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主席，咱俩别再互翻老黄历了。”老者有意无意瞄向对面贵客，也意识到有外人在场，一直让对方看笑话，面子上难免挂不住，“以前那点糗事，到此为止，再这么继续互揭老底，咱这两个老家伙可真就颜面扫地了。”
“来来来，喝茶喝茶。”主席也反应迅捷，故此立马端正姿态，并打了个哈哈眼，自己率先端起茶杯来，豪爽微笑礼敬二人，“凉了可就不对味儿了。”
“对对对。”老者也连连附和赞同，“云镜先生，我俩年龄大了，酒量大不如前，故此便以茶代酒，先敬您一杯。”
“其实，我这人也不喜饮酒。”殷诗玉淡笑几声，也跟着一齐举杯同饮，口齿留香，强烈刺激味蕾，使之味道越发回味无穷，久久无法忘却，“还是茶水甘甜可口，喝起来也更令身心舒服许多。”
“看这个点也差不多了。”他抬头望向墙壁上那口破旧时钟，三根长针滴答滴答顺时针走动，时间在点滴流逝，不知不觉，已过了大半个小时。
“还是别耽误时辰了。”他提箱站起身来，“这幅画作未完工部分，仍残余边角少许，到今夜十二点以前，定能大功告成。”
“呵呵。”主席捻了捻胡须，整个人容光焕发，“那便有劳云镜先生了。”
“不妨事。”他甩了甩手，手提木箱径直走到巨大画框前，这是一幅山水画，画框用特殊木料钉接而成，既轻便又结实，悬空抬高也不易散架，而所用种种颜料，也由其亲手混合调配而成，各种颜色闻所未闻，调配秘方未用纸笔详细记载，而是悉数印刻在其脑子里，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可以说，他研究‘灰画’技艺，已达到如痴如狂的程度，偶尔为了调配一种全新颜料，能够做到几天几夜茶不思饭不想，独自一人默默蹲守于角落冥思苦想，无论谁来叫他，一律充耳不闻，刻苦钻研了将近二十年之久，此技艺占据了他绝大多数生活，连个人修行，也时有懈怠，若非母亲时常严厉敦促，恐怕早就荒废了。
“云镜先生，听闻您如今所画，仅为冰山一角而已！”老者慧眼如炬，将心底多年疑惑适时问出，只为答疑解惑，一解积压内心多年的未解之谜。
“嗯。”他不假思索，“其实，此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倘若换作其他人，我可能还会顾虑一二，不过，如若是您二老，那告诉你俩又有何妨。”
“我从一开始辛勤钻研摸索至今，总的来讲，初步将此技艺分为三六九等。”他麻利解开布匹，顺便开启木箱子，一应工具颜料琳琅满目，多到足以看花了眼，精细程度也颇令人倒吸一口凉气，因使用多年，工具表层也刻下了斑驳痕迹，一看，便颇具纪念价值。
“哦？”老者目光灼灼，心头立即萌生了浓厚兴趣，遂转身端正姿态微笑询问，“我俩愿洗耳恭听。”
“您来我府邸日久，我只对您所画名作感到心悦诚服而已！”主席面色惭愧，“没想到，此技艺还有这么多讲究，倒是我平生太过孤陋寡闻了。”
“您无需想得太深奥，其实，也就一笔一划这般简单罢了！”他倾倒几种颜料入画盘内，对斤两把控达到精妙地步，再经画笔一搅和，混合颜色刚好达标，达到预估完美程度。
调配其他几十种奇特颜料，也这般照猫画虎熟练操作，无一失败，均毫厘不差调配成功，均萃取自纯天然物质，故而无半点刺鼻异味，形态虽千奇百怪，但却不会造成严重污染，使用起来绝对放心。
“这幅画作所调用颜料，总共七七四十九种，大多数分为固、液、气体三类。”他起身后退到一旁，面向二老展示满地颜料，“主席，总理，你们看，这些便是这幅画作所用到的大部分特殊颜料，自然界中所存在的三种形态，都包含在这里了。”
“神奇，太神奇了。”主席双眸发亮，赶紧起身走上前去，欲仔细瞧了透彻。
老者也紧随其后，最为蠢蠢欲动，“我今日算是涨知识了，绘画所用颜料均为液体，怎么连固体和气体也能描画？您是如何做到的？”
“原理其实再简单不过了。”他拿起专用精巧工具，向二老递去，“只需拿这些工具辅助使用，即可做到行云流水绘画景致了。”
