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生变故
云思遥2025-11-11 16:537,140

  

  霜娥捧着药碗,快步往厢房走。不清楚皇帝此刻召见婉辞究竟意欲何为,她心头也是忐忑不安,早些见到恪纯也好多一个分担的人。

  厢房内恪纯百无聊赖,听到声响兴奋地起身,唯看到霜娥却不见婉辞,不仅奇道:“小婶婶呢?”

  霜娥关上门,把她按回卧榻,略带酸酸地道:“小姐可嘱咐我,不能让你由着性子胡来。皇上召见小姐,一时半刻是回不来的。”

  “皇叔?”恪纯抓住霜娥的手,问道,“可有说是为了什么?”

  霜娥摇摇头。“我哪敢问,小姐也没多问,想来心中该是有数的。”

  恪纯低头,半卧,下巴搁在手掌心上。“想必是为了我受伤吧。皇叔最是关心我了。”她喜滋滋地道。

  霜娥瞪她一眼,驳道:“为何就不能是皇上想念我家小姐所以单单召见小姐呢?”

  恪纯掩嘴笑道:“有道理,必然是皇叔想念小婶婶了。”她忽然放下手,挠挠头,问道,“其实我挺不明白小婶婶的。”

  霜娥不解地问:“有何不明白的。”

  恪纯十指交握,撑住下颌道:“你想,小婶婶既不怨恨我代表她并不厌恶这种方式,按说皇叔也是人中之龙,为何她一点都不上心呢?”

  霜娥不自觉的朝她哼了一声,才道:“小姐外人看着性子寡淡,似乎与世无争,骨子里才没那么软弱。若非你擅作主张,她也不必委曲求全。小姐说她认了这身份,她改变不了,却不会轻易地从心底认同皇上本人。”

  恪纯微微挑眉,带几分讶异几分激赏。“果真是我选中的小婶婶,就是与众不同。”

  霜娥忍住把药往她身上泼的欲望,强忍着咬牙切齿道:“公主殿下,该喝药了,要不会凉的,奴婢可没法跟太后娘娘交代。”

  她说的一板一眼,恪纯却撑不住笑,揉着肚子道:“你这模样叫我怎么喝得下药?对了,小婶婶说,会给我把其中一味莲芯减份,可以不必这么苦。”

  霜娥依然一本正经道:“可太医说了,这样会影响药性,耽误公主复原的日子,所以小姐还是采取了从前的药方,丝毫没有改动。”

  恪纯苦着脸道:“小婶婶太狠心了。”她无奈张嘴,一点点喝药,小脸益发皱成一团。眼看还有大半,锦儿却在外面说道:“公主,定嫔娘娘求见。”

  恪纯拍着胸口,笑眯眯地道:“请她进来。”她得意扬扬地看着霜娥,“眼下,我可吃不上它了。”

  霜娥也笑眯眯地回道:“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奴婢一点儿都不着急。”

  说话间,神色慌张的定嫔进来,霜娥皱了皱眉,有些担心恪纯,想留下,却被恪纯使眼色让她离开。她无奈退到门外,却始终注意着厢房内的一举一动。

  定嫔发髻凌乱,双目涣散,眼圈微微发红,也不顾礼数,一把扯住恪纯的衣袖,哭道:“公主,你一定要救救臣妾、救救二皇子。”

  恪纯茫然的摇头,道:“定嫔你先起来说话,到底出什么事了?跟铮弟弟又有何关系?”

  定嫔满面泪痕,泪水混合她脸上的脂粉,有种诡异的凄绝。“贞妃冤枉我谋害她腹中的子嗣,要将臣妾正法,臣妾冤枉,我死不足惜,却不能把我的孩子孤零零地留在这个世上。公主你宅心仁厚,一定要救救我们可怜的母子。”

  恪纯生出几分无奈之情,只好软语相慰道:“兹事体大,皇叔不会仅凭贞妃一面之词就定罪于你,你别在意贞妃的话,好好回去歇息吧。”

  定嫔更进一步的抓住她的手,一迳的摇头道:“没有人会相信我的,皇上他,皇上他一定相信贞妃,公主,如今能救我们母子的只有你,你的话太后跟皇上一定会听的。”

  恪纯更是犯难道:“你让我撒娇或许无伤大雅,这么重要的事情岂是我能插手的。只要你问心无愧,太后跟皇叔是不会冤枉你的。”恪纯目光始终不曾离开她,好似要穿透她的所思所想。

  定嫔见她推脱,泪水止不住地流,眼神却益发的犀利,举止激动。“都是贞妃,她为了自己的孩子算计我跟二皇子,要不然她好好地在宫里待着,非要来这里做什么?她分明是要陷害我,要置我于死地!”

