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完了集市,萧槿带着粉黛青橘到了一家布庄,布庄的生意很好,门口的人进进出出,看着衣着打扮就知道来人可能并不简单。
这家布庄是很多达官显贵经常过来采买的布庄,这里有京城最多最好的料子,背后也有这京城最好的绣娘,萧锦绣和王氏就很喜欢这里的料子,每次得了喜欢的料子总要到她面前炫耀一番。
殊不知,自己白白将银子送给了她。
“姑娘可是要看料子?还是做衣裳?”布庄的伙计并没有将萧槿这个东家认出来,属实因为萧槿自己很少亲自出面,大多时候都是让徐嬷嬷代为出面打理。
徐嬷嬷不在萧家住,一是不方便打理这些,二是防着王氏和萧振明。
“我们先自己看看,你们忙你们的。”萧槿今生是第一次来布庄,但前生出嫁后,她来得就多了,因为谢家中馈亏空太多,她得想法子挣更多的钱来填补,所以她想了很多法子。
布庄是一处,另一处酒庄也在她那些点子下,赚了个盆满钵满,但前生那样殚精竭虑的日子,她已经不想回忆,但银子却还要赚的。
她离开元家之后,就不留在京城了,远离京城就少不得要有些银子傍身,这银子多少也很重要。
粉黛和青橘跟着姑娘第一次来,但却知道这地方是她们姑娘的铺子,所以很是从容淡定。跟着姑娘到处看了看,布料都很不错,晴好的天光让人将布料上的光泽看得更加清楚,引得在看的人都有些难以抉择。
萧槿今日没戴帷帽,清丽不施粉黛的脸在人群里不起眼,但只要一看就不会忘记她的脸。
“姑娘若是想要做好的衣裙,楼上便有成衣,姑娘不妨上楼看看?”布庄的伙计热情地上前提醒道。
敢进他们这儿的都是不差钱的主儿,就算是第一次过来,不太熟悉,那也是顾客,该介绍还是要介绍的。
“好,我们上去瞧瞧。”萧槿今日出门,不仅仅是为了透气,也是为了买些新的衣裙,过两日出席林家的赏花宴也好不要太过寒酸。
粉黛和青橘闻言有些高兴,姑娘肯用心在打扮的事上也好,打扮好看了心情也会更好一些。
三人上楼去看成衣,楼上还有几位客人在,看衣装打扮似乎是哪家的千金出来取新做的衣裳,楼上两层都是有手艺的绣娘专门为贵人量身定做衣裳的。
萧槿三人上来,正好瞧见一位姑娘穿着一身绯色海棠缂丝暗纹罗裙出来,对着铜镜照了照。姑娘很漂亮鹅蛋脸一双美目流转,看到铜镜里出现的萧槿三人,转过头看来。
“你是哪家的姑娘?”那位姑娘直接而好奇地问。
“不是什么出名的人家,姑娘不必在意。”萧槿其实不喜欢在外自报家门这个环节,她不喜欢萧家,也不喜欢萧这个姓氏。
“不想说就不说吧,你看看这身衣裙可适合我?”她身边的女使丫头都只会夸,一点错都不会挑,她只是瞧见这个姑娘虽然打扮简单,但是看着却很适合她,清雅出尘。
粉黛和青橘讶异与这个姑娘的自来熟,看了一眼自家姑娘,没想到姑娘点了点头:“适合,但头上那些金簪金钗可以换一换,衣裳衬你,但头饰简单一些为好。”
虽说金簪金钗很好,但两项都很抢眼,就反倒是让人不知道该看衣裳还是看头饰了。
萧槿说完,便打算继续往楼上走,倒是那个姑娘主动拉住了她,笑盈盈地看着她:“你帮我再挑选一下首饰如何?”
