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萧槿主仆三人用过午饭就回了萧府,门房和青橘交好的小厮悄悄把今日萧锦绣要找三姑娘麻烦的事情告知了青橘,青橘给了他一点碎银算作答谢。
小厮连连道谢,最近大娘子和新姨娘闹得心情不是很好,连月钱都没能按时发放,他们手头又紧巴巴的,能有些意外之财那是再好不过了。
萧槿见状微微蹙眉,前些时间王氏归还了她的嫁妆,她还搜刮了王氏几万两,却也不至于让王氏的手头这么紧。
“三姑娘不知道,大娘子最近心情不大好,月钱都没按时发,说要再等几日。”小厮见三姑娘疑惑蹙眉,不想在这位大方的主儿面前讨嫌,故而解释了一番。
“青橘,再给他一两银子,就当是他们今日帮忙搬花的酬谢。”萧槿说完就带着粉黛先走了一步。
等稍稍走远了,粉黛这才开口道:“大娘子是不是故意的?”虽说她和青橘的月钱不归大娘子管,但府上这么多年月钱都是按时按点发的,不然下人何以信服这位大娘子。
萧槿走在前边,微微垂眸:“极有可能,许是因为芙蓉,她想让那些下人们知道,谁才是府上的主母,这才如此。”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王氏此举,只会让那些下人对她生出诸多不满。
尤其是那些小厮家仆私底下好赌,若是月钱不能按时发,手头宽裕还好,不宽裕的……可就要闹事了。
“不过,我怎么看着好像并未起效?”粉黛看出来了,那门房小厮对此很不满,并未信服大娘子,更不用说对她俯首帖耳了。
“对芙蓉那边的人或许会有用,不过王氏若是聪明,她就不能一直用这一招,天长日久只会人财两空。”王氏这么做显然也是知道银子的重要,但王氏显然也忽视了下人们对月钱的重视。
粉黛垂着脑袋思考:“那姑娘可要帮一下芙蓉姨娘?”
“当然要帮,不过是悄悄地帮,王氏不是扣住月钱不发么?你拿上二十两给芙蓉,让她安抚人心。”好不容易有个姨娘能和王氏分庭抗礼,她自然不能让王氏得逞。
粉黛有些犹疑:“二十两就够了?”若是大娘子继续拖下去,这区区二十两,未必能够安抚人心。
“够了,芙蓉身边的人本就不多,王氏再继续拖下去,那些手头紧的人自然会闹事,到时候王氏不得不发月钱,她要出的银子可比这二十两多多了。”萧槿笃定道。
闻言,粉黛也深信不疑地点了点头。
粉黛跟随姑娘回到院子里,便去拿了二十两银子,用荷包装好,等着入夜之后送去给芙蓉。白日里萧府人多眼杂,难免会将此事告知王氏,唯有晚上是最好的时机。
而王氏那头,确实如同萧槿猜测的那样,正在为发月钱的事情焦头烂额,芙蓉那边的人倒是沉得住气,但王氏手底下的女使婆子却先着急了起来。
王氏掌管中馈,每月要发的月钱不说有一百两,几十两也是有的,萧家上上下下一百来号人,每个人月钱不一定一样,但一个两个还好,但这么多人的月钱数额不小。
眼下又多了一个姨娘,她的月钱萧振明很是大方地给了二十两,和萧锦绣这个女儿的月钱只少了五两白银。每每想到那个女人美艳的脸,王氏就心里不得劲,最近萧振明又格外宠爱芙蓉,都没有来过她这里一次。
之前三天两头都在她这里,眼下屋里空空,身边的女使婆子又催促她快些把月钱发了,个个都冲着她大倒苦水,这个说家中已经揭不开锅了,那个说家中老母需要这笔银子买药……
萧锦绣也是为了月钱过来的,她自己倒是不着急,但院里的女使有些按捺不住,央求她过来问问是个什么情况,好叫她们有些准备。
不曾想过来就看到这么一副场面,吵吵嚷嚷得如同闹市一般,七嘴八舌地说着,吵得令人头疼无比。
“够了!”萧锦绣极有气势,一声便喝止住了王氏屋里的吵嚷声。
“像什么样?!不过是晚一两日的功夫,难不成还要你们的命不成?”萧锦绣冷声斥责,屋里的人随即噤声不敢多说,但是看神色还是不服气的。
尤其是那种有了些资历的婆子,更不怕这位四姑娘,比起三姑娘的铁血手腕,这位四姑娘就好像是仗势欺人的纸老虎,轻轻一戳就破了。
但当着王氏的面儿,倒也没有当场出言讽刺这位四姑娘,只是在心里多少有些瞧不上她,虽说是姑娘吧,但抢自己姐姐的未婚夫,三姑娘没有提剑杀了她,已经很冷静了。
她倒是半点都不知道收敛,成日在府上耀武扬威,连自己的心腹丫头万儿都可以弄死。前不久四姑娘带着人到处找万儿,说是找,却是把杀人的罪名往三姑娘身上扣,三姑娘若是真杀了人哪能半点风声都不漏?