  恪纯见她言语越来越没有分寸,撑起额角,兀自头痛不已。霜娥瞅准时机,推门而入,慌张道:“公主,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才刚药没喝完,这该如何是好!”末了,着急的直跺脚。

  恪纯见她心领神会,极力克制迸发的笑意,换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气息微弱地道:“本宫觉得好像浑身没有力气,头好昏,什么都看不清。”

  霜娥更是大步跑到恪纯面前,急切地道:“公主,你可别吓奴婢,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禁不起你吓唬。”她转而向定嫔道,“娘娘快去帮忙找太医,倘若公主出了事,娘娘也脱不了干系啊。”

  定嫔本就紧张,加上恪纯与霜娥配合地天衣无缝,一时不察,竟信以为真,慌忙往外跑,情急之下没有看清状况,被门槛生生绊倒,一头栽了过去,竟然晕厥了。

  霜娥与恪纯面面相觑,霜娥狠命跺脚道:“这下糟了,可被你害惨了,我去请太医,老天保佑定嫔娘娘一定不能出事。”

  恪纯心有余悸地吐了吐舌头,望着晕倒在地的定嫔,心里却不由得纠结。或许,有些事,她的确是错了。

  萧霁睿出现时,定嫔已被宫女扶到她自己的厢房里休息,秦太医问诊后,只说惊恐过度需要安心休养。萧霁睿微微皱了皱眉,终究没有开口。

  恪纯心事重重,看到他来,也没有一如既往地粘着他,欲言又止的神情望着婉辞,最后轻声道:“皇叔,你一定要好好对小婶婶,不然我心里就过意不去了。”

  萧霁睿微怔,偏首看向婉辞宁静的面容,却不动声色。

  婉辞方才明白她是在为自己担心,轻笑道:“定嫔娘娘的事皇上一定会妥善解决的,你别担心,安心养病是正理。”

  恪纯眨着眼睛,说道:“皇叔,你还是去看贞妃娘娘吧,留在我这,她又会不开心的。”

  萧霁睿失笑道:“这一病,倒是懂事了不少,竟懂得体贴人起来。”

  恪纯挽着婉辞的手臂,笑道:“因为小婶婶潜移默化的影响啊,皇叔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她不忘俏皮地冲他皱皱鼻子。

  萧霁睿朗声而笑。“朕明白,你是在对朕下逐客令呢。”

  恪纯扑哧一笑道:“皇叔就是比旁人聪明,那就让我跟小婶婶好好说话吧。”

  萧霁睿微微颔首,婉辞将他送到别院门口,欠了欠身道:“恭送皇上。”

  萧霁睿淡淡一笑,问道:“你何时会对朕自称臣妾?”

  他问的极是轻松,婉辞却听出了隐隐的压迫。抬首面对他,微笑道:“总逃不过那一天的,眼下不过是有一日且过一日吧。”

  萧霁睿眉间蕴着笑意,却没有再回答。婉辞帮他抚平衣间的褶皱,退后一步,目送他身影消失,却是说不出的怅然。

  转身回去后,恪纯眯着眼睛笑道:“小婶婶可是相信皇叔的人?”

  “信与不信便这般重要吗?”婉辞含笑反问道。

  恪纯灵慧的一笑,巧妙地回答:“我是不明白的,小婶婶却一定明白。”她皱着小脸道,“药当真很苦呢。”

  婉辞忍俊不禁道:“我已经让霜娥去给你煮地瓜糖水送来,想必山珍海味腻了,偶尔有些新鲜的相佐,或许你能吃得下药。”

  恪纯拍手笑道:“我就知道你疼我,才不舍得我总是吃苦。”

  婉辞哭笑不得,却听到碧云恭敬的声音在外边响起。“颖贵人,恪纯公主,碧云求见。”

  恪纯慌忙躲进被子里,眼睛半睁半闭,有气无力地道:“碧云姑姑,你进来吧。”

