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霁再三坚持,萧槿也就随他去了,但前去挑珠宝首饰的事,她并不想去,婉言拒绝了。
“我今日出门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就不同你们二人一起了。”她出门买衣裳只是顺带的,要紧的还是出来查看自己铺面的账目,等会要去酒庄瞧瞧,同他们表兄妹不顺路。
林青禾面露失望之色,她还想着多和这位好说话的未来表嫂多说说话,未来在各种宴席上也好有个志趣相投的人作伴了,但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元霁见她坚持,也就没再提此事,陪着萧槿上楼,把林青禾留在了二楼。
林青禾也识趣停下脚步,没再跟上楼去。趁机把两个丫头也拦下了,让二人单独相处一会儿也无妨。元霁身边的人也没有跟着上楼,一块留在了二楼。
“有几件事,我想单独问问三姑娘的意见。”元霁确定后边没有人跟上,随即轻声开口道。
萧槿方才猜到了他许是有话想要单独同自己说,便没有拦着他跟上来,也对林青禾拦住粉黛二人的动作表示默许。
“是守在我院子外边那些护卫的事?”萧槿原本是没察觉的,但是前几日向他借人把一些东西送出去变卖之后,便察觉到院里有暗卫了。
“是,但我只叫他们守在外边,不会逾越半步,你放心就是。”元霁很快就承认了,但他有些摸不准她的态度,若是觉得不妥,他也可以叫人撤走。
但想到暗卫说那位四姑娘时不时带着人过来找麻烦,他有些不放心。
“我知道你是好意,你的人很有分寸。不过下次,这样的事情还是要和我说一声为好。”萧槿并不怀疑他的用心,他又没什么图谋,无非是担心她在萧家势单力薄,被王氏等人欺负死了,他还要再选人做表面夫妻。
“还有别的事?”听他的意思,似乎不止这一件事?
元霁被她的大度惊住了,听到她发问才回过神来继续道:“是前段时日几个护卫抓了一个潜入你院子里的丫头,听说第二日萧四姑娘还带人来搜,你可要留着她?”元霁审问过那个丫头,知晓她只是为了避祸才过去,并非潜入要害她。
“万儿?”萧槿只需稍稍思索就想起来了,她当时还奇怪,万儿这么大个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原来是被暗卫怀疑图谋不轨,抓走了。
“是这个名。”元霁原本是想直接将人放走,但是听到暗卫说萧锦绣可能要杀了,就想着会不会对萧槿有别的用处,就没放人。
“你且多养着一段时间,我或许真有用得上这丫头的时候。”或许,万儿真能帮她个大忙也不一定。
“三姑娘是越来越不客气了。”元霁调侃道。
萧槿倒很是认真地回道:“若是不行,你将人送去城郊的魏氏庄子上也成,我不好出面。”
元霁被她这话一噎,半响还是认真道:“还是我暂时多养一段时间吧,送来送去也容易被发现。”
“另外就是关于聘礼的事,当日商议匆忙,我也没问关于聘礼之类的细节,总归是给你的,挑喜欢的自然最好。今日也说不了太多,不如你给我列个单子如何?”元霁自己是拿不准姑娘家的喜好,就算是方才有表妹帮忙,也未必能尽善尽美。
萧槿闻言轻笑一声,转身回望他有些紧张的神色,有些玩味道:“不怕我狮子大开口?”
不过不等他说话,又开口道:“不必顾忌我的喜好,按照规矩来就行,你这样用心,往后若是有了心上人,她知晓这些事情,可是会耽误你再娶佳人的。”
她虽不懂元霁对这些事情上心的用意,但顾忌这桩双方都很满意的合作,她还是要友情提醒这位元公子一番,若是因此耽误他再娶,那可就是她造孽了。
对上姑娘清亮如星辰的眼眸,元霁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没有喜欢的姑娘,也不和这些姑娘打交道,萧槿这样的更是少见。
“而且,我也同你说过了,你聘礼准备得太多,难免会让萧振明和王氏起贪念,到时候说不准好处都给他们二人占去了,你若是真想多给一些,那就换成银票好了。”萧槿认真道。
“聘礼的事我自有办法帮你解决,让他们二人不敢动这些聘礼,最后一件事就是关于你往后几年要住的院子布置有什么要求,尽可写信交给暗卫传给我。对自己的住处总要上心一些吧?”