分明是四姑娘自己心狠手辣杀了人,心虚不敢承认。
萧锦绣自以为自己镇住了这些见钱眼开的女使婆子,正好呵斥她们出去,单独和母亲说说话,问一下眼下的情况。
“四姑娘也别对我们这些人颐指气使的,眼下您还是萧家的四姑娘,虽说没什么嫡庶尊卑之分,但往后到了谢家,还是不要这样为好。”那些高门大户的女使婆子可比她们要厉害多了,若是被她这样呵斥,未必会给她面子。
萧锦绣被这婆子的话教训了一通,感到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自己的母亲,随即又扭过头怒不可遏道:“你个老东西,我也是你能指指点点的?!”
婆子原本就因为月钱的事情很烦心,说这话也是想让自己心中这口气出来,但也是真心实意为四姑娘好的,毕竟高门大户的女使婆子手段不凡,四姑娘这样的,只怕不能叫那些人信服。
但萧锦绣不领情,她也就冷笑不再说了,这位主儿可是大娘子的心头肉,若是戳痛了她,大娘子往后找她麻烦可就不好了。
可王氏是打理内宅,掌管中馈的人,听懂了那个老婆子话里的意思。萧锦绣虽说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但是行事太过张扬,高门大户的女使婆子又不止她一个主子,到时候未必会乖乖听从萧锦绣的使唤。
更何况谢家上头还有一个谢大娘子压着她,她要想管家只怕不能服众,但若是不能管家,那她嫁过去就少不得要受委屈了。
而且新妇嫁过去都是要侍候公婆的,晨昏定省之类的,谢大娘子瞧着就不是好说话的主儿,锦绣嫁过去指不定要被她怎么磋磨呢。
“好了,都安静,三日之后月钱就发了,你们都出去吧。”王氏的话给在场的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众人闻言也就乖乖退了出去。
倒是萧锦绣心口的气堵着不上不下,看着那些女使婆子远去,还是不服:“娘!你就这么让她们走了?!”
那她算什么?方才进来说的那些话,难不成让这些人当成一个笑话看了?!难道她还治不住这些人了?!萧锦绣想到前生,元家那些人对她恭恭敬敬俯首帖耳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难不成她在自己家都不如在元家守寡的时候过得有滋有味?现在自家的下人都拿捏不住,若是叫前生的萧槿瞧见了指不定怎么笑话她没用。
毕竟萧槿前生把谢家那些下人都训得服服帖帖的,她过去做客,萧槿叫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还得笑脸相迎,元家那些人听话归听话却并不像萧槿在谢家那样得脸。
“难道你还想同这些人置气不成?这几个婆子嘴碎,若是那天不小心说错了话,传出去对你不好。”王氏从前也没觉得自己女儿有些小家子气,但今日此番倒是察觉了一些。
萧锦绣闻言就更窝火了,觉得自己母亲胳膊肘往外拐,不向着自己。
“锦绣,你要知道,出嫁之后你能依靠的就是自己,你得自己撑起来。”意识到过去自己太过娇惯女儿的王氏很快语重心长地教诲道。
若是没换亲之前,王氏或许还不至于如此不安,但换亲之后,这桩桩件件没一件事情是顺心的,让王氏心中觉得此举不太好。
“那您还拦着我管教这些下人,我若是连她们都管不住,如何去管谢家那一帮子下人,听说谢家光是做事的就有上百号人,我若是能执掌谢家中馈,不知道要有多威风呢。”她说着,脸上尽是向往之色,似乎已经预想到了以后在谢家呼风唤雨的场面。
王氏皱眉,看她不是很高兴,想着换一番说辞再劝她。就听到萧锦绣又开口道:“娘,你不知道我院子里那些人缺了几两银子就开始着急上火,可她们也不想想,若是跟着我到了谢家,哪里还差这一点银子。”
“你就是不当家不知道银钱的重要,你嫁过去,自然是比不得在自家自在的,要好好收一收你的性子,别惹谢大娘子不高兴。”那位谢大娘子瞧着就手段非凡,不然当初议亲的时候,那位谢二公子怎么会连一句话都插不上?
