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看着空荡荡的河畔，心里一阵落寞。
“赵叔还没回来呢，我直接送你回去。”一路上，班航都比较沉默，到了河畔边赵月下车后，看着赵月情绪低落，班航主动说道。
赵月点了点头，伸手拽着班航的一只胳膊二人这才往河对岸的家中走去。
赵月家和班航家，距离并不远，入夜又下了雪，村子里一片寂静，偶尔只能听到二人粗重的呼吸声，艰难的在雪地里走着。
“赵叔不在，家里要是有啥事，你就只管来找我。明天下午，我还在老地方等你，稍你回厂子。”眼看着到了赵月家门口，班航连忙说道。
“好，你快早些回去吧，别让大娘等急了，我能照顾好自己。”赵月努力扯出一个笑脸看着班航，想让他放心一些。
班航点了点头，不舍的抬起手将赵月脖子上的围巾拢了拢，轻轻帮她扫去发梢上的落雪，实际想摸摸她的脑袋，可犹豫了一下，扫去落雪就赶紧收回了手。
“去吧，我看着你进院儿里。”班航清了清嗓子，看着赵月说道。
赵月这才一步三回首，不舍的看着班航推门进了院子里。
爹娘还没从城里回来，家里一片漆黑。院子里的落雪白皑皑的一大片，看架势弟弟妹妹应该在屋子里猫着。
“谁？”月霞清脆的声音响起。
赵月连忙回道：“是我，你们几个在小屋吧。”
听到是赵月的声音，月霞这才松了口气。虽然月霞平时风风火火的，可是家里大人不在，自己心里还是有些怯意。
没等到月霞的回应，赵月就推门进了小屋。
月霞伸手将墙上的灯绳拽了一下，昏暗的灯这才亮起。
只见姐弟三个趴在炕上，用棉被裹着自己，只露出脑袋来，昏暗的灯光下，三双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看着自己。
“大姐！”小牛看到赵月兴奋的打着招呼。三妹撑着脖子看着赵月，并没有多话。
“外面下雪路不好走回来晚了，你们几个吃了吧。”赵月搓了搓手，走上前去，亲昵的揉了揉小牛的脑袋。
眼睛却落在了窝在炕角的月霞身上，可看清月霞的样子后，赵月愣在了原地。
只见月霞面色蜡黄，原本乌黑油亮的一双麻花辫，此刻变成了鸟窝似的短发，凌乱无比。原本消瘦的下巴，越显单薄。
“看我干啥，锅里给你留了馍，赶紧吃了睡吧。”月霞被赵月看的有些不自在，下意识用手把凌乱的头发往后抚了抚，往墙角又缩了缩，仿佛想要把自己藏进黑暗中一样。
“你头发怎么回事！”赵月见状，立即问道。
小牛忙扯着月霞的被角，像是告状一般挺着脖子冲赵月喊道：“二姐像个小子！”
“闭上你的嘴！赶紧睡觉，不然看我不揍死你！”月霞拿起一旁扫炕的苕帚扬了扬，小牛赶紧藏进被窝里，咯咯咯笑个不停。
一旁的三妹伸手攮了小牛一下这才开口：“前日村里来了个货郎，头发能卖钱咧。二姐就把头发卖了，两条辫子给了一块八呢！”
赵月一听，错愕的看着月霞。家里人都知道，那头乌黑的头发，就是月霞的命！平日里，弟弟伸手摸一下她的头发，都会被她教训好久。
“就你俩话多，赶紧睡。”月霞厉声制止三妹继续说下去，却没有勇气去看赵月。
赵月吸了吸鼻子，攥紧了拳头，心里又酸又胀。
“你来给我烧点水。”赵月在原地站了半天，这才开口指使着月霞说道。
月霞一脸不悦，刚想反驳却见赵月已经出了屋子往灶房去了。虽然不情愿，可也只能缓缓起身趿拉着布鞋赶紧跟了上去。
“你这学里待的，倒是待出神气了！吃个馍还得我伺候你。”月霞跟着赵月进了灶房，虽然嘴上不饶人，可还是推开赵月主动上前将大铁锅的锅盖掀开。
里面的搪瓷碗里还装着两个玉米面馒头，看样子还热乎着。
“这个你拿着，家里用。爹娘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省着点。”赵月将班航给自己的手绢拿了出来，拉着月霞的手递了过去。
月霞一愣，打开手绢一看，细细碎碎的毛票子，竟然有一小叠，差不多二十来块的样子。
“咋这么多钱？你哪来的！”月霞看着赵月紧张的问道。
随后眼睛就落在了赵月伤痕累累的手上。
赵月慌忙将手塞进了口袋里，看了眼月霞说道：“行了，你收好就行。赶紧回去睡吧，明天帮我蒸点窝头我回学校拿。”
月霞心里慌乱极了，赵月是个闷葫芦，自己平时嘴快些处处要占好，可真正看到姐姐像是遇上了难事，心里顿时难受极了。
赵月看着月霞闷不作声的样子，抬起手将她鸟窝似的头发顺了顺惋惜道：“可惜了，留了这么久，以后不要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