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有些色心不假，但是也是分人的，这姑娘瞧着就不是他可以随便招惹的，这京城贵人之多，还是不要随意得罪人为好。
那姑娘对着身后的两个女使招了招手，便有人上前啪地一声将一张银票拍在身前的长桌上。
“用这一百两，问你几个问题。你要是答得好，这一百两就是你的。”对面站起身来的中年人盯着那张银票，面露贪婪，对着她们讨好地笑了笑。
“小姐尽管问便是，小的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着伸手要去拿那张银票，不成想下一刻扑了个空，只得尴尬地缩回手，讪笑。
粉黛拿着银票后退一步，冷声道：“答得好才是你的，现在都没开始答我们小姐的话呢。”
“这第一个问题，萧府大娘子的身体近来如何？”王氏其实身体也不大好，不然也不至于萧锦绣都长这么大了，也没见再生个一男半女的，还是后面调养了几年才有了消息。
而眼下有芙蓉给王氏添堵，只怕她这心情不大好，调养一事只怕更加遥遥无期了。
“姑娘问这话是要做什么？”虽然贪念占了上风，但是提及萧府大娘子，还是让他稍稍清醒了一下。
仔细审视着眼前这个姑娘，这金贵不凡的气质，若是他见过必定认得，可他左思右想却又想不起是那位，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你只管告诉我，她眼下的身体能不能怀胎就成。”她既然敢来问，就不怕这人去王氏面前告状，她就是故意过来问的。
“还是说你并不想和我做这笔交易？”这个大夫虽说自小与王氏是青梅竹马，但要在银钱这方面上，交情只怕是比不过真金白银来得实在，尤其是这个大夫私底下还是个赌鬼。
尽管不知道王氏为何这样信任这样一个人，但也让她找到了一点机会。
“最近这两三年只怕是不能，前些年小产过后，萧大娘子身体亏空得厉害，尽管已经在调养进补，但虚不受补，还是得等。”仔细想想，只是提供一些消息，动动嘴皮就能得到一百两银子，这样的好事可不是天天都能有的。
说得这样仔细，看来二人之间的交情也不值什么。
“第二个问题，萧家老爷身体如何？”她在萧家从不关心萧振明，也不想费心去打听亲近他，而王氏对此人颇为信任，萧府有什么头疼脑热的都请的此人。
不过祖母并不信任此人，都是叫人自己去外边请大夫来，而且叮嘱她不要信任王氏的人，哪怕是外边请来的大夫。这也是为什么祖母病重的时候，她提着剑让人去柳氏医馆请人的原因。
“萧家老爷身体健壮，没什么问题。”男人有些心虚地咽了咽口水，撇开了目光，摸了摸手边的算盘。
看来……萧振明身体不大好啊，而王氏之所以一直用此人，想来也是想掩饰一些事情，面对一百两他能毫不顾忌说出关于王氏的消息，却在萧振明身上扯谎。
“前阵子，萧府多了一位姨娘，不知道她身体如何？”王氏从前没少为难那些通房，芙蓉就算是再做小伏低隐忍，只怕也没少遭受刁难。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姑娘问这些做什么，但他最近手头紧，出诊得到的银子也用得七七八八了，为了得到这一笔银子，他总不能一直敷衍应对。
“这位姨娘身体很好，没什么毛病。”这可是真话，尤其是她这段时间养尊处优之后，更是面色红润。
粉黛和青橘虽然不懂姑娘问这么多打算做什么，但记得眼前这个人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得先盯紧了，免得生出变故来。
“把你给萧家老爷和萧大娘子开的方子，给我瞧瞧。”话可以扯谎，但是调理的方子却是骗不了人的。她是不熟悉药理，但是京城这么多大夫呢，她大可找别人问问。
男人只是犹豫了一下就从翻找出来了两张方子，青橘接过来，呈到自家姑娘面前。
“这两张方子，我带走了，银子给你。”萧槿只是略略看了两眼，就果断开口道。既然能写得出一份，他自己难道还写不出第二份不成？