那日商议婚期的时候,那位谢大娘子脸色不大好,不知道对她的锦绣是否满意,若是满意最好,若是不满意那可该如何是好……
萧锦绣闻言笑了笑,想着前生对萧槿和颜悦色慈爱有加的谢大娘子,她信心满满地保证道:“娘,您就放心吧!我肯定能把谢家牢牢握在手里!那位婆母也很好,不会对我太差的。”
萧槿都可以,凭何轮到她就不成了?她哪里不比萧槿出众?论琴棋书画,她都略同一二,就算是老太太都赞扬她的琴艺极佳,那又如何?
她前生可没有展露半点琴艺夺得风头,显然是老太太为了哄骗萧槿编出来的瞎话罢了,她前生还当真了。
王氏摸着萧锦绣的脑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她如此信心满满的模样,总不好泼她冷水,便只能顺着她的话道:“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
只是一提到此时,心头就突突直跳的王氏,只觉得不太对。许是因为当初定下元家那桩婚事的前因后果,现在锦绣看上了谢家,会不会影响元家那位公子,王氏一时半会也顾不得了。
别的人别的事,最要紧都要紧不过她的女儿,若是在锦绣出嫁之后,她再给萧振明生个一男半女的,就算是那个芙蓉飞上天,她也能把人治得服服帖帖。
王氏心头压着很多事,不仅仅因为那个难缠的芙蓉,更是因为自己女儿的嫁妆发愁,谢家是高门大户,又是那样人丁兴旺的人家,兄弟之间难免攀比,若是锦绣的嫁妆不丰厚,只怕过去日子难熬啊。
但王氏的良苦用心,萧锦绣并不能理解,因为她并不觉得嫁妆有多么重要,尤其是体验过高门大户执掌中馈后,在元家她作为主母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嫁妆这些东西只是为了合乎规矩,无甚大用。
她在元家用不上嫁妆,想要什么只需要告诉府上采买的管家和婆子一声,不出三日自己想要的东西都会出现,何必去费尽心思谋取那点子嫁妆。想来嫁到谢家,也会和在元家一般,甚至可能比在元家还要舒心自在。
若不是多亏了萧槿贪财,她只怕还得不到谢家这门好婚事呢。
“娘,你且专心收拾那个芙蓉,不能让她得意下去了。”萧锦绣原本是打算去找萧槿的麻烦,但过两日就是林家的赏花宴了,若是萧槿不去,她也不好去。
父亲那边定然会不满是一回事,萧锦绣只是担心萧槿不去,而自己去了,又有人传言说她和阿娘欺负萧槿了,影响了婚事就不值得了。
“这我当然知道,不发月钱就是为了收拾她。”王氏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但总有一些事情在她意料之外,打她个措手不及。
“那阿娘,再给我一百两去买衣裳首饰如何?林家的赏花宴,既然要去,就不能落入下风。我要打扮得比萧槿还要好看才行。”她过来也是为了要银子的,母亲管着她的用度,很少给她银票,大多都是碎银。
“好。”王氏一口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