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飞鸟惊得拍翅高飞,阳光余晖下,一道金色的光出现在聂芷萱眼前。
霎时间,聂芷萱的目光只能追随着那一道金色的光,熟悉的盔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泪,顷刻而下,滚烫而苦涩,却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和激动……
竹筏靠岸,聂芷萱和楚天尧踏上陆地,马上的人拉紧了缰绳,骏马应声而停下奔腾的脚步,他急匆匆地翻身下马,踉跄着朝聂芷萱跑来。
聂芷萱忍不住潸然泪下,泪水扑簌簌地滚落脸颊,模糊了她的视线。
朦胧的目光中,聂芷萱只见楚影轩踉踉跄跄地朝她跑来,突然,温暖、熟悉的气息将她紧紧包裹住,聂芷萱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跌进了一个温暖而踏实的怀抱。
“萱儿……”楚影轩熟悉的声音传来,蓦地,他擒住了她的唇,用力的摩挲、吸嘬,有两滴滚烫的泪掉落在聂芷萱鼻尖,滑入她微张的嘴里,苦涩异常。
聂芷萱俯在楚影轩胸膛上,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耳边,是楚影轩永不停歇的呼唤轻语:“萱儿、萱儿……”
聂芷萱微微开口,牵出了一声哽咽:“影轩……”
“嗯,我在这。”楚影轩打横抱起她转身走向马匹。
聂芷萱窝在楚影轩怀里脸红欲滴:“有人呢,快放我下来。”
楚影轩终于找回了笑容,他豁然笑道:“不,萱儿,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一步了。”
楚影轩将聂芷萱扶上马,便一跃坐上了马背,环住聂芷萱来抓紧马缰:“走,我们回去。”
聂芷萱梨花带雨,点了点头,楚影轩回头,便看到楚天尧正准备骑上李广牵来的一匹马。
他说道:“多谢皇弟救了萱儿,朕感激不尽。”
楚天尧看了一眼聂芷萱,垂下了眼,目光中仿佛蒙上了一层幕布,暗淡无光:“皇上盛赞。”
楚影轩环住聂芷萱的腰,笑道:“萱儿,你这段时间去哪了?我怎样也找不到你。”
聂芷萱看了一眼楚天尧,蓦地,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视,她连忙转回目光看向楚影轩道:“我这些日子一直待在一个桃花源……”语气惆怅、留恋。
又是一夜缠、绵……
诗心打开铜镜,镜面犹如星光闪烁,映出了聂芷萱明艳的脸庞。
白里透红的尖下巴,薄唇似血,峨眉下是秋波带水的墨眸。
象牙梳在墨色的长发上一遍遍划过,诗心替她挽起了轻拢慢拈的云鬓,翡翠镂空雕花簪子横鬓在飞天髻上,犹如绿云袅绕,一身冰蓝色滚边织锦缎对襟交领中衣,绯红暗花细丝褶缎锦裙,逶迤拖地。
背后,传来轻悄悄的脚步声,诗心回过头,便看见楚影轩踮着脚,轻轻的停在身后,诗心吓了一跳,才想要行礼,便被楚影轩举起手示意噤声。
诗心连忙退了下去,聂芷萱反应过来,回过头,便看见楚影轩正准备抱着她而停在半空的双臂。
聂芷萱回头对他笑道:“怎么不多睡会?这么早起。”
楚影轩俯下头,看着她的双眸溢满了温柔,他拿起象牙梳,缓缓帮聂芷萱梳理着墨发。
“我醒来看你不在,吓了一跳,以为你又不见了……还好你还在这。”
聂芷萱嗔了他一眼,笑道:“萱儿能去哪?我以后就赖住你了,你可不能嫌烦。”
楚影轩一把搂住聂芷萱的不堪一握的纤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道:“不会,为夫恨不得娘子一步不离,岂会嫌娘子烦呢。”
“皇上……”正在此时,沈谦达突然急匆匆走了进来,正好撞见楚影轩正温柔的看向聂芷萱,两人相拥的画面。
他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几步,转过身,噤若寒蝉。
楚影轩抬起头,蹙了蹙眉头道:“有什么事,也不通报一声就进来,毛毛躁躁的。”
沈谦达后背早已冒出了冷汗:“奴才有通报,只是皇上……没听见。”
聂芷萱早已脸红欲滴,她低着头,仿佛找不到藏身的地。
沈谦达说话吞吞吐吐,似乎在估量楚影轩的心情,诺诺道:“皇上……”
楚影轩声音有些责怪和微怒:“什么事?”
沈谦达连忙说道:“贤王爷请陛下移驾书房,说是蜀恒帝准备亲自将议和书和金印送来。”
“蜀寒求和了?他同意把金印交出来?”
“是……”
营帐内,谈志哲躬身行礼道:“臣参见昭妃娘娘,娘娘吉祥。”
“谈太医为何如此急促赶来?朕不是命令你负责太后娘娘的咳疾吗?”