元霁心下奇怪,别家的姑娘要是知道什么东西都能按照自己的喜好来高兴得不得了,但他转念一想,能爽快答应他这样条件的姑娘,似乎也不是寻常人。
他倒不是有心献殷勤,只是暂时还不知道如何同这位姑娘相处,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还没有找到一个平衡点。
萧槿其实对一个暂时落脚之处,并没有什么想法,尤其是几年的功夫,眼下瞧着是还长,但时间转瞬即逝,待一切尘埃落定,她也就不会留在京城了。
元霁见她兴致缺缺,似乎对此不慎上心的模样,心下暗暗思忖着自己是不是哪儿说错了。
“过两日我叫人传信给你,院子的布置确实很重要,若是一点也不变,难免惹人怀疑,你到时候看着布置就行。”元霁之所以问她这么多,无非是为了将此事做得更真实一些,一般对新妇不错的人家在新妇嫁过去之前就会按照新婚夫妻的喜好布置新房。
元老是个极为敏锐的老者,若是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出了差错,难免会叫他发现蛛丝马迹起了疑心,她倒是不担心自己会遭受什么骂名,但元霁是他孙儿,少不得要受家法一类。
前生,不知何故元霁惹得老爷子几次大动肝火,动了几次家法,闹得京城人尽皆知,隐约有人猜测是和嫁过去的新妇有关,也不知今生会不会重蹈覆辙。
她松了口,但元霁心里还是隐约觉得不对,她方才显然并不在意此事,不过片刻就应了下来,话里的意思也是让他挑一些改动就成,不必过分认真。公事公办的口吻,当真是有些做生意的模样。
不过今日此番,倒是让元霁找到了和这位三姑娘相处的法子,公事公办就如同做生意的双方一般有商有量就成,不必过分在意太多细枝末节,只要银子给到位,不给她在萧家添麻烦就好。
这姑娘话里话外看重的都是银子,可面上她并像不贪财的人。
“还有别的事情?”萧槿见他迟迟不动,也不说话,眸光又细细打量他的神色,难不成有什么难言之隐要提?
“没了。既如此,那我先走了。”元霁压下心头的奇怪,语罢便走了。
目送这人下楼,萧槿的思绪不由得飘远了一些,按照这位元公子好说话的性子,他前生怎么会和老爷子闹成那个样子?萧锦绣的手段能比他们两个在官场和战场上纵横厮杀过的人,还要厉害?
这个念头刚浮现,萧槿便立即否决了。萧锦绣没那个手段,这祖孙二人之间应当不是她能轻易挑拨离间的。究竟是为什么,或许她可以尝试着去套萧锦绣的话?
照眼下这个情况,萧锦绣认为她得嫁谢家往后能像她一样在各种贵妇之间游刃有余,风光无限,应当不会吝啬告诉她一些前生元家祖孙二人之间的矛盾。
但距离出嫁还有小半年,并不是合适的时机,若是萧锦绣知晓她也是重活一世的人,难免会对她自己的这门亲事产生怀疑,她都已经成全她嫁入谢家的愿望了,可不能叫此事前功尽弃。
出嫁的前夕,或许是个好机会。
元霁一下楼,粉黛和青橘二人就上楼去找自家姑娘了,一副很紧张的模样。
倒是林青禾看着自家表哥,心里是啧啧啧称奇,若说是三姐姐这样的高岭之花降住了表哥,倒不如说是表兄一头扎进去了,寻常人根本不会操心这些细枝末节,若是不喜欢大可将这些事情全权交给大管事来做。
今日她出来只说表兄请她出来玩,母亲并未多想,若是回去将此事告知,母亲必然大吃一惊。
“回去,不要同舅母乱说。”元霁看着她叮嘱道。今日之事属实是个意外,只是落在林青禾眼中又是怎么一桩事,别回去和舅母胡说八道就好。
林青禾嘴边是掩不住地笑:“什么叫乱说?也就是小半年的时间,三姐姐就要成为我表嫂,我同她关系好些,往后各种场合也能有个人陪她不是?”