  婉辞起身,碧云微微含笑,躬身行礼后,道:“奴婢奉命,给颖贵人与公主送来两个会拳脚的太监随行保护两位主子。人已经带到,请两位主子察看。”

  恪纯唉声叹气道:“是皇叔的主意还是太后的主意。”

  碧云和静微笑道:“回公主,此事乃皇上与太后共同商定。”

  恪纯可怜兮兮地望着婉辞,承望她一同拒绝,婉辞却视而不见。她心中固然不愿拒绝太后的好意,此外定嫔的事多少令她警惕,恪纯特殊的身份不免为她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碧云复道:“太后娘娘尊嘱颖贵人,公主既有伤病在身,可不拘泥素食的限制。皇上此番带来一位御厨,负责公主与贵人的膳食。”

  “多谢皇上费心、多谢太后费心。”婉辞福了身,道。

  碧云意味深长道:“最近行宫里多不太平,公主年轻气盛,贵人请多担待着,别教是非缠上公主。”

  婉辞点头道:“我明白。”

  碧云又交代了些细节,才告退。恪纯拍打自己的脸颊,恹恹道:“往下又等同于被软禁,益发没有自由身了,还拖累你。”

  婉辞软语慰道:“有你陪着,我何曾烦闷过?清清净净的没人打扰也是件好事。”

  恪纯勉强道:“也罢,反正我也不大待见那班人,就是有些担心定嫔。”

  婉辞轻笑着抚上她耳边的发丝。“你果然是体贴稳重了。”

  恪纯眼中泛着一星不易察觉的怜悯。“其实,她们的害怕我未必不明白的。我自小长在宫里,有多少事是看不见的?不过是睁一眼闭一眼而已。”

  婉辞嘴角浮现一抹了解而懂得的淡笑。“世间事不能全然尽如人意,总有鞭长莫及的地方。

  “所以有时,我视而不见。”恪纯才说完,庭院里却有女子的声音声嘶力竭的喊叫。“是定嫔?”恪纯一惊,掀开缛被翻身下床。

  婉辞下意识地按了按她的手,终究微笑的松开。恪纯冲她了解的一笑,反而伸手紧握婉辞的柔荑,带她一同向外探个明白。

  定嫔发丝凌乱,却手舞足蹈,两个陌生的太监架着她两条胳膊,就快要拖出院子,定嫔嘴里不停地嚷着:“公主救命!公主救命!”

  恪纯心头一软,出言阻止道:“你们先放开她,好歹她也是皇叔的定嫔!”

  两个太监一愣,钳制的力量减弱,定嫔趁势挣脱他们,冲向恪纯,眼看仅有一步之遥,拔下发簪,直直的刺来。婉辞惊惧,身体撞偏了她的方向,两人重重倒地,定嫔一手掐住婉辞的脖子,口中不断呼道:“贞妃,你这个小贱人,我定要杀了你,我定要你为我陪葬!”

  婉辞似是许久未曾睡得如此安心。

  睡梦里四周仿佛染上了一层迷蒙的色彩,柔和而恬淡。不时有身影掠过,她的母亲、她的父亲、恪纯、霜娥,还有萧霁睿那张或明或暗却捉摸不透的脸。

  此刻安稳,便是永世安稳。

  她甚或一点都不愿醒来。

  “皇叔,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糊涂才害了小婶婶的。”恪纯抽泣着,有悔恨、有愧疚、有自责。

  萧霁睿淡定的声音响起。“此事与你无关,更让朕欣慰的是,纯儿你长大了,懂得将心比心,却是任何教训都买不到的。”

  “可是我不愿意是小婶婶来代替我受伤。”恪纯把脸埋在手心里,任由眼泪从指缝流下,“我好担心小婶婶,太医说,她本该很快就醒过来的,是没有求生的意志。我好怕,她就这样再也醒不过来。”

  “她一定会醒过来的。”萧霁睿目光沉沉的凝注婉辞苍白的面孔,“朕欣赏的女子不会那么脆弱,所以她一定会醒过来。”他重复道。

  婉辞睡梦里犹是潸然泪下。她的身体尚无法动弹,意识却逐渐清明。因着他的话,心口莫名地一动,费力地想要抽动手指。

  “小婶婶!”恪纯的惊喜溢于言表,“皇叔她听到你的话了,她醒了,她真的醒了!”她急切地抓着婉辞冰凉的手指,努力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

  萧霁睿神情依旧淡然,深吸了口气,才道:“别惊动了她。”

