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心拿起桌上的药散,愤愤道:“你害得三皇子生死未卜,主子竟然还让我替你上药,真不知道主子是怎么想的,我可不像主子那么心软,你可不要有什么诡计,我才不上你的当呢。”说罢,诗心抓起无绝的手,便朝他的伤口洒下、药粉。
无绝的嘴角微微牵动,吃痛出声:“痛,轻点。”
“有得上药还挑,忍着。”诗心虽然嘴上是这么说,手下的动作还是放轻了些,她拿起布带帮无绝绑了起来。
无绝好笑的看着她的举动,不禁笑了,这小丫头面上是一副恨死他的样子,却是面冷心热,说聂芷萱心软,她又何尝不是,口是心非的样子,真是……
诗心被他盯着,脸上偷偷泛起了一丝红晕,她目光躲闪,嘴上依然不饶人道:“笑什么,再笑我不帮你上药了!”
无绝嘴角扯起一抹浅笑,靠着床倚在大迎枕上微微斜着头看她,诗心被他看得羞极,连忙埋头只顾着给他上药,不知不觉,明面上的伤痕都上好药了,只剩下无绝左肩的剑伤和衣服内的鞭痕。
诗心微愣,有些难堪,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主子说让她给他上药,那鞭痕和剑伤怎么办,无绝见她停下动作,纠结彷徨的样子,嘴角微动,明明只要去门口随便喊一名侍卫就帮他上药,偏偏这小丫头没想到,还在那纠结半天。
想到此,无绝突然起了开玩笑逗逗她的心思,他咳了咳嗓子,正声道:“我肩膀好痛,再不上药估计要发炎了。”
诗心闻言慌了,也顾不及太多,连忙想去查看无绝的伤势,结果无绝的伤口在左肩,他又坐在床榻上,伤口在床内侧,诗心坐在床边,等反应过来才看见无绝的脸近在咫尺,她连忙推开无绝,起身站了起来。
无绝正好被她打到伤口,这下子伤口真的裂开了,血迹渗出衣服,一片血红,诗心见状有些手足无措,连忙说道:“对不起”边说还边把药瓶塞到无绝手中,并说道:“你自己上药吧。”
无绝看着手中的药瓶,有些哭笑不得,戏谑笑道:“我的手脚都被绑了,还全身无力,你让我怎么给自己上药。”
诗心有些为难了,这,无绝伤在左肩,要怎么上药,总不能让他脱了衣服上药吧,的确得这样,可脱衣服?!让她脱吗?诗心微偏过头,懊恼地咬了咬下唇,蹙了蹙眉。
无绝看着她,只见她似下定了决心般,深吸了口气,走上前,面色严肃凝重地看着他,无绝身子缩了缩,不禁有些紧张。
“得罪了。”诗心的手微微颤抖,动作轻柔,轻轻解开了无绝白色上衣的琵琶结,将他的衣服半褪,露出了左肩古铜色的肌肤。
无绝见她穿着一身茶白对襟绡沙千水裙,垂下了睫毛,梨涡越发深邃,脸上的红晕越显鲜艳,他不禁有些呆愣,又纳闷自己的反常,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对一个小宫女感兴趣起来呢?
在无绝呆愣时,诗心已经轻轻用手指将药粉涂抹在他的伤口上,微胖的手指接触到皮肤,微微的痒,温暖的气息扑向掌心,无绝脸上微红,目光不禁看着诗心手下的动作。
诗心在脸色更加滚烫前,急忙将药瓶塞到无绝手中,丢下一句“其余的你自己上药。”便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出房门,好像后面有猛虎在追赶似的。
无绝反应过来,握紧手中的瓷瓶,轻轻摇了摇头。
而此时,软禁着无绝的房间内浮动着莫名的气氛,御书房内却是一片凝重深沉。
楚影轩看着跪在地上的颜贵人,目光冰冷,吩咐一旁的沈谦达道:“传朕旨意,颜贵人许沐雨下毒毒害昭妃,罪不可赦,特贬为庶人,贬入冷宫永世不得出!”
沈谦达连忙应是,挥了挥手,几名侍卫连忙上前准备将许沐雨拉下去。
许沐雨跪在地上,身子虽然瑟瑟发抖,目光却毅然道:“皇上,嫔妾毒害昭妃,是为了我们楚国的江山社稷不被妖人所害!”
楚影轩眼中射、出一道利芒直逼许沐雨道:“朕不想听你狡辩。”
许沐雨嘴角扯过一抹冷笑:“聂芷萱是妖孽,她是要来害皇上和楚国的。”
楚影轩怒上心头,用力拍了身旁的桌子,怒斥道:“住口!不准你诬陷萱儿。”
许沐雨心中泛起一丝苦涩,突然放声大笑道:“聂芷萱她就是个妖孽,皇上没忘记,冬至那天皇上带她去天祥寺上香,在后山遇到云空主持,据说云空主持一见到她,便拉着她质问她到底从何处来?”
