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姐姐都这样说，可见表兄在外边也是赫赫威名。”林青禾也是见过自家表兄和魏槿相处的模样，十分理解并赞同孟宣的话。
尽管如此，京城不少世家贵女还是对元霁那张脸很是动心，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长成那副模样，多给人瞧两眼也是赏心悦目。
魏槿倒是没觉得元霁有多吓人，不过她也不打算为元霁辩解一二，只是笑道：“方才你们不是提到酒坊的甜酒？正好我前不久也买了几坛回来，等会一起喝一点？”
她们方才谈论的酒坊，应当就是自己陪嫁单子里那家，京中女子大多都喜甜酒，不喜烈酒，但要说滋味特别，满京城只此一家。
“你也喜欢？到时候大婚的喜宴上也可以用来宴客，元家的各路亲戚旁支都不少，来的女眷想必也不少。”林青禾提议道，大家都喜欢的东西应当都不差，摆出来宴客应当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三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厨房那边动作很快，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一块移步到用饭的地方。
饭桌上，除了三人各自要吃的，还有今天孟宣和林青禾在外边买的果脯点心一类，魏槿自己没什么胃口，对外边这些果脯点心什么倒是很感兴趣。
“这山楂条好酸，孟姐姐你怎么吃得下去啊。”被酸得有些面目狰狞的林青禾，拿起桌上的茶水猛喝两口，才压下去。
孟宣倒是浑然不觉，正打算尝尝的时候，那盘山楂条被魏槿端走了。
筷子停在半空的孟宣，看向忽然动作的人，刚刚还挂着温和笑意的姑娘脸色认真了起来，望着她问：“你最近真是因为天热才没胃口的？便是开胃用的果脯也不至于吃这么酸。”
别说林青禾觉得酸，她方才尝了另外的果脯也觉得酸得很，好在她今日要吃的是甜粥才压下去，不然这能酸掉人的牙。孟宣又是个成婚了的娘子，别是怀了胎没察觉出来罢？
林青禾倒是没往别处想，只是认为这果脯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也认真了起来：“别是这家铺子的东西有什么问题？”
“东西应当没问题，你我都尝了，但孟姐姐应当不是单纯的胃口不好。”她之前在添香阁同她们一行人用饭的时候，观察过林青禾和孟宣的喜好，孟宣喜甜并不吃酸。
这话说得委婉，但孟宣却读懂了她的意思，想到另一层原因握着筷子的手都不由得有些激动，旁边随侍的女使也反应过来，随即低声道：“娘子自上月末就没来过癸水，到现在只怕快两个月没来了。”
“不若叫人去请个可靠的大夫过来瞧瞧再回去罢，左右也不差这一会儿。”她也只是猜测而已，至于是不是也要等大夫看过才能确定，别叫孟宣空欢喜一场。
端庄秀丽的女子，停下手中的筷子面露难色，若是叫身边人去请难免会惊动旁人……
“粉黛，你去请个老中医来。”瞧出孟宣的为难，魏槿直接吩咐粉黛去办了。
粉黛应声，也意识到眼下这事不小，动作麻利地退出去了。
“话说孟姐姐成婚都过去快两年了，我却还没个着落，若是孟姐姐都有喜了，我亲事还没定，未免太凄凉了些。”林青禾故作苦恼道。
孟宣闻言温柔地笑起来：“你不是对顾公子有意？若是林大娘子请人为你们说和一二，只怕还能赶在今年年关成婚呢。”
旁边慢吞吞吃着甜粥的魏槿，听到孟宣的话拿着瓷勺的手一顿，林青禾喜欢顾景阳？那个铁面无情的大理少卿？不过顾景阳这人前生的时候就迟迟没有娶妻，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林青禾若是中意他……
那真是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打动此人的心肠。
“孟姐姐你别胡说，我可没有。”连连否认，可再看已经红了脸的姑娘，谁人瞧不出是真话还是假话呢。
孟宣顺着她的话反问道：“真没有么？我瞧着顾家前不久还请媒人给他说媒，说不准过几日就相看了，你与他又是门当户对，真要结亲也是不错呀。”
许是瞧着林青禾的反应很有趣，孟宣把旁边停下动作的魏槿也拉上：“阿槿，你也来说说看，她们二人是不是很般配？”
“魏姐姐，你帮帮我，可别顺着孟姐姐胡说了。”林青禾连忙拉魏槿的手央求道。
“你若是不喜欢他，这脸为何这般烫？喜欢便坦坦荡荡表明心意，藏着掖着既不能叫你如愿以偿，又叫你夜里辗转反侧，他若是无意，也不耽误你另觅良人不是？”说着，伸出手指点在她满是羞赧之色的脸上点了点。
小姑娘连忙捂住脸，躲开了一些距离。