“固体倒还情有可原。”老者孜孜不倦痴迷求索，欲打破砂锅问到底，“可气体……不是容易挥发散尽吗？”
“这个时候，就要用到您手中那柄精密器具了。”他伸手指了指，语气轻描淡写。
“这条形似长笛的工具？”老者惊疑不定，低头不断翻转打量。
“嗯！”他轻轻点头，“此间所用工具，均由我多年辛苦摸索钻研，历经无数回失败再失败，方才成功研制而成，件件来之不易，因此，这么多年以来，我都小心翼翼保存着，生怕磕着碰着，不小心给摔坏了，届时，我必会心疼无比。”
“哦，对对对，若是摔坏了，可就不得了了。”老者小心递还给对方，“您千万保管好，可别经我手给糟蹋了。”
“不碍事。”他无所谓道：“摔坏了，可以再重新制作一柄嘛！反正制作工艺已刻在我脑海里，不费吹灰之力即可制成。”
“对了，云镜先生，您刚刚说到，大多数颜料皆已展示于此，那余下少部分，不知又是……”主席求知心切，问问题，也最为刁钻直接。
“问得好。”他莞尔一笑，打开木箱子一处狭窄暗格，其内瓶瓶罐罐尽数映入眼底。
“二老，你们瞧。”他一一取出放于桌面，“这瓶乃麝香粉，严格意义上来讲，可以充当菜肴配料，但我不建议这么做，很大程度上会积累毒素于体内，乃至哪天最终毒发身亡。”
“慢性毒药啊！”老者一声惊呼。
“没错！”他神情凝重，“所以，我才将它划归为特殊颜料一类，为的就是不让外人接触，导致误食，对人体健康造成严重伤害。”
“这罐子里装的又是何物？”主席伸手指去，“我看其他瓶罐均贴上了文字标签，唯独这瓶暗棕瓷罐最为另类独特。”
“莫非……也是剧毒颜料？”经适才那般介绍，老者已产生心理阴影，瞧见任何瓶瓶罐罐，都一致以为乃毒药。
“呵呵。”他摇头笑道：“总理，您也太患得患失了，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您，此瓷罐内所封存之物，无色无味，也非剧毒，对人体无任何危害。”
“那不知又是什么？”老者重重松了口气，惊魂未定道。
“酾晶。”他言简意赅回答。
“酾晶？”二老彼此对视，皆面面相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种颗粒物质提炼自海洋界某种海兽体内油脂层，一种营养价值极高之物，可以直接生吃。”他拿起瓷罐拨开棉布，倾倒出几粒晶莹颗粒物于手掌心，正闪耀点点光泽。
“不信，我吃给你俩看。”言毕，他便将一粒抛入嘴中，细嚼慢咽，还吃得颇为津津有味。
“香极了！”他以此示范，免得被冠以妖言惑众之名。
“要不，你俩也试试？”他伸手递了过去。
二老面容变幻不定，想伸手接过，又不太敢，活到这把岁数，还是很爱惜性命的，不想就此结束政坛生涯。
“放心，毒不死人的。”他见状哭笑不得，“我都以身作则了，这不就充分证明了，此物无毒嘛！”
“要不……你先来。”老者瞥向老友。
“一起吧！”主席壮了壮胆子，拿起一粒放入嘴里，入口逐渐融化，“味道甘中带甜，倒是独特，再嚼上那么几口，只剩下一个劲儿的说好吃了。”
“真的可以食用？”老者依旧半信半疑。
“放心。”他再次助力一把。
老者挣扎再三，最终也狠狠一咬牙，拿起一粒细嚼慢咽，只觉回味无穷，“还真是如您所言，真的可以直接食用，味道棒极了。”
“出自我手，样样必属精品。”他就此事毫不谦虚，“对于这幅画，这段时日以来，我可是尽心竭力至极了。”
“您不愧为当代画艺圣手呐！”主席心悦诚服，“所用颜料，不仅种类繁多，且样样独特，还有可以直接食用的，真是出人意料。”
“若闲来得空，咱俩可要好好切磋切磋。”老者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恨不得立刻与对方比拼个高低，“我老早便想向您讨教一二了。”
“哈哈。”他开怀大笑，“随时奉陪！”
“果然够爽快。”老者眸光暴亮，为有这位对手而倍感荣幸。
二老相继返回茶几，各自斟茶品茗，生活尤其惬意舒服，赛过活神仙。
而他则一手拿着画笔，一手捧着颜料盘，正聚精会神半跪在地，在画框边角处认真作画，眼看即将大功告成，整幅画作正逐渐呈现出真正原貌来，落笔之时，便是又一名画惊艳降世，引无数业内同仁自惭形秽，无不黯然失色。
