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色,未及夜间,风已经把树影摇曳成了支离破碎的模样,不久便乌云大作,狂风不止。闪电从乌云中撕裂而出,风云际会,照亮了这片大地。低沉的雷鸣声呜咽炸起,大雨倾盆……
磅礴大雨下的皇宫寂静得让人窒息。
慈宁宫正殿黑压压跪了一片人,所有皇子公主王亲贵眷都跪在殿内,呜咽的哭声在殿内久久回荡,四周蔓延着悲伤的气息。
此时,楚国最尊贵的皇太后齐瑜气息奄奄的躺在床、上,这回她真的要走了,她已经感觉到生命正在一点点的流逝。
齐瑜看着已经荣登大统,成为一代帝王的楚影轩道:“影儿啊,母、母后要走了,你一定、一定要守住这江山。”皇太后的手最终垂了下来:“皇上,瑜儿终于能去见你了……”
慈宁宫哭声此起彼伏,丧钟哀怨的响彻云霄。
恩启四十年十月初七,恩启帝驾崩,恩启帝皇后哀伤过度,大病不起。
恩漳二十六年七月初七,恩启帝皇后、恩漳帝生、母孝启太后齐瑜于慈宁宫崩逝……
齐瑜俯瞰着下方的大地,看着这个自己生活了二十八年的地方,她仿佛看到了自己沉浮挣扎的一生……
那一年,她正值豆蔻,皇上初登基元夕举行了国宴,没想到,情窦初开的她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个器宇轩昂、高贵威严的当今圣上。
她出生在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的齐家,她的父亲是当朝丞相齐舒,她是世家金贵的嫡女,她的家世早就注定了她一生的不凡。
齐瑜听见皇上问德妃:“爱妃喜欢什么花?”
听到她回答:“杏花”
“一枝红杏出墙来?”她看到了德妃绯红的脸,不禁想起那远去的岁月青葱。
那一年,父亲问她喜欢什么花,她不假思索,就答“牡丹”
争相斗艳的百花中,唯有牡丹真国色,她最喜牡丹的大红高贵,可明显父亲的心里,更装了些功利。
“好,我齐家的女儿当比得上当世牡丹,配得上这世上最尊贵的男子。”
所以她一身牡丹凤凰嫁衣进了宫,成为了这天底下唯二尊贵的女人,可作为百花之王,后宫之主,后宫妃嫔三千,她看着一个个女子入宫,先是荣妃、后是德妃,看着心爱的皇上因为德妃喜欢桃花便给她建了一个桃园,与那么多女人共享一夫,心里的酸涩无法遮掩,可她却只能端庄得体的去笑着逢迎,曾几何时,她是那么期盼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希望越大,失望总是越大。
她,本不喜宫门深似海,却为情所苦所困,爱上了世间最多情的男人,为他毅然进了宫,岁月将弛,他纳新宠,立新妃,她哭过恨过,却至死爱未变过丝毫。
齐瑜远远看着这座埋葬了她二十多年青春的寂寂深宫,忍不住呢喃:“皇上,瑜儿来找你了。”
低沉的雷鸣声轰隆隆炸起,闪电划破了天际,顿时亮如白昼……
昏暗的房间内,良妃蓦地坐起身,伸出手覆上“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眼神一暗,她做恶梦了……
说是梦魇,可那个梦却那么熟悉……秦瑾抓起床脚的衣服,披衣坐起,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大雨倾盆,心蓦地跌到谷底。
闭上眼,耳边传来了一声清脆婉转的女声:“皇上,歇一会,喝杯茶吧。”
记忆里的他,那么年轻,脸上还没有积年的皱纹和变得枯黄的皮肤,那一年,他们正是好时候。
大雨初霁,微风凉爽,吹皱了河水,西山前渔歌随着小舟飘远,秦瑾摇着船桨,看着天空上一行大雁飞过,落下了几声空谷绝响的鸟啼声。
突然,一抹鲜红色闯入她的眼帘,秦瑾转过头去,就看到一名男子昏倒在河岸边,一身白袍早已血迹斑斑。
秦瑾吓了一跳,连忙把船靠岸,急匆匆跑到河岸边。
“你怎么了?”秦瑾连忙试图将他唤醒。
“救……我”秦昭还没说完便再度昏了过去,秦瑾咬了咬牙,将他扛到背上,驮着他往家里走。
“我见他一个人晕倒在河边,就把他带回来了。”
“你这个败家女,我们自己都快吃不上饭了,你弟弟还要去书塾,你带回来这么个不死不活的,你养他啊!”秦昭在争吵声中睁开了眼睛,他环顾了下四周,不禁感到疑惑,他这是在哪?
“娘,求求你了,他身上还有伤,如果赶他出去他会死的,我们就收留他吧。”
“说得容易,你爹一个秀才,明年还要再去考科举,你弟弟还要读书,你卖鱼的那点钱怎么够我们生活,更何况你现在还带回来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他可怜我们不可怜啊。”
“娘……”
“臭婆娘,别吵老子,老子考不上都是你们害的,我娘把你娶回来,是让你帮忙打理农事的,不是让你来妨碍我仕途的。”突然,一阵男声传来,顿时,女人的哭闹声响起,秦昭蹙了蹙眉,想起方才年轻的女声,他掀开被子走了出去。
房间外的三个人见秦昭突然走了出来,同时一愣,这时,一名穿着麻布衣服的妇人突然说道:“你……你既然醒了,就赶紧走。”她说话时,嘴唇上的一颗肉痣一跳一跳的,显得她越发尖酸刻薄。
“娘!”娇柔的女声再次响起,秦昭转过头,便看到秦瑾明艳俏、丽的脸庞,但是对从小长在深宫中的秦昭来说,多少美人他是没有见过的,所以秦瑾的容颜只能算是俏、丽清秀,然而她的那双浓眉大眼,却仿佛会说话般,闪烁着灵动的光彩。
想到此,秦昭掏出了怀里紧紧系着的金牌,将其展示在秦家人面前,秦父一愣,接过那块金色令牌,耳边,传来了秦昭的声音:“我不是什么来历不明之人,这是御赐金牌,朕乃当今秦国新皇恩启帝秦昭,因为遭到齐王余党袭击,落水受伤,幸得姑娘所救,麻烦你们凭此金牌去县衙找来巡抚。”
莲城初夏的雨季,风送着细雨洒满大地。白墙黑瓦的楼阁掩没在柳岸边的细雨。
莲城巡抚府内,秦瑾端着一碗燕窝雪耳走进水榭时,秦昭正在练剑,她甜甜一笑道:“皇上,歇会吧,奴婢给您熬了燕窝雪耳。”
说罢,她掏出手帕为秦昭轻轻拭去额前的细汗,秦昭一把抓着她的手指,眼中溢满了柔情:“都说了你不必多礼,在这里,我们只是普通的夫妻,你不用自称奴婢,朕也不是皇上。”
“瑾儿,随朕回宫吧,你是我心中的良人,不管是什么我都会答应你的。”
“皇上……”秦瑾话音未落,唇就被人堵住了。
画面一转,秦瑾扶着五个月大的肚子连连后退。
“不要,皇上,不要,他是我们的孩子啊,您要相信嫔妾,嫔妾没有背叛您啊。”
“瑾儿,对不起,母后已经放话,你与孩子只能选一个,孩子以后我们还会有的,乖,把这药喝下。”秦昭端着药碗一步步走上前,秦瑾摇了摇头,连忙后退,却突然摔倒在了地上。
秦昭扬了扬手,几名太监便上前抓着秦瑾的双臂不让她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