“云空主持还说聂芷萱原本不是心溪王朝的人。没想到聂芷萱非但没有否认,反而惊恐的说你知道我的来处?还询问云空主持她的去路,云空主持说异世还有她的一席之地,可以凭舍利链回去!”
“嫔妾所言,皆有天祥寺和尚了清作证,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召了清进宫问话,或者,去看看昭妃娘娘是否拥有那条舍利链,一切便真、相大白了。”
说罢,许沐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得意而讥讽。
“胡说八道!”楚影轩眼中盛满了怒意,喝道:“休要胡言乱语,妖言惑众,不许你污蔑萱儿,来人啊,将她带下去。”
许沐雨见状,眼中氤氲了一层水雾,狂笑不止:“皇上,您不能包庇那个妖女啊,妖孽祸国,您不能啊。”
沈谦达连忙堵住许沐雨的嘴,将她带了下去,而一边,从无绝房中跑出来的诗心走到龙涎宫门口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疑惑,那不是颜贵人吗?她这是犯了什么错,竟然被沈总管押出来,她为什么会在龙涎宫?
“来人啊,传道空方丈。”
楚影轩心里闷闷的,充满了不安,他想起了几年前的一幕,那时他醒过来,便看见聂芷萱跪在他的御剑前,痛哭流涕,还不停的说:“带我走,带我走。”
难道她真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那次遇到云空主持,他昏迷的那段时间,真的如许沐雨所说,萱儿急切想要知道回去的方法,想要……离开他?
楚影轩心里一痛,心慌不已,他瘫软在榻上,眼睛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门外传来通报声:“皇上,道空方丈求见。”
道空方丈一走进来,楚影轩便急忙问道:“不知道国寺的云空主持还在闭关吗?朕想问他些问题。”
道空方丈一怔,脸上难得出现悲伤的神情:“师叔他……已于三日前夜里圆寂了。”
午后阳光正好,暖洋洋的照在酣眠的聂芷萱身上,楚影轩一走进未央宫,就看到这幅场景,未央宫正殿前的回廊摆了一个黑漆铺猩猩红坐垫的美人榻,聂芷萱躺在榻上酣眠,用一方绣帕随意的铺在脸上,遮挡住刺眼的阳光。
她细眼微眯,笑容清浅,仿佛这初春里的一抹柔光。
楚影轩放轻了脚步,悄悄走近,站在一旁的诗心抬起头来,便看到了楚影轩,她惊讶出声:“皇上。”说罢就要福身行礼。
“嘘……”楚影轩悄悄示意她不要吵醒熟睡的聂芷萱。
诗心连忙为他搬来一张绣凳,楚影轩在美人榻旁边坐下,轻轻抓起聂芷萱的手轻、握着。
白、皙的手上指节修长,绯色玉柔,突然,一串石子链从聂芷萱的袖口落到她的皓腕上,金黄的珠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楚影轩心头一沉,难道,许沐雨说的当真属实?在天祥寺后山,自己昏迷的那段时间,云空主持真的与萱儿说了那些话?迷晕自己,也是为了不让他人知晓?
榻上的聂芷萱蹙了蹙眉头,轻轻睁开了眼睛,绣帕掉落地上,墨黑的瞳孔在阳光下有些金褐色。
她一睁开眼,就看到楚影轩坐在榻前,眉头紧皱,有些征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影轩…….”聂芷萱回握住了楚影轩的手。
楚影轩望着她,眼眸如古潭般凝重深邃,正色道:“萱儿,你究竟是谁?”
聂芷萱感到有些疑惑,睡眼惺忪,忍不住笑道:“我是恩漳楚影轩的娘子……”
楚影轩突然握紧聂芷萱的手,双眼紧盯着她看,聂芷萱吓了一跳,眼中尽是疑惑。
“怎么啦?”聂芷萱莞尔一笑,耳边是楚影轩依旧严肃而带着试探的声音:“萱儿,你来自哪里?”
聂芷萱一愣,起了开玩笑的心思,便说道:“我啊,我来自天上,本来是九天上的仙女,因为犯了错被贬下凡来,需要历经三世劫难,才能重返天庭……”
聂芷萱只当开了个玩笑,谁成想楚影轩突然身子一颤,握着她的手上力度加重,面色突然垮了下来,他还是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仿佛需要反复确认:“真的吗?”
聂芷萱不禁觉得有些奇怪,楚影轩今日的表现怎么这么反常:“骗你的啦,你还信以为真了?我怎么可能是仙女下凡?”说罢,聂芷萱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楚影轩呆呆的望着聂芷萱的笑颜,突然心里一松,豁然开朗,是啊,不管答案如何,不管事实如何,现在在他眼前的,是他的萱儿,他此世的妻子,她是人、是妖、是仙、是鬼那又如何?他只知道他喜欢的是,她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