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溢美之词被不少人堆砌在元霁身上,她可没觉得有何不妥,甚至有时候觉得名副其实。
“不、不会吧?”林青禾还是不愿相信,但她也听懂了魏槿的意思,这要真是个美男子,她可就不好交代了。
“我也只是猜测,你若是还想去,也成,到时候你带着我一块去。”她倒想去看看,阵仗这么大,到底意欲何为。
她之所以会问林青禾这个问题,也只是想要林青禾做好心理准备,别到时候不知如何解释,坏了姻缘。
“那魏姐姐怎么不想想该如何向表兄解释?”林青禾幽幽在旁边反问。
魏槿笑而不语,她自然不需要解释太多,她的情况和林青禾不同,她和元霁又不是两情相悦,和离之后她就算是养十个八个美男也没问题,现在只是先去看看而已。
不过在林青禾视线的步步紧逼下,魏槿难得生出了一点恶趣味,对着她开口道:“我又没有收到帖子,我是被你拉着去的,错不在我啊。”
说完还摊了摊手,故作无辜地笑了。
林青禾如遭雷击地看着她,被这话点醒了回过味来,抬手抓住魏槿的手:“魏姐姐怎么能这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有这样的好事我都想着你,你可不能不管我的死活呀。”
魏槿伸出手指点在她额间,提醒道:“所以我们要想好了如何解释才能去,若是女子便是凑个热闹,可若真是男子,那可就得咬定我们并不知情,就只是好奇花船上的美人罢了。”
她估摸着那花船上的美人八成会是个美男,但眼下她又没有证据,到时候若真是见着美男,难免会被其他人传扬出去,到时候顾景阳知道了,难免要问林青禾。
“魏姐姐,你就是逗我玩呢,你明明也很想去花船上玩儿。”林青禾看出来了,魏姐姐也是想去凑这个热闹的,刚刚只是在吓唬她玩的。
“我是想去不假,但是我的猜测也可能是真的。到时候花船上那么多见过你的姑娘,再不久又要和顾家定亲,传出去对定亲一事可不好,你可得想好了。”魏槿正色道。
她是没见过这样的新鲜,若说不想去看看那也是假的,但她可不能让林青禾稀里糊涂地去了,然后平白无故没了一段好姻缘。
“那看美男就看美男了,花船上那么多人,我们也只能干看着,应当无事罢。”林青禾前半句还理直气壮地,后边的语气就有些心虚起来。
“既然你如此说,那我便答应同你一块去。”到时候她把元霁给她那几个会武功的女使带着,就算是船上有什么异动,亦能保全她和林青禾。
“他们男子能逛花楼看美人,我们女子平日里出门走动都不容易,看看美男也不要紧,又不做什么。”林青禾说这话,显然还是劝自己放心一些。
魏槿觉得她说的这话很有道理,在一旁赞同地点头,就只是单纯看看有何不可。
“等到了游船那日,我来接魏姐姐一块去,可好?”林青禾的语调欢快,显然是对此行很是期待。
她也就没有多说打破林青禾对此行的期待,应下了她的话:“好,我等着你过来接我。”
两人多聊了一会儿,林青禾便告辞回去了。
过了一个时辰,估摸着快到了和梁晚月约定好的时间,魏槿便带着粉黛出门,去了百茶楼。路上的时候,粉黛有些好奇地问:“姑娘怎么忽然想到要和梁姑娘见上一面?有什么事情在信件里说不可以吗?”
之前的时候梁姑娘有什么事情都是通过信件帖子一类来传递消息,偏偏这次要见面说,粉黛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因为今日之事或许很要紧,在信件里一时半会说不清,你不要担心。”魏槿对着粉黛笑了笑以示宽慰,在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必定能带着粉黛在茶楼全身而退。
如此郑重,可见今日之事有多么重要。
下了马车的时候,百茶楼的伙计瞧见是她,便热情上前:“魏姑娘今日也来了,公子今日恰好也在此,可要见上一见?”
魏槿听到这话,朝四周看了看,并未瞧见元霁的马,今日没骑马?
“你家公子单独来喝茶?”百茶楼是元家的她早就知道了,今日之所以在此见梁晚月,也是知道这是个不错的地方,但她没料到元霁会在。
“今日公子带人来谈公事,不过姑娘来得巧,那人才走不久,公子眼下正好一个人。”伙计连忙解释道。
旁边的粉黛有些不明所以,这伙计怎么解释这么多,她家姑娘就问了一句元公子是不是一个人,他回这么多话,怎么感觉不大对?
“我是今日与人有约,不是专程来寻他的,你不必管我。”说完这话,便带着粉黛上楼去了。
原地的伙计有些茫然,魏姑娘今日在此与别人有约?他们怎么没收到消息?