听到这话,元霁点了点头:“你既然喜欢她,那往后她出席那些场合,你就多多照顾她一些。”
“那是自然,就算没有你,我也是要交她这个朋友的。”林青禾还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表哥已经去同布庄的人交涉方才挑选的那些料子的事宜了。
萧槿挑了两身成衣就下来了,粉黛和青橘跟在她身后,有些摸不着头脑。
“姑娘,怎么挑了这两个颜色?”粉黛实在想不通就直接低声问自家姑娘。
萧槿低眉看了一眼手上的衣裳,槿紫色,曙红色都是她不曾穿过的,但出席那些赏花宴人多的场合,若是穿得太简朴素雅,并不是一件好事。
“就是赴宴的时候穿。”
“不做些新的?”青橘怎么记得姑娘今日还说要出来做新衣裳来着。
“改日再做。”总不好全让元霁买了单。这还是自己的铺子,往后这人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想呢。
三人很快就分别了,萧槿上了马车去看酒坊。她得早早为自己往后的日子打算起来了,傍身钱自然要准备好,赚京城这些人家的钱最快。
马车上,粉黛和青橘见姑娘说要去酒庄,微微蹙眉,姑娘偶尔会自己酿一些花酿果酒,但外头的烈酒却是不曾喝过的。
府上给姑娘们准备的酒也是一些甜酒喝起来不醉人,姑娘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萧槿到了酒庄,酒庄客人也不少,但里里外外进出的都是男子居多,像萧槿这样的姑娘出现在这儿,属实罕见。
但也不是没有女客人光顾酒庄,酒庄里也有女伙计出来招呼她:“姑娘进来看看?”
马夫将马车停好,不敢多问姑娘的事,只当姑娘是过来寻些好喝的果酒花酿,乖乖地在外边守着马车等主仆三人。
三人踏进酒庄,跟着那女伙计到处看了看,萧槿今日来也不是为了收账查账的,只是过来看看情况。
“要一壶桃花酿,桂花酿,梅子酒。”院里并没有新做的酒,大多都是陈酿,索性就埋着,等到离开前再挖出来带走。
粉黛和青橘跟着她,逛了一大圈,姑娘闲庭信步像是出来巡视的主家似的,却只是为买了几坛酒?
“这是酒水,两位拿好。”萧槿付过钱,带着两个丫头出来了。
“姑娘,这都正午了,咱们是回还是?”青橘第一次发现自家姑娘这么能逛,从早上逛集市到布庄,再到酒庄,已经过去这么久,半分疲惫也没有。
倒是青橘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再看一眼旁边的粉黛,也有些累了。
“先去找个地方把饭用了再回去。”萧槿倒没什么感觉,但看到身边两个丫头有些力不从心的模样,打消了继续看看的念头。
“不如去八宝楼?”这家酒楼在京中很是有名,达官显贵都很喜欢去。姑娘有段时间很喜欢那边的饭菜,八宝之意,也是因为这家有八道招牌菜,姑娘很喜欢吃,老夫人在世的时候,时常让人去买回来给姑娘吃。
算算时间,姑娘已经三年多没吃了,不知道是不是会想到老夫人怕触景生情……
但姑娘只是笑笑点头应了:“好,去八宝楼。”祖母临终前嘱咐她不要想太多,想做什么就做,不用顾忌萧家,也不必顾忌她。
人死,便尘归尘土归土了,活着的人要过得好,才能让逝去的人安心。
前生过得半点不如意,今生好不容易逃脱虎口狼窝,自然是要过得舒心一些,高兴一些,总不能因为谢家那些人让自己过得不如意。
车夫赶车到了八宝楼,萧槿给了他一笔银子让他自己去吃东西了。车夫对着她连连道谢,就算是大娘子用马车的时候都未必有她出手大方,平日里不扣银子都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