谈志哲垂下了眼,连忙说道:“臣这次前来,是太后娘娘命臣前来转述她的口谕。”
聂芷萱看了楚影轩一眼,心里突然“扑通扑通”地漏跳了一拍,太后两字,仿佛千斤重担,敲中聂芷萱的胸口,顿时喘不过气来,灰色苦闷的记忆重启——慈宁宫里太后的连声责问、宫里的流言蜚语和指指点点、群臣上奏的除妖孽清君侧……想到此,聂芷萱的心霎时间冷若寒霜。
耳边,传来了楚影轩的话,虽然轻薄却带着无尽的温暖:“别怕,有我在……”楚影轩紧握着聂芷萱的手,将她冰冷的指尖包裹在温暖中,目光深情。
聂芷萱抬头看向他,报以一笑,心里突然踏实落定,她好不容易回到心溪与楚影轩相伴,这一次,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
楚影轩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重新回头看向谈志哲问道:“母后有什么话要你帮忙转告。”
“太后娘娘说,未央宫还为昭妃娘娘留着。”
聂芷萱捂住嘴,有些难以置信,太后的意思是同意让她回宫了?不再反对她和楚影轩在一起了?
聂芷萱眼眶通红,看向楚影轩,便见他也是一脸开怀的笑容,仿佛如释重负般。
“萱儿!”突然,聂芷萱视线一晃,眼前一阵发黑,楚影轩眼疾手快,连忙扶着她坐在凳上。
谈志哲吓了一跳,连忙走上前,伸出手指把住聂芷萱的手腕,她的脉象有力流畅,如玉珠嘈嘈落盘,滚动圆滑。
“昭妃娘娘,您最近可会腹痛?”
聂芷萱思索了片刻,才摇了摇头道:“没有,我这是怎么了?”
“恭喜昭妃娘娘,九月之后,楚国将会迎来大喜事。”
“恭喜?”聂芷萱直愣愣地看着谈志哲,有些回过神来,突然,聂芷萱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惊喜的捂住小腹,不敢置信的看向谈志哲。
楚影轩也是突然豁然开朗,连忙问道:“萱儿她……”
“是的,昭妃娘娘若不是腹痛葵水将至,那便是有喜了。”
“可萱儿曾掉落水中?可会有影响?”
“据臣诊断,昭妃娘娘的脉象稳健,龙胎很是健康,应是无碍。”
楚影轩惊喜的回头看向聂芷萱,只见她早已眼眶通红,抚着腹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聂芷萱抬头看了一眼楚影轩,有些呆愣,这孩子是一个月前她回来的那一夜……
“皇上,不知您当初说若是臣能够治好太后娘娘的咳疾,就帮臣赐婚此话可当真?臣已经向太后娘娘求得恩旨,请皇上赐婚。”
聂芷萱破涕为笑,看向谈志哲,只见他说完话后惴惴不安的低下头,她连忙笑道:“你痴守了那么久,本宫若是不将初之指给你都对不起你的痴情了。”
聂芷萱抬头看了一眼楚影轩,与他会意一笑,才吩咐门口的诗心道:“诗心,去把初之喊来。”
片刻,初之走进营帐,便见谈志哲笔直地跪在地上,垂着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心里泛起一阵狐疑,连忙福身向楚影轩和聂芷萱行礼道:“参见皇上、主子!”
“起来吧。”初之连忙站起身。
这时,楚影轩突然喝道:“谈太医,朕命你治愈太后娘娘的咳疾,你竟然告诉朕无能为力,朕告诉你,若是治不好太后,提头来见!”聂芷萱拼命忍住微勾起的唇角,悄悄打量初之的反应,果不其然,见初之怔愣过后是一脸的慌张,这可不像她平时自持的冷静,初之她应该也是喜欢谈志哲的吧……只是当初莹妃的那场陷害,让她萌生了退意,不敢正视自己的感情。
现在都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了,他们也熬够了,聂芷萱真心想要帮他们跨过这一道坎,便说道:“初之,皇上当初承诺谈太医若是治愈太后娘娘的咳疾,便替你们赐婚,如今,他无法完成命令,你还愿意嫁他吗?”
初之蓦地跪下:“请皇上给谈……谈太医再一次的机会,想必他一定能治好太后娘娘的咳疾的。”
谈志哲看着她,目光中闪过一丝黯淡,聂芷萱轻摇了摇头:“初之,你究竟在犹豫什么,难道是不能与谈太医共患难?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替他求情的呢?”
初之抬头看了一眼谈志哲,心乱如麻,吞吞吐吐道:“我……”
“奴婢……奴婢的家世配不上谈太医,会连累他的,奴婢祖父是罪臣,家里顶着奴籍,奴婢不想拖累谈太医。”
聂芷萱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初之会是因为家境的问题才踌躇不前,而一旁的谈志哲闻言连忙说道:“我不怕,我愿意娶你!”
初之吓了一跳,抬起眼与谈志哲的目光对上,这时,聂芷萱再说道:“既然谈太医都不介意,初之你可愿与他共患难?即使有一天落狱抄家,也宁死不悔。”
“我……”初之看了一眼谈志哲,垂下头,似乎坚定了心意,又抬起头,缓缓开口:“奴婢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