守在包间外的女使,在见到魏槿主仆二人的时候,面露惊喜之色,连忙请人进去。
“魏姑娘真是算准了时间,说是这个时候就是这个时候。”梁晚月今日换了一身杏色罗裙,素雅大方,端坐着煮茶的姿态分外优雅。
“有求于人的又不是我,梁姑娘若是不愿意等,大可一走了之。”魏槿懒得同她兜圈子,便直接开口了。
梁晚月把煮好的茶,往她身前一推,微笑回道:“可之前魏姑娘也有求于我。”
她指的是谢六的事?魏槿轻笑一声,并没有去动那杯茶,只是盯着梁晚月的眼睛:“你自然可以背弃当初约定好的条件,我不在乎。”她之所以提谢六,不只是想要让梁晚月放下戒心,也是想看看她能做到什么地步。
但眼下谢六才成婚,她就迫不及待地约自己出来见面,要么是护不住谢六,要么是梁家倾覆在即,她要和自己讲条件。
“你们出去吧,我单独和魏姑娘说会儿话。”梁晚月对站在一旁的女使开口道,粉黛有心想要留下,被梁晚月身边的两个女使强行拉出去了。
“这就是你求人办事的态度?”魏槿用指尖探了探茶杯的温度,还是有些烫,不过今日这茶她还真不敢喝,梁晚月来得早,谁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元霁明明就在此,她若是有心想要和元霁谈,她早该去找元霁谈了,非要等现在只怕是心里没底,想要从她身上下手?那梁晚月真是把她想得有些过于重要了。
“只要今日魏姑娘答应帮我,我自然不会让魏姑娘的人有事。”梁晚月微笑着回答。
魏槿抬眸看着她的笑,神色冷淡了下来:“你且说说看,若是我力所能及之事,我自然不介意,可若是不能帮的,你动我的人,你也别想好过。”
事情都还没说,就如此,看来梁晚月自知这件事不好办。
梁晚月瞧着她油盐不进的态度,心下暗道不好,她今日来可不是想着得罪魏槿来的。便赔笑道:“我身边的女使下手没个轻重,晚些我叫她们给魏姑娘赔罪,魏姑娘切莫计较。”
“这可不是轻飘飘几句赔礼能揭过去的,梁姑娘打算出多少赔礼?”魏槿也不客气,梁晚月一上来就对着她一通下马威,她又不是欠梁晚月的,别说是谢六,就算是梁晚月拿着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得先给梁晚月两刀才算公平。
梁晚月也瞧出来眼前这个姑娘已经有几分火气了,原本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已经荡然无存,大方地开口:“只要事情能办成,魏姑娘想要多少,我都可以想办法给魏姑娘。”
对于前些日子谢家出了黄金千两作为赔礼一事,梁晚月早有耳闻,但她当时并未往心里去,直到眼下和魏槿面对面开始谈条件,才意识到一旦开了这个口,这钱必定不会少。
但是为了自己的事情,梁晚月只得硬着头皮把话继续说下去,至于到时候能不能给,她心底也没把握。
“你这空口白牙就想着要我为你办事,你是觉得我很好骗?”魏槿冷笑拆穿了她,有求于人的时候不做点准备,那多少也要给点好处。她这一上来就给自己下马威,当她好欺负?
梁晚月暗自咬牙,她之前就知道魏槿这个姑娘与众不同,但之前的时候魏槿表现得实在人畜无害,她根本没想到此时此刻魏槿会这般不好说话。
“而且你半点谈条件的诚意都没有,叫我如何能信任你?若是你想借着我之前和你交换的条件威胁我,那我方才也告诉你了,我不在乎。你可以背弃当初约定好的条件,可就不要怪我动别的手脚。”谢六嫁到梁家的事情,或许其中便是梁晚月在推波助澜,可她没有证据,更没有立场去为谢六讨公道,但不代表她不可能在背后坏梁晚月的事。
梁晚月要杀谢六甚至杀粉黛都可以,谁死了,她就让梁晚月下去陪她。
今日是梁晚月要求她,而不是她求梁晚月,求人要有求人的样子。若是此刻梁晚月不能拿出一点诚意,她就翻脸走人,不必继续谈了。
“这是一万两作为给方才女使无礼的赔罪,另外这是一副难得的珍珠头面,以此作为方才失礼的赔礼,魏姑娘可还满意?”梁晚月先是递过来一叠银票,随后拿出一个木匣,打开给魏槿看,精致繁杂的珍珠头面无处不透着工匠的用心。
魏槿的眼神没有在那副头面上多停留,而是伸手去拿那叠银票:“如此,我便替我的人谢过梁姑娘的赔礼了,至于这个,我不要,但诚意我看到了。”她今日来只是想看看,梁晚月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可没打算真帮梁晚月的忙。
这副珍珠头面是梁晚月为自己准备的,不是专门为了求魏槿准备的东西,只是方才的事情让梁晚月觉得若是真不拿出一点诚意来,这看似和气好说话的姑娘会当场和她翻脸离开,不得不忍痛割舍了这副头面。
“事情是这样,如今陛下暗中命人查探朝中官员贪污一事,此事如今便交由元霁负责,因为是暗中行事,动作很是隐秘,还未对外宣扬,如今元霁动作太快,我想叫他放慢一些。”梁晚月见她隐有不耐之色,随即一口气把事情说了出来。
魏槿听完这话,沉默半晌很是不解地问:“你如何觉得元霁会听我的?你该去求他才是。”这种要紧的正事,她开口多问一句就是不对了,更何况她与元霁之间仅仅只是合作,素日里做什么互不干涉。
梁晚月如何觉得朝堂上的事情,她三言两语可以劝动元霁帮忙?