逃避了好一会儿才闷声回道：“他只怕更喜欢那些才华横溢的大家闺秀，我既不是这京城最美的姑娘，更没什么长处，如何能与他相配。”
这话说得二人一愣，孟宣没想到她是这般想的，魏槿则是若有所思地扬了扬眉。
“你问过他了？”
旁边的孟宣正想安慰两句，便听到魏槿轻轻地问了一句。
“这倒是没有。”林青禾老实回答，不知道她问此话是何意思，有些愣愣地看着面色平静的魏槿。
“那便寻个合适的机会单独和他表明你的心意，他若是没那个意思，往后老死不相往来就是，满京城的儿郎多得是，挑个喜欢你的也不难，何苦在一棵树上吊死。”前有梁晚月能大胆对元霁表明心意，大楚男女大防并不严苛，私下互表心意的不在少数，坦坦荡荡地说出去也无人会笑话。
又不是暗通款曲，私相授受，有什么不敢的。
“我觉得阿槿所言在理，你若是不问不说，林大娘子也不知你心意，若是因为不敢开口错过，未免抱憾。若是顾公子无意，你也好另觅良人，断了念想。”就算是最后答案不尽如意，那总好过一直藏在心里抱憾终身强多了。
林青禾脑子还乱着，却也觉得两个姐姐说得在理，胡乱地点了头。
“你今夜回去好好想想，若是想好了，明日添香阁吃饭的时候，总能寻到机会单独说几句话的。”元霁明日在添香阁设宴，说过他的几位朋友也想去，她点头同意，明日应当能见到他们。
添香阁那么大个地方，寻个单独说话的机会并非难事。
“阿槿行事总是很直接。”孟宣在旁边听着，觉得她真的很果决。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全看青禾和顾公子的心意，我只是说说自己的看法，若是青禾自己不想，就不必听我的话了。”魏槿自认是没对谁动过心的，就算前生嫁给谢二做了几年的夫妻，但别说喜欢，瞧谢二都不顺眼，对外也只是竭力维持夫妻情面罢了。
今生对元霁也只是为此人的容色所惊，瞧他顺眼几分，再就是为此人有时候的行径感到意外，真要说动心喜欢只怕是没有。许是因为前生见识过太多男子的险恶嘴脸，她对男子的信任实在不多，又或许是因为前生的时候元霁是她名义上的妹婿等诸多原因，就不曾动过别的念头。
只当是一场互利的合作，从头到尾都不会也不该有什么变数。
“我今晚回去想想，仔细想想。”林青禾并没有直接回绝，两个姐姐的话还是让她有所松动。
“姑娘，大夫请来了。”粉黛没有让大夫直接上前来，而是在不远处候着，等姑娘这头点头了再叫人上前。
桌上的残羹已经被青橘收走，再看孟宣和林青禾。她们二人也点头，魏槿这才开口：“请大夫进来吧。”
若真是喜讯，孟宣应当会很高兴，成婚快两年迟迟没有子嗣，想必没少被长辈催促，心中的压力可想而知。她方才不直言也是担心期望落空，叫孟宣心中难受。
来的大夫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规规矩矩搭了脉，见在场的三个姑娘都很是认真地瞧着他，不由得更加谨慎地多把了一会儿，确定了脉象这才开口：“恭喜这位娘子，娘子有喜了。虽然月份尚浅，但确是喜脉。”
“太好了，娘子。”女使在旁边忍不住激动开口道。
孟宣被这个好消息震得有些发蒙，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大夫，可还诊出了别的什么，孩子如何？可还稳当？”孟宣不说话，那就只好由她来开这个口，林青禾也不大懂这些，她好歹也是做过主母的人，谢二院里的妾总是各种借孩子生事，一会儿说吃食有问题，一会儿说茶有问题，这次数多了都对这些招数熟得不能再熟。
前三个月最要紧，吃食方面若是出问题，只怕对孩子不太好，别人她是管不着，可孟宣到底和她到底还算是朋友，自然要多关心几分。她也不知道孟宣在此之前都吃了些什么，又吃了多少，眼下就只能问问大夫，可有没有诊出别的来。
“姑娘稍安勿躁，娘子一切都好，回去注意饮食，安心养胎便可。”一开始他还以为是什么疑难杂症，毕竟一来就瞧见两位姑娘和这位娘子面色郑重，细细把脉才发觉不是要紧事。
和大夫确认过无事，叫粉黛给了诊金好生把人送出去，这才转头看向在座的另外两人，提醒她们天色不早该回去了。
好生把二人送走，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姑娘，芙蓉那边一切都很顺利，今日她们母女二人到了芙蓉的院子里，似乎是不敢相信这个消息。”粉黛确定周围没有外人之后，开口道。
别说是她们不可置信，就算是她和青橘，得知万儿还活着，甚至还在元家的时候也是十分震惊，不过姑娘既然早有打算，她们也就没有追问太多。
“萧府那边要是有什么要紧的消息，你们记得第一时间告知于我，劝告芙蓉别把王氏逼得太紧了。”王氏的手段她应当是最清楚的，到时候孩子保不住不要紧，可要是连命也没了可就不妙了。
