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云裳和诗心赶了回来,云裳换上干净的衣服后连忙跑到床前握住聂芷萱的手,眼眶湿、润,指尖微微颤抖。
“娘娘,宫、口开了,奴婢数一二三后娘娘就用力。一、二、三,娘娘用力……”
又一次阵痛来临,聂芷萱咬着布巾听产婆的信号开始使劲,半昏半醒的她眼前仿佛蒙了一层白纱,模糊而混沌,隐隐约约觉得有无数人影在身前晃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聂芷萱痛得几乎要昏死过去,死死抓着云丝蚕被的指节拧得透着惨白,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幕幕熟悉又陌生的场景。
那个叫秦逸的男子,变成了太子秦逸风出现在她面前。
初进楚宫的那日,看着雄伟巍峨的皇城,她心里满是不知所措。
妙贵人被拉下去的时候,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十分渗人。
聂芷萱心中一沉,力气回涨了几分,正在助她推按腹部的产婆连忙喊道:“看到头了,娘娘再用力啊。”
“啊!”聂芷萱勉强咬牙使劲用力了一下,孩子又出来了一点。
“娘娘,奴婢看到小皇子的头了,再用力……啊,出来了……”
“恭喜主子,是个小皇子……”
“哇……”婴儿的哭声从产房内传出,神经紧绷着的楚影轩松了一口气,瘫坐在了椅子上。
“恭喜皇上,主子生的是小皇子。”何嬷嬷接过小皇子,看了一眼那孩子,眉头紧锁,她将小皇子收拾干净,抱出去给楚影轩看了一眼,就交给了奶娘,而王太医却跟在其后。
“萱儿怎么样了?”何嬷嬷来不及回答他,便又转身进了产房。
“主子,肚子里还有一个小主子啊,你不能睡啊主子……”
产房内,刚生完一个孩子,聂芷萱异常疲惫,昏昏欲睡起来,吓得云裳忙按何嬷嬷说的用力按着聂芷萱的人中。
聂芷萱吃下一碗鸡汤面,体力有些许恢复,阵痛突如其来。
“娘娘,深呼吸,用力,一、二、三用力……”
殿外电闪雷鸣,衬得未央宫在光芒中越发显眼。
此时因楚影轩抱着聂芷萱着急忙慌的回宫,后宫中立刻收到了消息。
只是楚影轩下旨不让任何人来未央宫,因此一个个都在自己宫里等消息,但看未央宫那折腾了好几个时辰,孩子也没有出来,心里早已在幸灾乐祸。
而未央宫、内,宫女们女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来,又端着干净的热水进去替换,寻桃守在门口检查这些宫女带进来的东西,就怕在混乱时聂芷萱中了别人的招。
此时产房内,聂芷萱满头大汗,力气都已经用尽:“主子,您再使劲,再用力,快出来了……”
聂芷萱只惨叫了一声:“啊——”楚影轩端起茶盏,手却颤颤发抖,他闻言立即站了起来,手中的茶盏应声而碎。
毛院正满头大汗,跑出来跪在地上道:“微臣无能,请问皇上,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楚影轩心下一沉,咬了咬牙大声道:“保大人!一定要救下萱儿!”
这声音极大,传到内室,人人俱是已经听到。聂芷萱闻言,心里一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大吼道:“不!”云裳连忙抓着她不让她太激动,聂芷萱急忙抓着云裳的手哀求道:“孩子,保孩子,快点让皇上保孩子,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最后一句话被急急走进来的秦逸风听到,他脚步一晃,跑了进来伸手揍了楚影轩一拳。
“你就是这么照顾心儿的!”楚影轩猝不及防,左脸被他揍了一拳,当即青紫起来,沈谦达和秦海连忙去拉盛怒的秦逸风,楚影轩也想给自己一巴掌,他口口声声说要保护萱儿,却让她屡受痛苦和折磨,他真的配喜欢她吗?
聂芷萱听到秦逸风的声音时,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副画面。
秦逸风握着她的手,她一脸害羞“心儿,给我生个孩子吧,我会好好疼他的!”
“谁要给你生”
“你不给我生给谁生去”
“心儿,你要是给别人生孩子我会心痛死的,若是有那么一天我会把你夺回来的!”
“我是物品吗,夺来抢去的。”
“不是,你是我最爱的人!我绝不允许有人将你夺走。心儿答应我,不要离开我。”
没想到当年的玩笑话竟成真了,秦逸风,对不起,心儿终究食言了……
床榻上的聂芷萱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浑身上下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额头上的碎发早已浸上汗,湿答答的凌、乱不堪,而她咬着的布巾也已经染上血,就连床单也被抓破了,聂芷萱感到疼痛,分不清是阵痛还是心痛。
“天元帝,你不能进去啊。”听着聂芷萱痛苦的叫唤,秦逸风心急如焚,便想冲进去,直到被沈谦达发现拦住了他。
秦逸风眼眶微红,突然朝内室大声喊道:“秦若薇,你不能有事,我只要你活下来,你说你此生定不负君意,你负了我、你替别人生孩子我不管了,我只要你活下去,听到没有,我只要你活下来!”几近昏迷的聂芷萱闻言,喃喃道:“秦逸风……”
屋内又传来聂芷萱痛苦的叫唤,秦逸风忙转头将一个盒子递给道空方丈道:“道空方丈,这是千年血莲,能不能救心儿!”一旁的道空方丈一愣,连忙接过那盒子端详,笑道:“当然,这血莲可是稀世珍宝,世上只有两盏,可活死人肉白骨。”
秦逸风松了一口气,当初聂芷萱查出胎毒时,他曾去找过道空方丈,得知只有活死人的珍宝才能救聂芷萱,便想起了这千年血莲,便连忙命秦海带着血莲快马加鞭赶来,幸好,来得及!