  恪纯不迭点头,把她的手放进棉被里,一颗心终于安放,向着萧霁睿道:“皇叔,小婶婶是我的大恩人呐。”

  萧霁睿缓缓道:“朕回去立即着皇后晓谕六宫,颖贵人慕氏幽闲表质,柔顺为心,晋为正五品从容。”

  恪纯一怔,呐呐道:“小婶婶不爱这些的。”

  萧霁睿清朗一笑。“但是她值得这些。”

  “这些名分赏赐的最是没用。”恪纯愤愤道,“不过是让人多了嫉恨的理由罢了。小婶婶也不会领你的情。”

  萧霁睿饶有兴味地问道:“那你要让朕给她什么赏赐?”

  恪纯眼珠子灵活的打转,笑道:“那就请皇叔完成她一个心愿,无论何时何地为何而提,皇叔都要应允。”

  萧霁睿朗声笑道:“你倒是会为她讨赏,偏要拿朕做人情。”

  “君无戏言么。”恪纯俏皮地吐舌,却又止不住地打了个呵欠。

  萧霁睿摇头道:“时候不早了,这几日你也累着了,回去休息吧。”

  不料恪纯固执道:“我要陪着小婶婶,等她能对我笑跟我说话才行。”她抑制打呵欠的冲动,把萧霁睿推出门外,“皇叔你去休息吧,这几日你也跟我一样,守着小婶婶寸步都没离开。”

  隔日,婉辞悠悠醒转,身边恪纯正睡得香甜。她挣扎着起身,霜娥欣喜地飞奔到她面前,问道:“小姐,你终于醒啦?头还昏吗?”

  婉辞摇了摇头道:“应该没事了,好像颈子有些痛。”

  霜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总算老天庇佑,也幸好公主反应及时,打昏了定嫔,要不然那一针刺下去,可让人不敢想象。”

  婉辞勉力笑道:“这不没事了吗?恪纯她可是累了?”

  霜娥点点头,又是感叹又是抱怨道:“她也是真心忏悔,悔得肠子都青了。衣不解带地留在这,也愣是不让我进来。若不是昨日看小姐似有醒来的迹象,她还死撑着呢。我让她休息去,她偏生不肯。结果大半夜的睡着了,我没法子,也不敢惊动她,就让她跟你挤一块了。”

  婉辞默然点头。想起那日隐约听到的话,不甚明朗,却又仿佛清晰可辨。“宫里没有发生别的事情吧?”

  霜娥摇头道:“没有,皇上晋了小姐的位分,如今已是正五品的从容。饶是这样,公主还不肯依,非要皇上允小姐一个承诺才罢休。”她眼睛亮晶晶的,倒是真心赞赏。

  婉辞转头望向熟睡的恪纯,犹带天真清甜的笑容,心道:这丫头可真会要赏赐。她转念一想,问道:“定嫔呢?”

  “定嫔疯了。”霜娥心有余悸地道。

  婉辞淡淡的出神,半晌方道:“是吗?”

  “小姐……”霜娥还想继续,婉辞微一抬手,制止了她。身旁的恪纯被她们的言谈惊醒,迷迷糊糊地睁眼,却见婉辞平平安安的正对自己微笑。

  “小婶婶!”恪纯喜不自禁,抱住婉辞激动的落泪,“我好怕你都不愿意醒过来。”

  “怎么会?”婉辞柔声笑道,“我还有很多割舍不下的,怎会不肯醒过来。”脑海里似乎回响起当日的话,似乎有一个人说,坚强的她一定会醒,那笃定,比她还甚。

  霜娥拨开恪纯的手,抱怨道:“公主可别再晃小姐了,免得她又晕倒,倒是公主又该自责了。”

  恪纯赶忙松开手,把婉辞扶正,让她躺下。“我一时忘了形,你还是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婉辞轻笑道:“那是霜儿跟你玩儿呢,存心吓唬你的。”

  恪纯不依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她吩咐霜娥道,“快去请太医过来看看,还有,让他们煎了药送过来,一刻都不准耽搁。”

