唤他前来。”
“还真是两个怪人。”他低声嘟囔了句。
他平静吩咐,“既然如此,那他俩日后早膳便免了。”
“好的。”她转身离去。
简单整理完毕,他便下楼来到客厅,一桌子甜食早茶琳琅满目,色香味俱全。
“夏姐姐,你怎么了?”他见女子恭候身侧,全程拘谨纹丝不动,“一起坐下来吃些早点呗!”
“我早就吃过了。”她勉强一笑。
“真的?”他将信将疑,“平日里,咱俩可不像如今这般生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他仿佛联想到了什么。
“您想多了。”她对答如流,毫不慌张失措,“我作为您贴身随从,本就不该与您共进早膳。”
他越发起疑,遂放下刀叉,扫视了眼客厅内外,除了主仆二人以外,别无他人。
他压低嗓音,“是因为老柱?”
“与他无关。”她轻叹一声,“少爷,您别再多问了,无论身处任何场合,或多或少都应该有所避嫌。”
“此处乃苓岳湾,人多眼杂,不能逾越了本分。”她义正言辞道。
“唉!”他低头默默吃食,“待中午宴席结束过后,随我前往大湾区一趟,我与人约好了,不能食言。”
“我必须留下监督防御工事建造,不方便随您外出。”她强忍住了随行冲动。
“那件事慢慢来,不必急于一时。”他心凉了半截。
“我坚持……留下来。”她差点便答应了。
“夏姐姐。”他尝试再三劝说。
而女子表面上无动于衷,内心却五味杂陈,根本不知听从家主命令,与少爷保持距离,是对还是错,如今,她内心承受着巨大煎熬,家主之命不可违,可一旦开始疏远少爷,必将让彼此产生隔阂,乃至彻底形同陌路。
“行吧!”他见劝说无果,便只好放弃,埋头继续吃食。
时间悄然流逝,很快临近晌午,主人家大摆宴席,先后邀请两位贵宾入府就坐,而那位狂师‘鲛’原本不喜热闹场合,但耐不住好友苦口婆心劝说,最终方才勉强入席。
一张大圆木桌摆满珍馐佳肴,香味四溢,迎面扑鼻而来,无不令人垂涎三尺,席间热热闹闹,充满欢声笑语,更多以主人家与梧桐观首徒畅谈为主,而另外一人则几乎闭口不语,从头到尾仅浅尝几小口饭菜,并非不够美味,而是实在吃不习惯,能嚼咽几小口,已经尽力了。
待几人酒足饭饱后,殷诗玉便来到地下室内,紧接着走入另外一间密室,此处更加别有洞天,概因墙壁上挂满了各种画作,尽皆栩栩如生,这便是由其独创的‘灰画’技艺,受全球各界名人富豪趋之若鹜,为之疯狂痴迷,一幅画,更是无价之宝,万金难求,而这间密室所保存画作,已不下上千幅之多,价值不可估量。
他不紧不慢走到密室中央,朝地面凹坑放入珠子,一转眼溶解填满八条沟槽,接着轰隆裂开黑漆漆地洞,一块石台缓缓上升,一张金黄条纹面具,以及一个木箱子并列摆放其上,赫然呈现于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