“哎，这……”男人一听有些慌张了，但是听到姑娘说的最后一句，还有那扫过来的冷眼，随即闭嘴了。
青橘一听就把方子收好，回到自家姑娘身边站定。粉黛上前一步，把银票放下。
拿到银票，确定是一百两白银，便对着已经转身离开的主仆三人连连道谢：“多谢姑娘，姑娘出手大方。”
主仆三人离开了那小医馆，稍稍走远了青橘就有些迫不及待地问了：“姑娘，你打探这些做什么？那人瞧着就不是个老实的，半真半假的话还花了一百两。”
粉黛却是脑袋一转，她好像知道姑娘在打什么主意了。
“姑娘难道是想让姨娘早些怀上孩子？”可这对她们家姑娘有什么好处？萧府没有男丁，她家姑娘就能压着四姑娘一头，可要是有了男丁，就算不是王氏亲生的，那抱到王氏名下，对姑娘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王氏最近这段时间只怕是调养不好，要想生，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原本是有这个打算，不过经过方才，感觉有些悬。”那大夫没说实话，但要是问题出在萧振明身上的话，就算是芙蓉使出浑身解数只怕也难。
两个丫头微微一怔，很快就回过味来：“那黑心肝的扯谎骗姑娘呢？！”说着两个姑娘就气势汹汹地要回头去找那黑心的算账。
萧槿伸手拉住她们两个：“话能扯谎，这方子却是骗不了人，我们去找大夫问问不久知道了？”
这话才叫青橘粉黛顿住了脚步，二人正打算再说些什么话的时候，就看见眼前迎面走来了一位女使，对着她们行了一礼开口道：“我家姑娘请三姑娘过去说话。”
萧槿记性不错，一眼就认出了这女使是谁，梁晚月身边的女使，之前给她送东西赔礼道歉的那个。
她还没说什么，粉黛和青橘便挡在了她身前。
不远处的百茶楼上临街的包间里梁晚月站在窗前望着她这边，也不知道在哪儿看了多久。
“好啊，既然梁姑娘有心请咱们喝茶，就去尝尝。”百茶楼这地方是元家的，梁晚月应该是不知道，过去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粉黛和青橘愕然，这梁家不是已经和自家姑娘结下梁子了么？为什么姑娘还要应邀？
前来的女使也有些意外，她以为自己还要再费一番功夫才能办成这件差事，结果这姑娘很爽快地答应了。
到了茶楼的包间里，女使都被留在了外边，梁晚月就坐在她对面，浅浅笑着煮茶：“我还以为姑娘不会答应我的邀约。”
毕竟萧槿之前的表现，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说话的性子。
萧槿静静地看了眼前骄矜的贵女，好半晌才笑了一下：“姑娘有心相邀，今日不成，也还会有明日后日，倒不如来看看姑娘想同我说些什么。”
她们今日相遇，是巧合还是有心，萧槿并不想去追究。但梁晚月要是真心想要见她，今天见不到，明日后日迟早都要想办法和她说上话的。
梁晚月闻言煮茶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又笑了笑：“三姑娘实在聪明。”她今日出门，是偶然撞见萧槿主仆没错，但想要和她单独说话也是真的。
“我今日出门是偶然撞见姑娘，并非故意跟着姑娘。”她可不想和这样聪明的姑娘作对，要是一不小心坏了她的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面对梁晚月略显讨好的解释，萧槿摇了摇头：“我并不在意这个，梁姑娘有话不妨直说。”她今日要出门的事情，知晓的人并不多，就算是昨日的元霁也不知道，梁晚月没有那么神通广大能知晓她的所有行踪。
“林家赏花宴对元家公子说的话，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往后我也不会再缠着元家公子。也多谢你没有为难晚月。”若是萧槿有心，甚至生气一些，她只要把这件事说出来，就能让她在赏花宴上颜面尽失。