“主子,这是千年血莲,快喝下它!”聂芷萱眼神一亮,楚影轩的血莲一半熬成了龙嗣汤,一半给太后娘娘治病,不可能还有,唯一可能的就是这是秦逸风、秦国的血莲!
果然,云裳连忙说道:“这是太子殿下拿来的,主子快喝啊。”聂芷萱连忙仰头喝下。
半个时辰过去了,闪电劈在未央宫的上空,云裳不停喊着聂芷萱,不让她睡着,聂芷萱蓦地睁开了眼睛,大喊道:“孩子!”她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用力。
产婆子连忙喊道:“看到孩子的头了,看到头了。”
何嬷嬷连忙往聂芷萱嘴里塞了几块鹿茸,聂芷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撕心裂肺的长长吼了一声“啊”,产婆眼疾手快,连忙将孩子拉了出来。
“哇”
“生了,生了……”
聂芷萱只觉得身下剧痛一空,清楚的感觉到孩子从她身体里抽离了。
仿佛是过了一世那么久,久得都不愿睁开眼来,房内终于传来了婴儿响亮的啼哭声,聂芷萱的魂魄有一瞬间游离,身体疲惫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烛光刺得聂芷萱睁开的双眼涩痛。
孩子出生了,她从此便尘埃落定了,过去的人与事都烟消云散了,现在,她是昭妃,是楚影轩的昭妃,是他儿子的母妃!聂芷萱精神松懈下来终于累得昏睡了过去。
“是个小皇子。”产嬷嬷抱着还带着脐带的婴儿笑道。
而殿内,听到孩子的啼哭声,两个大男人松了一口气,同时瘫坐在椅子上,一名产婆飞奔出来,与毛院正耳语了下,便见毛院正跪在地上道:“恭喜皇上,昭妃娘娘生下两名皇子,母子均安!”
“太好了!”楚影轩闻言大笑,而秦逸风闻言落寞的垂下头,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何时走出了殿门,他站在廊下,抬起头,只见雨过天晴后霓虹高挂在天空上,和着暮色四合的庭院,是那么漂亮。
心儿生了,心儿当母亲了,可孩子的父亲却不是他!秦逸风漆黑的眸子里有着隐约的水气弥漫,他茫然的走在秋叶飘落的萧索宫道,脑子里都是秦若薇的音容笑貌和以往的回忆,最后都破裂成殇。
“心儿此生定不负君意!”
“心儿,你要是给别人生孩子我会心痛死的,若是有那么一天我会把你夺回来的!”
然而如今,玩笑成真,他却没办法把心儿夺回来了……
秦逸风单薄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里如一道跳跃的红光,在若隐若现的光芒里渐行渐远。
殿内,楚影轩连忙说道:“朕进去看看萱儿。”
产婆连忙阻止他道:“皇上,产房阴气重,会伤龙体的!”
楚影轩恍若未闻,匆匆走了进去,便见云裳正着急的喊着何嬷嬷:“嬷嬷,主子昏过去了。”
何嬷嬷连忙上前查看,楚影轩闻言也急忙跑到床前,何嬷嬷检查了聂芷萱的呼吸,才松了一口气道:“没事,主子只是太累了,睡着了而已。”
楚影轩坐在床边,握着聂芷萱的手,见聂芷萱脸色依旧苍白,脆弱得好像易碎的陶瓷般,那么虚弱,他心疼的抚过她的脸,许久未语。
秦逸风走出未央宫时,正好遇到楚云倩坐着步辇准备去看望聂芷萱。
秦逸风没有注意到倩蕊公主,但楚云倩却看到了她,见他身影落寞,楚云倩皱了皱眉,叫停了步辇,并吩咐贴身宫女阿奴道:“停下,阿奴,你准备马车,本宫要出宫一趟。”
阿奴有些迟疑,然而并没有说什么,连忙让人去准备。
酒肆内,秦逸风走了进来,大喊道:“小二,拿酒来!”
店里的掌柜见秦逸风身后跟着数名带刀侍卫,有些迟疑,秦逸风自顾自坐到一边的椅子上,然后将一锭银子拍在桌上。
小二见掌柜点了点头,连忙送上了酒。秦逸风一瓶喝完又喊了一瓶,不停地灌着酒,没过多久就醉意微醺。
天色渐暗,楚云倩走进酒肆时,便见到秦逸风酩酊大醉的样子,她有些惊讶,随即朝阿奴使了个眼色示意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