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二嫂想走开的时候，屋内突然传来了动静。不多时，班航从里面打开了锁子，颤抖着伸出手，一把抓过盘子里的馒头，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屋内没有亮灯，班航站在黑暗中，只能看到那双眼睛带着光亮闪烁着。
二嫂借着院子里微弱的灯光，看到班航双眼眼底青黑，胡子拉碴的，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加上之前的伤也没好，看起来憔悴极了。
“你慢点吃，别光吃馒头，你吃点菜啊！”二嫂心疼的看着班航，想将菜送进去，可班航迅速关上了门。
再敲门，班航就已经不开了。接下来的几天，除了晚上这顿饭送去的馒头班航会吃之外，其他的都原封不动的拿回了厨房。
班航娘知道这件事后，虽然心疼儿子，可也狠着心给其余的儿子媳妇叮嘱，千万要拦着班航。
初七一早，天不亮，赵月就起来梳洗。一家子忙乎着，上上下下皆不停歇。
今天通车，父亲之前到信里说过，只要通车就回来。
“疼疼疼！”
月霞拽着小牛，拿出母亲的猪鬃刷子，按住他在热水盆前学着母亲的样子，用刷子给小牛刷洗着身上的污垢。
三儿也拿出赵月过年买给她的发卡，坐在窗户前拿出一块破成碎片的镜子，小心翼翼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赵月从里到外洗洗涮涮，心情好极了。
“娘的病，这下应该就好了吧！”月霞一边笑着，一边同赵月说道。
赵月点点头满脸欣喜的说道：“那肯定，你等下把留下来的那块肉，洗干净多和一点萝卜给咱爹娘包顿饺子。爹爱吃萝卜多的，你多放一些。”
“早都准备好了，等着就行。”月霞也是难得的开心，过年这几天，自己和赵月两个各有心事。
弟弟妹妹看在眼里，也不敢和两个姐姐打闹玩耍。
通车的时间一到，家里立即欢快了起来。
可是整整一天，从天麻麻亮开始，直到夜幕降临，姐妹几个坐在大门口的位置，伸长脖子眺望着村口的方向，可仍旧看不到半点人影。
小牛等了一天，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也不愿意回去睡觉，靠在赵月的肩膀头上，眯着眼，双手紧紧抓住赵月的胳膊。
“霞，带他们进去睡吧，爹娘也许明天才回来呢。”尽管安慰着妹妹，可赵月的眼里满是藏不住的失落。
月霞看着小牛和三儿睡的迷迷糊糊还不忘坚持坐在门槛上的样子，心疼坏了。点点头，和赵月一人一个，背着弟弟妹妹进了屋子。
省城离家远，或许一天到不了。赵月这样安慰着自己，心里却失落极了。
夜里睡的正熟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院门外一阵嘈杂声音。
赵月猛的惊醒，立即坐了起来，同样没睡着的月霞也听到了动静，姐妹两个一人一个手电，生怕吵醒弟弟妹妹，披上衣服就往外跑去。
一推门，就看见许久未见的父亲，裹得严严实实的，佝偻着腰，抬着一块板，上面似乎睡着什么人和一个并不认识的人一起抬着走了进来。
“爹！”
“爹！”
赵月和月霞异口同声的喊道，随后飞快跑了过去，只见板上抬着的人，同样捂的严严实实，露出一双浑浊的眼，艰难的别过头看着飞奔而来的赵月和月霞。
这双眼睛不是别人，正是赵月母亲的眼。
“搭把手！”赵月爹沙哑着嗓子说道。
赵月和月霞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一边一个帮忙抬着，还好一早就把房间收拾出来了，一进屋，立即暖和了不少，众人一起帮忙将母亲抬到了炕上。
赵月跪在母亲旁边，和月霞一起帮母亲把身上厚重的棉衣帽子脱去，这么久没见，母亲脸色依旧蜡黄，睁着眼，嘴巴歪斜着，口水弄湿了围巾。
看到赵月和月霞，嘴里发出啊啊的声响，却听不太清她说什么。
月霞看到这样的情景，早已泣不成声。
父亲赶紧从衣服里好一通翻找，拿出一叠毛票子，再三数了数递给了那个帮忙的人：“大兄弟，多亏你了。这个你拿着，别嫌少。”
赵月看着那个帮忙抬母亲回来的人，个头高高大大的，并看不清脸。男人点了点头也不客气拿过钱后说道：“行，那老爷子我就走了。
说着转身看了眼赵月姐妹两个，直接出了门。
父亲这才将自己的身上厚重的外套脱了下来，搓了搓手，看到灭了的火炉，半蹲着打算点着。
赵月握紧了母亲的手，看着父亲说道：“爹你们咋回来这么晚，那个人是谁啊。”
父亲一边点火生炉子，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你娘动弹不了，我们下午六点多就到了，一直找不到人帮忙送回来。好不容易找了个骑三轮的，只能骑到村口河边，咱村子的桥太窄了，我俩才决定抬着回来。还好，总算是到家了。”
火苗腾的一下燃烧起来，父亲在火光的映衬下，面色焦黄看起来疲惫极了。
“那我娘的病……”赵月担忧的看着母亲，似乎并不太好的样子。
“这都好多了，你娘这病啊，且得花时间看呢。”父亲皱着眉头，云淡风轻的说道。
“别哭了，去给爹下碗酸汤饺子。”赵月看着月霞哭哭啼啼的样子，心烦意乱连忙催促道。
“有粥没，最好是面糊。你娘还不能吃其他的。”父亲担忧的看着母亲，随后转头问道。
“有的，我这就去。”月霞这才擦了擦眼，下炕去厨房给爹娘去做饭。
月霞离开，父亲这才坐了下来，看着赵月，满眼心疼道：“家里都好吧。”
赵月忍着泪意，点了点头，可是看到父亲消瘦的不成样子，当下心酸的红了眼。
“好就好，好就好！还有饺子吃，就挺好的。”父亲强撑出一个笑容，不想女儿太担心自己点着头说道。
母亲时不时看着赵月的方向，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两句。赵月双手握紧母亲的手，说道：“我在呢娘，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