“难道作为未婚妻你连这段自信都没有?”梁晚月很是错愕,在她看来这只是一件小事,只需要魏槿动动嘴皮子就能做到的事,而且之前赏花宴上,元霁对魏槿的维护谁看不出来。
这话叫魏槿有些茫然,眨巴了两下眼睛,仔细品味梁晚月话里的意思,明白她的言下之意魏槿无语了:“梁姑娘实在高看我了,我与元公子可没有亲近相熟到能让他为我改变主意的地步,这桩婚事能维持到现在,都算是幸运了,梁姑娘还是另请高明吧。”
朝堂上的事情,她可不想搅和,前生搅和进去,一是因为世道乱了,浑水摸鱼并不显眼,二则是因为想要谢家付出相应的代价。可眼下……谁想要在大楚朝堂搅混水,那就自寻死路,她还是惜命的。
梁晚月能知道这么多消息,焉知是不是有人故意放出消息给她的?元霁办事向来稳妥,他不会让这件事走漏风声才是,而且方才她来时,就听到茶楼的伙计说元霁在此,想必是知晓梁晚月行踪的。
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的梁晚月有些愕然地盯着一本正经拒绝她的魏槿:“你试都不试怎么就知道不成?而且依我之见,元霁待你很是不错,只是将此事拖着罢了,又不是不让他继续查。”只要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她从梁家全身而退,元霁如何查梁家的账目,都与她无关了。
元霁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不好说话,偏生每次对魏槿很是上心,连她都不是萧家姑娘了都仍旧愿意继续这桩婚事,可见是十分喜欢魏槿的,怎么魏槿本人却对此一无所知的模样?
有些话注定是不能摊开来讲的,所以魏槿没法和梁晚月解释清楚:“那只是梁姑娘以为的,我实在爱莫能助,依我之见你还不如亲自去找他谈谈,就用你手中捏着的梁家的证据去和他谈条件,他未必不会松口。”
梁家能一直屹立不倒,想必梁尚书做事应当很是小心谨慎,就算是偶有漏网之鱼应当也不会是太重的罪名,所以元霁要想得到重要的证据,从梁晚月身上入手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猜,元霁之所以谈完了公事没有立刻离开,应当也是知道梁晚月在此,有心想要和她谈一谈?
“可他未必会答应我。”梁晚月之所以会来求魏槿,就是因为她太了解元霁的性情了,他根本不是个善解人意的性子,更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只怕谈到最后会谈不拢。
魏槿就不一样了,魏槿是他未婚妻,诸多维护关心的姑娘,总是比寻常人要不同一些。
“你方才也说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毕竟事在人为,我这里梁姑娘就不用想了。”魏槿心中很是清楚,她们之间只是合作,插手这些就是多管闲事。
尤其是梁晚月指望她用情谊去劝服元霁,这难道不是一种自作多情的行径?
“如果我偏要魏姑娘去开这个口呢?”梁晚月紧盯着她的眼神,继续试探道。
魏槿站起身来冷淡回道:“那今日注定是谈不拢了,今日就当没见过。”元霁可是个精明人,又是个习武之人,耳力很好,她们这场见面,说不准就被元霁看在眼里。
她可不想自作多情。
“另外,你的打算我也略知一二了,我临走之前劝你一句,不要对外人有太多指望,大难临头各自飞,凭自己才是正道。”梁晚月不想按照梁家为她安排的路子走,这其中的隐情如何,魏槿并不想知道。
但如果要等春闱,那些书生考取功名之后和其中一人双宿双飞远离京城,远离梁家,她觉得梁晚月还是太冒险了。
梁晚月有些急了,起身拉住意欲离开的魏槿,很快被人甩开,紧追不舍地跟出去,魏槿停下脚步,梁晚月正好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元霁。
今日俊朗男子没有穿那些明艳张扬的锦袍华服,一身黑色金线卷云纹的长袍,腰间佩剑,宽肩窄腰个子高挑,单单看身姿便是京城难寻的好,更勿提他那张俊俏出挑的脸。此时一双黑眸朝这边看来,向来冷淡的脸多了一丝玩味的笑。
“梁姑娘的女使不懂规矩便罢了,怎么还拉拉扯扯不肯放人?”元霁知道今日魏槿要和梁晚月在此见面,担心魏槿在梁晚月手中吃亏,便想着过来瞧瞧。却不知道二人具体定的什么时辰,便在此等着。
魏槿有心想要避开这个尴尬的场合,抬脚就要往下走。
“魏姑娘留步。”有个护卫拦在她身前,不让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