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因为可以带一个丫鬟一同进宫,秦若薇特地唤来云裳询问她的意思。
“秦管家的义子秦彬早前向我求娶你,我只说先问过你的意思,你若应允,我便在进宫前先帮你们安排婚事。”
“小姐,奴婢五岁时家乡发洪水,家人都不幸遇难了,奴婢虽然大难不死活了下来,但如果没有老爷夫人相救带奴婢回府,奴婢恐怕早已饿死街头了。秦家的大恩,云裳没齿难忘,只求能够一辈子照顾小姐,求小姐不要嫌弃云裳。”
云裳顿了顿又说道:“至于秦彬哥,奴婢只把他当成兄长看待,并无二意。”
“那好,那我便让人去告诉他,也好叫他早日忘了你另觅良人,云裳你便去收拾行李,随我进宫吧。”
秦若薇被云裳的恳切情感所感动,但终究不忍的再确认道:“只是深宫险恶,轻易就把命丢了,云裳你可想清楚了?”
“奴婢的命是秦家救的,云裳不怕,云裳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那好,你下去吧。”
秦若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恍恍惚惚间,抚着用绸缎包裹的毫笔,又想起花朝节那日美丽的夜晚,以及那个人。
叹了口气,把毫笔重新包好,想来,入了宫就更与秦逸无缘再相见了吧,此生怕是后会无期了。有些美好,注定要成为遗憾。
秦若薇心思重重,又想到明天的迎亲大典,还有那个陌生的要成为自己夫婿的太子,更是睡不着,辗转反侧间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秦若薇在娘家的最后一个夜晚就这样过去了。
太子纳妃礼仪极繁,何况这侧妃礼办得极为隆重,又有婚嫁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六礼。早从五月十六册封礼后十几天的时间内前五礼便都过完了,如今六月初一只余迎亲一礼。
太子纳侧妃虽不比迎娶太子妃,但也算是大事,太子侧妃是要入宗谱,受金册的,将来太子妃或择良而聘或就将从侧妃中提上来。
六月初一这天,宫中上下都穿上了节庆盛装,张灯结彩,各宫各殿也都红灯高挂,太子居所东宫更是悬挂双喜字彩绸。
走进秦府,入目也是一片红色,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喇叭唢呐喜乐声萦绕于朱红色的府门,府里上下显得特别的热闹。
秦若薇端坐在梳妆镜前,任由云裳、小梅两个丫头给自己梳妆。
秦雨容走进屋,拿起象牙梳帮秦若薇将三千青丝绾成发髻,标志着少女变成新嫁妇。
秦雨容努力憋住哭意,免得在大喜的日子添愁,而嘱咐道:“从今天起你便是有夫之妇了,日后定要相夫教子,孝敬公婆。”
秦若薇点了点头,端详着镜子的自己。
因是侧室,不能着正室的大红色,一身石榴红鸳鸯纹的嫁衣是秦雨容亲手缝制,又让宫里来的绣娘修改了颜色,奢华精致的九鸾冠戴在头上,微微的沉,腰系七彩罗缨,一头青丝绾成朝凤髻,艳色的海棠缀在髻上,对簪着并蒂荷花簪,华贵而婉约。两弯柳叶眉浓而细,黑眸如黑水晶般晶莹剔透,玫瑰红的胭脂在两颊浅浅晕染,莞尔一笑,尽展风情,足以倾城。
秦雨容早已出去打点,秦若薇望着铜镜里的自己,用染了红芍药蔻丹的葱白玉指轻理嫁衣,轻声问身后也是一身红色的云裳道:“我漂亮吗?每个女子一生只有一次的新婚……”
“小姐最漂亮了。”
这时,秦雨容的丫鬟萍儿从帷幕后探出头来“小姐,吉时快到了,该上轿了。”
秦若薇留恋地看了一眼这个自己待了几个月,原主生活了十多年的家,回过头“恩,走吧。”
云裳帮秦若薇披上品红色孔雀百子多福绣金缨络霞帔,搀着她向外走去。
秦若薇走到大堂,依次向秦一鸣秦雨容等一众长辈福了一福,便走上了花轿。
因是侧妃礼,太子不必亲迎,只礼部派来的执礼大臣携了四十八位太监宫女们执着仪仗来迎秦若薇进宫。秦府门外热闹异常,几十条街道的百姓都跑过来看热闹。
吉时一到,听见轿外执礼大臣的请下声,秦若薇搀着宫女的手下轿。轿子停在了偏门,因是侧妃,不是正室,只能从偏门进。进了偏门,便有宫中积年的年长宫女为喜婆引导秦若薇再乘轿往太子东宫而去。
约莫走了一盏茶的时分,轿子停在了一座殿宇前,在阳光折射下宫殿牌匾上的三个赤金大字熠熠生辉:如林宫。
东宫地处皇宫西南边,如林宫是东宫中一座小小的宫殿,坐落在东宫的东南角,相当僻静,是个两进的院落,进门过了一个空阔的院子便是正殿碧林苑。两边是东西配殿,宫内绿荫环绕,青翠撩人,难怪叫做“碧林苑”,果真应景。
秦若薇在云裳服侍下进了碧林苑暖阁,等待太子的到来。
而另一边的恒殿,却是愁云惨淡。
“太子殿下,奴才求求你赶紧换上喜服吧!”一名身着棕红色衣裳的太监无奈地看着趴在桌子上的醉醺醺的秦逸风。
“参见良妃娘娘”小四见良妃娘娘走进来,忙行礼道。
良妃看了看已经不省人事的秦逸风,叹了叹气:“把他扶到兰苑去”,复又叙道:“告诉宾客们,太子爷喝醉了,有失远迎,望多多包涵。”说罢,便回了良清宫。
兰苑里,一身喜服的秦盛馨看见秦逸风被扶进来,一惊,忙上前接过他。
“太子表哥这是怎么了,怎么喝得这么醉?”秦盛馨将秦逸风扶上床后便怒气腾腾的对着小四质问道。
“太子殿下是高兴贪杯了。”小四咬了咬牙,要是让秦盛馨知道太子殿下不愿意纳妃,还一杯接一杯的不要命的喝酒,那他们这些近身侍候的人就别想活了。
“拿这话唬谁呢,还不快去太医院开醒酒药来。”秦盛馨怒斥道。秦逸风喝成这样,肯定会错过吉时的,等到让秦逸风知道秦若薇是他的侧妃,那就完蛋了。
不行,自己必须想办法阻止他们见面,最好,在太子表哥察觉之前将秦若薇解决了!
另一边,碧林苑
“小姐,早点歇息吧,兰苑的灯早熄了。”云裳说道。
“嫁到这,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秦若薇掀起盖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云裳不禁在心里叹了叹气,这样一个佳人难道就要葬送在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