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按住身上的背包，一个劲呼哧呼哧走了两个小时，天边逐渐开始泛亮，雪也小了下来。
赵月虽然没去过杨师傅家，可大概知道他在皮鞋厂后面巷子的院子里。于是一路摸索着走去，大年三十的早上，除了偶尔看到几个小孩拿着炮仗嘻嘻哈哈在雪地里玩闹，其他什么人也没有。
好不容易到了院子前，天已经大亮了，赵月看着院子里的一排排整齐的平房，一时间愣在了原地，想着等等看有人出来问问知不知道杨师傅的家是哪间。
可站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也没看到有人出来。
赵月心急如焚，正准备实在不行进去敲开一家门问问，就看见院子里出来了两个小孩。
连忙跑上前去问道：“你们好，请问杨师傅的家是在这里么？”
小孩脸冻得通红，戴着毛线帽子嘴里哈着白气，机灵的上下打量着赵月问道：“谁是杨师傅？”
“就是皮鞋厂的杨师傅，高高瘦瘦的，人看着有点凶。”赵月尽量描述着杨师傅的样子，两个小孩相互看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姐姐你说的是怪老头吧！”那个戴毛线帽子的小孩说道。
“怪老头？”赵月不解的看着二人，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
小孩得意的指着远处把头的一间屋子说道：“那就是怪老头家，那老头可凶了，我们打算去他家院子里扔炮仗吓唬他呢！让他平时凶我们。”
赵月一愣，哭笑不得赶紧说道：“应该是了我过去看看，你们别皮啊，这要是炸伤了人可就不得了了，这么冷的天，赶紧回屋子吧。”
两个小孩才不管赵月的叮嘱，哄笑着跑开，还不忘往后扔了一个摔炮，炸响在赵月不远处。
赵月吓得跳了起来，双手捂着耳朵，赶忙躲开。
“臭小子！大清早的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响起，赵月抬头一看，果然是杨师傅从窗户里伸出头来怒骂着。
赵月见状赶紧跑了上去，冲着杨师傅挥着手喊道：“杨师傅！”
杨师傅愣了一下，眯着眼，这才看清来人。只见赵月戴着一个厚厚的棉帽子，围着火红的围巾，穿着一身厚重臃肿的棉衣棉服，冲自己房子跑来，要不是认得那双月牙似的眼睛，还真一时间认不出是谁呢。
杨师傅赶紧披上衣服，趿拉着鞋打开门诧异的看着赵月问道：“你咋来了？”
赵月把围巾往下拉了拉，脸颊冻得通红，睫毛上挂着水汽楚楚动人。
“我来给您送饺子的。”赵月拍了拍背包，说着打开背包想要拿出来。
杨师傅惊讶的看着赵月，连忙掀开门帘说道：“你先进来说，这么冷的天，你咋来的啊。”
“我家不远，我走着就来了。”赵月憨笑着，搓着手走了进来。屋子里火炉内柴火烧的噼里啪啦直作响，温暖极了。
房间不大，是个套间，外面说是客厅，实则放满了杂物，角落里还有厨具。里面挂着门帘，应该是杨师傅的卧室了。
杨师傅局促的在房子里转悠了一圈，拎起地上的马扎放在火炉边上说：“赶紧烤烤火，都快成雪人儿了，你要是不开口，我还认不出来呢。”
赵月傻愣愣的笑着，吸了吸鼻子将身上的雪拍干净，把饭盒拿了出来。
“我没煮，给您带的生饺子。我怕煮了路上黏在一起不好吃了。”赵月解释着。
杨师傅却慌乱的像个小孩一样，看了眼赵月手里的饭盒，皱着眉说道：“你这孩子费心了。这么远你走着来，怕是起了个大早吧。对了，你还没吃吧。”
“我不饿呢，就是想着您那天说一个人，我家里条件不好，不好意思请您一起去过年，送点饺子还是可以的。”赵月看着杨师傅眼神动容的样子，连忙说道。
杨师傅点点头，一时间看着赵月不知道该说什么。慌乱的走上前去，想给赵月倒杯水，可杯子放在柜子里，很久都没拿出来了，一时间手忙脚乱的。
赵月连忙站起来说道：“您别忙活了，我给您放下就走。”
“吃了再走吧！”杨师傅一边寻找着杯子，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
“我真的不饿呢杨师傅。”赵月赶忙劝解道。
杨师傅总算是找到了那套精致的杯子，小心翼翼从柜子里拿出来，这才回头看着赵月说道：“这饺子，你陪我吃吧，权当是你陪我过年了。”
赵月第一次看到杨师傅这样的表情，下意识想到了自己的父亲。远在他乡的父亲，此刻是不是也是这番模样？
赵月犹豫了一下，看着杨师傅满脸期待的样子，点了点头：“好，我陪您。”
“好，好！我来煮，你坐着。”杨师傅接连说了两个好，将刚才找出来的杯子仔细擦了擦，又拿出自己珍藏的茶叶，给赵月泡了杯茶。
看着他忙碌的样子，赵月坐立难安，环顾四周杂乱无章的房间，赵月想了想主动站起来便给杨师傅收拾起来。
杨师傅见状连忙说道：“你放着吧，我自己收拾就行，你坐着就好。”
赵月傻愣愣的笑了笑，手里并不停歇，一边整理一边说道：“您煮饺子，我帮您收拾房间，不耽误的。”
杨师傅心头一暖，孩子离开自己已经好多年了，头一次，这个家又有了温度。
杨师傅一边烧水煮着饺子，一边眼神还不忘看着赵月，发现她还穿着那双棉窝窝，便问道：“不是给你做了双皮鞋么？大过年的，孩子都讲究穿新衣新鞋，你咋放着不穿？”
赵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抬头脸上挂着笑意，两个浅浅的酒窝衬得她甜美极了。
“这冰天雪地的，我舍不得。”赵月笑着说道。
杨师傅看着赵月的模样，心疼极了，却也没有表现出来，手里不停的用勺子搅拌着锅里，水雾缭绕在眼前，逐渐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