更不用说在赏花宴上弹琴吸引一众男子的目光了。
“也不必谢我，这事说到底也是你和元家公子的事情。除此之外，梁姑娘就没别的话要说了？”萧槿知道她今日要说的，肯定不只是这一件事。
“三姑娘开门见山，我也不和三姑娘绕弯了。”梁晚月把手上煮好的茶水往她跟前一放，抬眼看着萧槿。
“我故意纵容梁晚钰，放任梁家行事的事情，是不是已经被三姑娘看出来了？”梁晚月说着，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生怕错过一丝一毫萧槿的神情。
“我在赏花宴那天，也说得很清楚了，一码归一码，若是梁家的人继续找我麻烦，我很难不做些什么。”梁晚月要想自己的筹谋不被自己打乱，那就得多多努力了。
她又不是活菩萨普度众生，梁晚月和她之间更没有什么交情，还不值得她费心帮她。
“我明白，我今日只是让姑娘为我保密，不要对任何人提及此事。”梁晚月说着，也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准备，故而又补充道：“只要三姑娘答应我，三姑娘大婚的时候我必定送上厚礼。”
之前她给了银票，萧槿依旧不为所动，眼下她出门匆忙并未带太多东西，要想收买她，只怕一星半点只怕也不能打动萧槿。她突然给萧槿送礼，那也实在奇怪，所以只能在她成婚的时候送上了。
“我可以答应梁姑娘，不过不必姑娘破费，比起银钱礼物，我更好奇你想要梁家怎么样。”梁晚月做事如此有分寸，难道不知道自己兄长怎样做才是正确的么？梁夫人对儿子是溺爱，他做什么都觉得好，可对梁晚月……
梁家对这一双儿女应当也不会太差，何至于梁晚月这个梁家人费心筹谋要绝了梁家的路呢？但瞧梁晚月的样子，只怕其中恩怨不小。
别人家的家事，萧槿不想知道，更不想揭人伤疤。
“三姑娘，知道太多，可不是一件好事。”梁晚月并不想让外人知晓她真正的打算，一时之间原本热切讨好的语气都冷了下来。
萧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既然梁姑娘不想说，那我就等着梁姑娘送我的新婚礼物了，只要梁家人不给我添麻烦，我必定不会做什么。”不过看梁晚月的模样，只怕不会让梁家太过舒服。
“不过，我要是不提点什么要求，想必梁姑娘也不放心，不如帮我做件事如何？”既然梁晚月自己送上门来，她若是不提点什么条件，那她也不会完全放心。
毕竟承诺的礼物，还要等，可若是交换条件，那就很令人安心了。
梁晚月微微一怔，但很快也反应过来，问了一句：“什么事？”这位三姑娘行事叫人捉摸不透，之前给珠宝首饰不要，给真金白银也不理，今日却说要自己帮忙？
“梁家和谢家有意结亲的事情你应当也知道了，虽然不知道这桩婚事你有没有参与其中，但梁家表明了自己的意思，谢家绝对不会错过这门婚事，你护着一些谢六就好了，想来这件事对你而言并不难。”
话音刚落，萧槿就看着梁晚月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动了动唇，最后很是不解地看她：“你和谢六分明没有什么交集，据我所知你们连话都没说过一句，你为何要帮她？”
要说是因为谢二？梁晚月才不信，眼前这位清丽出尘的姑娘，对着元霁那样风姿俊秀的男人都心如止水，能瞧得上谢家那些人？
“梁姑娘，知道太多，对你而言也不是一件好事，咱们何不各退一步呢？”萧槿也不想解释，说完就静静地等待她的回答。
梁家为何要和谢家结亲，她不想知道，两家再过个一两年迟早都要出事，谢大娘子是谢六的母亲，她是个外人，话都说不上，别说插手人家的婚事了。
权衡利弊之后，梁晚月还是答应了下来：“好，我答应你，也希望三姑娘信守承诺。”
“这是自然。”萧槿满意点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