“大娘子或许也不会动手，毕竟她是府上的主母，就算芙蓉真生下了公子，那她也可以抱过去养在自己名下，不必为此冒险。”而且若是想要动手，之前那个道士还在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动手，还能顺理成章给自己遮掩一二，现在就难说了。
粉黛说的话，她不是没想过，但以她对王氏和萧锦绣的了解，王氏或许真的存了几分这样的心思，可萧锦绣未必会赞成王氏的做法。尤其是明知道芙蓉手里捏着万儿，知道她们之前的所作所为……这些都足以让萧锦绣对芙蓉动了杀心。
她自然不会愿意让自己的母亲去抚养芙蓉的孩子，也不会愿意让芙蓉和万儿继续在萧府得意下去，只是在劝王氏动手的时候，萧锦绣应当也没有考虑过，她母亲要是真动了这个手，往后萧振明和王氏的关系应当如何维持，她母亲又如何在府上管家理事呢？
“可对于萧锦绣而言，那又不是她的亲弟弟，一个妾室所生的孩子，只怕做不成她的弟弟。”她对萧锦绣不说了解十成十，但对于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件事十分清楚，她尚且还是萧锦绣名义上的姐姐，不说母亲的事，那她们两个姑娘的地位都是一样的。
而这个尚未出生的孩子，又不是王氏亲生的，只怕更加不招萧锦绣待见。
“这倒是不假，不过她们若是最近动手，咱们可还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她们已经离开萧府几日了，今日才把三个机灵些的人送进萧府做事，若是大娘子最近就动手，只怕来不及做更多的准备。
“芙蓉也不是只靠咱们，她会拿捏好分寸的。”能在王氏和萧振明之间游刃有余地得到名分，芙蓉靠的也不全是姿色，她心里也有数。
她人手已经给芙蓉了，接下来的事情就看她自己的本事。
“王氏身边那个婆子去赌坊做什么，可有眉目？”等明日添香阁结束，她就该对那个道士动手了，免得夜长梦多。
“没听青橘说起，应当暂时还没有进展。”她和青橘各有分工，负责的事情不同，偶尔会互相说一下近况，免得姑娘问起答不出。
闻言，魏槿轻轻呼出一口气，没了银钱的王氏应当也不会去动属于萧锦绣的东西，那她便只能另想他法，去赌坊想必也是和银钱相关的事宜。
若是过些日子还查不到什么，那就只好亲自去赌坊那边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姑娘若是着急，不若将此事交给徐嬷嬷来办？”徐嬷嬷门路更广一些，要想早些探知赌坊那头的消息想必不是难事。
她也不是着急，王氏那边有芙蓉，萧锦绣嫁到谢家之后分身乏术，萧振明眼下正是高兴的时候，暂时没什么事是非做不可的，萧府那头暂且观望一阵儿吧。
“不必麻烦徐嬷嬷，你叫青橘慢慢来，别打草惊蛇就是。”王氏身边的婆子还是有点手段和眼力见儿的，一个不小心很容易被那婆子察觉。
粉黛点头应下，随即又想到什么，神色有些犹豫地开口：“听说明日谢二公子也在添香阁宴客，姑娘可还要去？”
“啊？”魏槿听着粉黛忐忑犹豫的话，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是谢二。
“虽然见着谢二很倒胃口，但你也不用多想。”她嫌谢二都来不及，可要是因为他错过一顿好酒好菜，那实在将他看得太重了些。
不过提及谢二，魏槿就忍不住想到了他院里那两个手段了得的姨娘，前不久粉黛还说已经怀孕，他不欢欢喜喜陪着，还跑出来宴客？他手头有那么多银子吗？
“谢二做东请客？”
粉黛不明所以，但见自家姑娘很是怀疑的模样，还是仔细回忆了一番自己打听到的消息，点头道：“不错，就是谢家二公子请客，似乎还有不少世家公子。”
她们一直都有暗自关注谢家的动向，而明日恰好都在添香阁，难免不会撞上，所以粉黛左思右想还是和自家姑娘说了一声。
“他也是手头宽裕了，应当是梁家给谢家送了不少好东西，所以才让他如此大手大脚。”谢家的公子都很会挥霍银钱，谢大人也是如此，谢大娘子这些年没少为银钱的事情发愁，眼下都已经迫不及待卖女儿了，宽裕一阵儿也正常。
不过这又能坚持多久呢？
粉黛见自家姑娘不甚在意，心下稍安，既然姑娘不在意，那她也就不必多说。
“他手头宽裕，没给萧锦绣送东西？”谢二对萧锦绣应当还不错，如今手上有银钱，哄了院里的就不哄哄萧锦绣？
这下轮到粉黛蒙了：“啊？”
“应当是没有。大娘子前几日不是气晕过去了么，最近都没出门，也没见着谢二公子，没准儿是忘了这回事。”
盯着谢家的人没说，应当是没有。
“罢了，还是回去早些睡下，明日吃些好的，暂且不想这些事了。”魏槿还以为萧锦绣如此自信，应当是把谢二死死捏在手里，只是眼下看来还是她高看萧锦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