粉黛和青橘很诧异看着那个姑娘,姑娘性子清冷,很少有人主动上前搭她的话,今日这般自来熟的这姑娘是头一个。
“你先放开我的手。”萧槿挣脱不开,只好开口让她放手。
“你先答应帮我挑选首饰,我再放手。”林青禾第一次生出了想要交这个朋友的想法,拉住她有些无赖地说。
布庄上其实也准备了不少珠宝首饰,姑娘试衣裳的时候总是要搭配一些,相得益彰,试高兴了也就会买下来,但价格也不低。
不过能在这儿消费的贵妇小姐,都不在意这些小钱。
“我答应你。”随着萧槿答应,手就得了空。红裙姑娘又拉着她往铜镜边走,三四个女使见状有些奇怪,但想到自家姑娘想一出是一出,也不敢多问。
萧槿看着好几盘首饰,目光一一掠过,挑了一对白润的玉簪,还有一朵仿海棠的绒花,将头上的金簪金钗一一换下。
再看向铜镜里的姑娘,已经和方才不大一样了,众人再看只会将目光落到她的脸上,绯色衬得她肤白貌美。
头上的玉簪和绒花虽说不珍贵,但在点缀在墨发间,也不失身份。
“耳坠也换成白玉,就好了。”但这里并没有白玉耳坠,所以萧槿停了手。
她答应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放下手就打算离开上楼,只是还没走两步,就看到拐角处又来人了。
槿紫色暗纹的锦袍合身,上半身及袖口处用金线绣着团云纹,男子身长玉立,清瘦的腰间挂着一枚红玉,白皙脖颈有不输于女子的雪色。
再看来人的脸,萧槿抿了抿唇,她今日出门可没想到会遇到元霁。
“表哥!”原本还想和这个好说话的姑娘继续探讨一番,再看叫她出门来的人到了,一时顾不上了。
元霁没有应那一声表哥,而是将目光落在了那一身天青色罗裙的清冷姑娘身上,不过是几日不见,她清瘦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萧家苛待的缘故。
见她面露意外,有些紧张的模样,元霁微微挑眉,他还以为这位三姑娘是个大胆的姑娘,没想到还能见着她紧张的一面。
但那姑娘很快就收敛了情绪,再也看不见那抹紧张之色。
“三姑娘。”元霁上前一步,主动和她打了招呼。
方才那位喊表哥的姑娘,见他不应自己,起身过来就听到自家表哥那个生人勿近的性子,主动和刚刚那位姑娘打了招呼。
听着这一句,她恍然大悟惊喜道:“你就是我那位未来的表嫂!”
萧槿方才听到那一声表哥就已经知道了,那位姑娘是林大娘子的亲女儿,林青禾。
林青禾并不喜欢萧锦绣,所以每次林大娘子带着萧锦绣出席的时候,她总会跟着自己的小姐妹一块玩,她也就不太记得林青禾的模样。方才也没想起来她的身份,想着无非是哪家宠坏了的姑娘,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帮个小忙也无妨。
萧槿听到她惊喜地点明自己的身份,有些不大自在地退了一步,再看元霁,那人俊美的脸面露尴尬,耳根微微发红。心下那点子不自在,也就消散了。
“表哥不好意思了?”林青禾性子直,直接就说出来了。
这人显然是有点应对不来这样的调侃,萧槿倒是很乐意给他解围,随即岔开话题道:“你们是约好的?”
“是啊,表哥说请我过来帮忙挑选一下料子,应当挑选出来当作聘礼的,既然三姑娘人都在这了,不如就跟着一块挑一挑?毕竟聘礼也是给你的。”林青禾方才就很喜欢这个姑娘,本来还想着要不等会帮这位姑娘买下她喜欢的衣裳或料子,以表谢意,顺便和她交个朋友。
她不说自己的身份,想来有自己的理由,听表哥喊她三姑娘,林青禾也跟着喊她三姑娘。
萧槿愕然,目光落到元霁身上,略微有些诧异,她以为这些事情元霁会交给管家来做,挑选聘礼里边的布料锦缎这样的小事,他怎么是他自己来办?
