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走的差不多了,赵月这才从布袋里拿出自己的水缸倒了一杯热水,将已经冻的又干又硬的窝头用力掰开泡了进去。
而热闹的食堂里,钟扬双手抱在胸前,靠在门边上。虽然个头高大,却依旧垫着脚,撑长了脖子环顾着食堂里来来往往的女工。
那抹鲜红的颜色,并没有出现在食堂里。钟扬心里嘀咕着,难不成她不是厂里的?想到这,钟扬不禁有些丧气。
经历了一整天的工作,赵月的双腿犹如灌了铅一样沉重,北方冬季的夜晚,总是来临的早一些。当晚间下班的电铃声响起的时候,厂房外已经落下了夜幕。
同晌午不一样,赵月与周围的几个女工简单交谈了几句,也算是结交了新朋友。从众人口中得知,这底料车间,大致归孙姐管。
也是最基本最简单的工作,自然钱也是最少的。想要挣得多一点,还得学些技术活。虽然一整天下来,赵月的手,划得到处都是口子,可她并不灰心,看着车间外面的路灯,反而心里多了一丝兴奋。
与周围的人打了招呼后,赵月拢了拢围巾。跟在人群中,往宿舍走去。
从厂房回宿舍,途径大门的方向。北风一起,盐粒儿似的雪又开始刮在了脸蛋上。赵月低着头脚步飞快,只想快些回宿舍暖和一些。
风在耳边呜呜作响,似乎还伴随着一声声呼喊自己名字的声音。赵月有些恍惚,定了定,站在原地仔细一听,愣了一下回过头去微微眯着眼一看。
果然,班航站在不远处的大门外,双手扒在栏杆上。带着厚重的棉帽子,脸冻的铁青,看到赵月回头,伸出手大力挥舞着。
赵月定睛一看,心中一喜赶忙跑了过去。
“哥你咋来了!”赵月趴在栏杆的另一面,阴郁了一整天的心情,看到班航立即好了很多。
“我放心不下你,又不知道你啥时候下班就在这等着了。咋样!还习惯么?有人欺负你没有!”班航看到赵月,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可担忧的神情,总是掩盖不住的。
赵月抿了抿嘴,用手擦去落在额头上的雪水,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哪有人欺负我,大家对我都很好呢。我能习惯!倒是你,这么冷的天,早点回去吧哥。”赵月其实有很多话想要跟班航说,只不过看到他如此担忧,只怕自己说的越多,他越放心不下。
“习惯就好,我……我没事,我皮糙肉厚的等一等,没什么的。对了,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说着,班航便将手伸进自己厚厚的棉衣里,用力翻找了许久,拿出一个看起来有些发黄的手绢来。
手绢叠成了巴掌大小,包裹着什么。赵月愣了一下,班航就顺势拉起她的手将手绢塞给了她。
不用打开看,触碰到的瞬间,赵月就感觉应该是钱。眉头一皱,赶忙抬手要塞回给班航。“哥你这是干啥!我不用的。”
“什么用不用,你为了钱,连学都不上了,这些虽然不多,应应急应该是够的,我还会再想办法的,拿着!”班航的力气极大,赵月根本推脱不过。
赵月急的红了眼,可还是没能推搡过。捏着那叠还带着班航温度的钱,鼻子又开始酸涩起来。
“行了,都这么大的人了,咱可不兴哭鼻子,再说了赵叔这一走,你家还有弟弟妹妹呢,虽然进厂打工了,但钱一时半会也拿不上啊。听我的拿着吧,我这边还有事就先回去了,不多说了,你快回去吧,周末我来接你回家!”班航害怕赵月不肯接受,连忙找了个借口挥挥手,就骑着自行车飞快消失在赵月眼前。
要是平时,自己肯定是那个不舍得先走的人。
“你慢点!”赵月往前走了一步,半张脸透过铁栏杆看着班航的背影大喊道。
班航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就在县城的五金厂打杂,工钱并不多。平时有点钱,都给家里贴补了。摸着口袋里的钱,赵月都能想到班航为了自己一定开口求人了,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就这样,赵月逐渐熟悉了厂里的生活,只是原本那个欢脱天真的少女,多了许多烦心事,变得成默寡言起来。
“叮零零!”一阵急促的自行车铃声响起,将赵月的思绪拉回了眼前。眨眼间,班航的自行车载着自己又到了那条宽阔的河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