“对了，云镜先生，我府上也有几幅拙作，择日不妨登门拜访，好好替我品鉴指正一二。”老者忽而忆起一事，遂赶忙愉悦说道。
“不敢当，不敢当。”他言语婉转。
“听闻您最新力作，欲于明晚交予太雁拍卖行展览拍卖。”主席顺势询问。
“嗯！”他一边认真绘画，一边头也不回平静应答，“那幅画，说起来也不算新作了，完成了十几天，如今被我扔在角落里，又得费一番手脚去翻找呢！”
“扔在角落？”二老刚要喝下茶水，却突然被这一句给吓着了，手一抖，杯中茶水也撒了大半，倒是不烫，只是浸湿了衣裳，散发一股茶水清香味道。
二老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嘴角频频抖动，心中呜呼哀哉！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呐！”他俩此刻内心想法，便是恨不得即刻动身寻找那幅画，好好精美装裱悬挂起来，受世人世代瞻仰欣赏，如此，也绝不会让宝珠蒙尘了。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幅画罢了！”他漫不经心道：“现代上流权贵豪绅个个腰缠万贯，钱多到无处花，他们除了被利欲熏心以外，还对古文物感兴趣，而恰恰我所绘画作，让他们痴迷疯狂，个个争得头破血流也要买到，所以，明晚的拍卖会，将会空前热闹非凡，恐怕会是史无前例吧！”
“的确如此！”老者接过话来，“您所绘画作举世闻名，哪怕仅仅一幅横空出世，也足以令他们争红了眼，个别极端分子，恐怕会强取豪夺，将太雁拍卖行闹翻天不可。”
“哼哼！”主席露出冰冷眼神，“由我国出动军队维持太雁拍卖行里外秩序，谁胆敢觊觎拍品，便是与我整个国家为敌，试问，有了军队保护，谁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说的也是。”老者怡然自得，“明晚的拍卖会，价值最高的拍品，应该是云镜先生所绘画作了吧！也定会是压轴拍品，届时，定当引起举世震动，价格也定将节节攀升，甚至达到天价也未尝不可能。”
“压不压轴倒是无关紧要。”他扭过头来，“等成功拍出后，那笔钱财，我会另作他用，并非悉数收归囊中。”
“哦？”主席来了兴趣，“不知您会作何用途？”
“暂时保密。”他故作神秘道。
“额。”他俩苦笑摇头，颇为无可奈何。
“您二老大可放心。”他斩钉截铁道：“我会将那笔钱财用在正途，一毫一厘，都会发挥出最大作用来。”
“您的为人，我俩绝对信得过。”老者浅饮一口润润嗓子，“您说投入到正途，那绝对不会欺骗我俩，您若是那种卑鄙无耻小人，我俩也不会与你扯上关系了，更不会像如今这般谈笑风生了。”
“呵呵。”主席也开口附和，“只要对国家与人民做出巨大贡献，我们两个老家伙，必将无条件支持到底。”
“谈到人民，大西北贫瘠荒芜，粮食紧缺，那里的几千万穷苦老百姓们，也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老者为国为民，一心只为守护国家，使全国人民尽早脱贫致富，“粮食与水源，便是当前最大难题，全国每个富裕城市，天天往大西北运送生活物资，可依旧无法彻底根治贫穷饥饿，全国每个角落，都有成千上万人民忍饥挨饿，冻死饿死者更是数不胜数，国家虽富强了，可贫穷依旧乃最大毒瘤，一天不拔除，一天不安生。”
“为了此事，我早早便愁白了头发，夜夜辗转难眠，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主席唉声叹气，“人民乃国家根基，失去了人民，也就失去了国家，未来该何去何从，归根结底，还是必须由人民来决定。”
“看来，是时候该尽点绵薄之力了。”他暗自呢喃，也深知人民疾苦，不愿让穷苦百姓受苦受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