“我只是担心挑选的不合三姑娘心意,想着表妹和你年纪相仿,或许能帮忙选一选。”元霁原本是想把这些事情都交给管家来办的,但是想到她答应自己的事情,就没这么做。
而是自己来办这些事情,尽量把那些聘礼都准备好些,至少有些变卖不了的东西要符合她的喜好,这样她能用上,也不算浪费。
办这些事的时候这位三姑娘撞见,莫名地有点难为情,但还是一本正经解释了一番。
“而且,表妹说得也没错,都是准备给你的聘礼,不如就挑你喜欢的来?”虽说没有这样的规矩,但是他们之间可以。
元霁的话让萧槿思索了一会儿,随即她也没有再推辞,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林青禾看着自己那位俊美胜过潘安的表哥,再看看那位面冷心热的清冷姑娘,他们二人站在一处,单看相貌就觉得很是相配。原本阿娘还叮嘱她,问问表哥对自己这桩婚事的看法,但现在看来,不必问表哥了。
若非满意喜欢,他根本不可能对一个姑娘如此柔和,从前他对很多姑娘都是生人勿近冷冰冰的,有时候甚至连姑娘都没到他眼前就已经转身走开了。
粉黛和青橘瞧着眼下的情况有些惊讶得不知如何反应,跟着林家的女使随侍在三人身后,看着她们三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而三人挑选料子的时候下意识把决定权都交给了萧槿。
“呃,三姐姐你怎么还挑了这些,你方才似乎不是很喜欢这些鲜艳的颜色,怎么还选?”林青禾看她穿着打扮就大概猜出她并不喜欢这些鲜艳打眼的颜色,但最终还选,就奇怪了。
“到时候放在上边,显得喜庆一些,总不好让人觉得元家聘礼准备得不用心,毕竟外人又不知道这些料子是我喜欢的,放在上面敷衍敷衍外人。”萧槿操办过谢家两门婚嫁的事宜,对这些事情熟得不能再熟了。
因为谢家中馈都是她填补的,那位谢家小姐出嫁的时候,聘礼都被谢大娘子扣下了不少,为了面子上好看,都是做表面功夫。因为那位谢小姐对她还不错,在谢家暗地里帮了她不少,她记在心里,故而给她私下添置了不少。
但为了避免谢大娘子发现,不敢给太多,只是私下见面的时候给她一些。
“啊,我还以为你是担心你妹妹抢去所以才选的……”林青禾不是很明白地接话。
元霁却是了解过这些,他接手这事的时候,管事和他说过这些,但是她怎么知道这么多?似乎对婚嫁的事情很是熟悉?
“不会,她抢不走我的东西。”不论是前生还是今生,只要她想,萧锦绣都抢不走她想要的东西。
谢二,就是她不要的。
元霁在两个姑娘身后,闻言暗自轻笑,他想到了初见那一日,萧槿说的话。
林青禾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那三姐姐今日过来是做什么?东西已经挑好了,剩下的事情也一块办了呗,都让表哥付钱。”
说完还回头看了一眼落在后边三步的人,似乎在等他点头一般。
萧槿正要拒绝,就听到男子带着笑意应了一声:“好。”
“不过是买两身衣服,准备过两日去参加林大娘子筹备的赏花宴,就不必让公子破费了。”她衣柜里大多都是素雅的衣裙,出席赏花宴不好太过素雅,就想着过来看看,没想到遇上这两人。自己买衣裳,没道理让人家买单的道理。
提到这个林青禾才想起来,母亲前几天就开始筹备赏花宴的事情了,一开始是听说萧家提议换亲的事情不高兴,觉得萧家这事做得过分了,想要重新为表哥择妻,之所以叫她问表哥对这位三姑娘满不满意也是这个意思。
母亲给萧家帖子的事,她并不知道,还是今日见到了这位三姑娘,听她说起才知道母亲也给萧家送去了。
“林姑娘不知道也很正常,我收到的时候也有些意外。”萧槿并不担心这位林大娘子会对她做些什么,因为这位林大娘子的为人在京城人人称赞,若无错处也不会为难人。
尽管林青禾已经自来熟亲切地称呼她为三姐姐,但萧槿实在叫不出那声青禾妹妹,她总觉得和林青禾的关系还没好到这样的地步。
“不过是两身衣服罢了,算不上破费,放心去挑,稍后若是三姑娘无事,再同我们一块去挑一下珠宝首饰。”元霁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银钱元家也不缺这一点,对自己人大方一些也不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