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不是赶集日,这时虽是用餐时间,饭店客人却不多,稀稀疏疏只围了几桌,陈七三人相邻那桌只坐了三人,两个中年汉子,一个年近七旬,头发全白的老头。
此时只听其中一个瘦猴模样,尖嘴毛腮的中年汉子道:“你们听说了吗?‘安隐宅’昨晚又出事了,听说龙老爷突然死了,而且一夜之间变成了干尸。”
另一个较胖中年汉子道:“这事今早我就听说了。我邻居大牛的老婆就在那宅子做事,今早去上工没多久,就慌里慌张跑回家了,据大牛讲,回来时脸色发青,跟见了鬼似的,大牛反反复复问了她好久,她才说得出话来。”
“这事我也听说了。”白发老头叹道:“龙老爷自从到我们凤凰镇,修桥搭路,救济孤寡,这些年做了无数善事,没想死了,竟没个善终。”
较胖中年汉子亦叹道:“龙老爷死得是挺可惜的,古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他真是应了这句话了。”
对龙化云的突然死亡,三人皆觉很惋惜。
石头“咕咚”咽下口饭菜,低声道:“凤凰镇的街坊还挺怀念龙大善人的。”
陈七道:“因为他是好人。好人都让人怀念。”
陈七话声刚落,耳旁又听那瘦汉子道:“当年龙老爷要搬进那宅子,镇上很多人都劝他不要搬,说那是凶宅,可他就是不听,如果当时不搬进去,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
白发老头叹道:“也许这就是命呀。”
瘦汉子道:“外面都说龙老爷是碰上了鬼魂,与十年前方将军和王二狗一样,被勾了魂才变成干尸的。那宅子从龙老爷住进后都七八年没事了,没想如今又闹成这样。”
白发老头道:“以后呀,那宅子还是少近的好,有些东西惹不起,就躲吧。”
石头不以为然低声道:“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胆小,怕成这样。”
老孙头道:“有些东西你没见过,不等于没有。”
石头道:“老孙头,难道你也相信这世上有鬼?”
老孙头道:“这不是信与不信的问题。等你到了我这年纪,离奇古怪事经历多了,你就不会这样问了。人呀,不管怎样,对任何东西都要有敬畏之心。”
石头满不在乎道:“不管怎样,反正我不信这世上会有鬼。”
三人吃饱饭,走出“香再来”饭店。石头望了眼渐渐西斜的日头,问陈七和老孙头道:“你们说,小高去府衙什么时候能赶回来?”
陈七道:“照路程算,一去一回,最快也要到傍晚。”
陈七很少出错,没想这次却错得离谱,傍晚时,小高并没有回来,而是在天黑好久,大街小巷亮起了灯光,他才一身灰土满脸疲惫回到班房。
陈七三人一直在班房等他,见他回来,都站起身来。石头问道:“怎么回来那么晚?是不是路上出事了?”
小高摇头,捧起桌上的茶便喝,也不管谁喝过的,喝完用衣袖一抹嘴,缓了会才道:“我去到府衙时,知府大人和总捕头都不在,等了近两个时辰他们才回。”
石头道:“平日各乡镇发生命案,府衙不是都派人协助侦破的吗?怎么这次就你一个人回来?“
陈七沉吟道:“知府大人和总捕头平日极少同时外出,此次同时外出两个多时辰,莫非城里出大事了?”
小高道:“捕头猜的没错,城里确实出事了,听张捕头说,这几日城里连续发生了几起命案,死的都是些有名的商贾,凶手杀人手法极其残忍,不是一刀砍头便是肢解,在我到前一个时辰,又发生了一起,死的听说是城里的首富。”
陈七道:“怪不得知府大人和总捕头同时不在府衙,原来发生了影响如此巨大的连环命案,难怪他们不派人下来。”
小高道:“知府大人说了,凤凰镇的事由捕头你全权负责。”
陈七道:“看来我要做回倒霉捕头了。”
听陈七如此自嘲,想到之前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小高不由笑了起来。
陈七道:“既然府里不派人下来,案子由我负责,我就说说今日在‘安隐宅’发现的几处疑点,大家集思广益,看能否从中找出线索。”接着把从龙化云拖鞋底发现粘土和小树叶,以及在房间没发现脚印的事说了,至于尸检部分,则由老孙头补充。
待老孙头说完,陈七道:“综上所述,现场共发现五大疑点:一.死者手上的烫伤。众所周知,如今是夏季,没人会这时候烤火,以死者身份亦不大可能亲自下厨,他手上的烫伤是怎么来的?二.死者后背有个鬼面蝙蝠刺青,鬼面蝙蝠民间又称勾魂恶灵,乃不祥之物,死者为何要把他刺在身上?三.据李账房所言,死者在他睡前并没有外出,死者拖鞋上却为何会有粘土及树叶?四.若是死者在李账房睡后外出,他鞋上有粘土,为何地上会没有脚印?他是如何进入房间的?五.李账房曾说过,死者房门是撞开的,从现场留下的痕迹亦可以证实,而我和小高赶到时,窗户是关着的,那死者是怎么死的?是自杀?是他杀?死后为何会变成那模样?”
陈七说完,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小高道:“我觉得其中两点可以剔除。”
陈七道:“哪两点?”
小高道:“死者手上的烫伤和后背的刺青。虽然他身上有这两样让人很奇怪,可与死者的死似乎并没多大关系。我觉得重要的是要查清死者昨夜在李账房睡后有没出门,如果有,去了哪?见过谁?这才是结节所在。”
陈七望向石头和老孙头,问道:“你们看法如何?”
老孙头道:“小高说死者身上烫伤及刺青和死者的死没多大关系,这点我不苟同,不过他后面所说的,我非常赞同”。
陈七道:“依你们之意,是从死者昨晚的行踪下手?”
小高道:“不错。死者拖鞋鞋底上既然有粘土及树叶,昨夜肯定出过门,如果知道他去了哪,也许很多难解之谜便迎刃而解了。”
老孙头亦点了点头。
陈七道:“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不过在查他行踪的同时,有些事情也需要查明,就是死者是在床上被发现的,凶杀现场是否在房间里?根据当前情况看,死者肯定是他杀无疑,可房间门窗都是从里拴上的,凶手杀人后是如何离开的?地上为何没有留下脚印?只有查清这些事,才能明白当时发生了什么。”
老孙头与小高对望一眼,知他说的没错,默然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