  “我的小主子,奴婢遵命。”霜娥笑着退了出去。

  两日后,碧云过来宣读诏书,正式册封婉辞为从容。

  寺院内滞留的一众嫔妃纷纷上门道喜,恪纯不胜清扰,逼得太后下令,方才清静。贞妃亦着人送来厚礼,更有亲笔信函,嘱咐婉辞好生养病,贺喜她苦尽甘来。

  将赠礼悉数分给这些日子以来悉心照料她与恪纯的宫女太监,皆大欢喜。婉辞却没有众人的喜悦,敏感的她已然闻到宫里渗透而来的血雨腥风。

  紫宸宫。

  镜子里映着于冰艳明艳绝丽的面庞,双唇紧抿,目光冷凝。明珠一边为她梳头,一边悄声打量她,斟酌着该有的言语。

  身后响起轻快的步履声,明珠还没等回头,便听到明霞欢喜的声音。“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定嫔疯了。”

  明珠握着梳篦的手不禁一颤,不慎扯落于冰艳一根发丝,她忙退后一步,跪下惶恐道:“奴婢该死。”

  于冰艳视若无睹似的,淡淡起身,问道:“定嫔疯了,我何喜之有?”

  明珠慌忙使眼色给明霞,明霞骄横的撇过头,讨好地向于冰艳道:“定嫔一疯,二皇子便没了最大的靠山,大皇子体弱多病,娘娘只要利用这次机会,何愁大事不成?”

  于冰艳居高临下的扫视她一眼,复又坐了回去,任明珠继续为她梳妆,明霞依旧不解的跪着,毓妃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夸赞她。“娘娘……”明霞欲言又止。

  于冰艳的目光透过镜子,直直的射在明珠脸上,明珠心头一凛,忙高声道:“来人啊,把她拖出去掌嘴三十!”

  明霞懵懂的求饶,连声道:“娘娘,奴婢是一心为娘娘啊。”

  于冰艳不理不睬,直到外边的太监把她远远的拖了出去,仍听到她求饶的声音。明珠低下头,手微微颤抖,忙定了定神,稳稳地将一支云凤纹金簪插在于冰艳发髻上。

  “你倒是为她考虑,减了她的罚,怕她是决计不会领你的情。”于冰艳微扯嘴角,凤眸上扬,扫过明珠的脸。

  明珠忙道:“奴婢心中只有娘娘,奴婢心想,娘娘如今仍是用人之际,小以大戒,想必明霞会明白娘娘的良苦用心。”

  “本宫从不愿把心思浪费在没有用的人身上。”于冰艳冷笑道,“不过既然你为她求情,本宫便卖你一个人情。你知道怎么做就好。”

  明珠躬身道:“谢娘娘仁厚之心。”

  “本宫从不是善类,你当真不怕跟在本宫身边,一着不慎,便是明霞的下场?”于冰艳语气漠然地问道。

  明珠摇了摇头道:“奴婢不敢,娘娘是奴婢的主子,奴婢敬重娘娘,能为娘娘做事,有娘娘时刻提点,奴婢受益匪浅。倘若一着不慎,也是奴婢愚钝,没有资格为娘娘办事,奴婢甘愿受娘娘责罚。”

  于冰艳淡淡一笑,道:“你这般忠心护主,本宫自然明白。”她凝注镜中的自己,悠悠笑道,“锦儿已经获得慕婉辞的信任了?”

  明珠应道:“是,娘娘的计策万无一失。”

  “所有的人都有自己的弱点,慕婉辞也不例外。”于冰艳嘴角挑起一丝冷笑,“聪明的人往往对身边示弱的人有天性的保护欲,适当地给她机会,所有的防范都不足为道。”

  明珠点头称是,心下叹服。于冰艳貌似柔柔的一笑,却透着凌厉的锋芒。“定嫔她,疯得可真是好时候。”

  “皇上预备如何处置定嫔?”颐华宫里,沈沁如将御膳房烹制的点心亲手捧给萧霁睿,挥退左右的人,轻声询问道。

  萧霁睿闭目不答,半晌方道:“太后下了懿旨,勒令她闭门思过,就按太后的意思。”

  沈沁如默默点头,复又问道:“是不是要搬离现今的处所,另择别的地方安置?”

  萧霁睿不知不觉有些不耐,抬手道:“太后既没有交代,皇后可以自行决定。”

  “皇上,二皇子是随定嫔一起迁走,还是寄养于别的妃嫔处?”沈沁如神色依旧平静,问题却接踵而至。

  萧霁睿猛然回身,犀利的眸子投注在她脸上,责道:“我朝从前就没有这样的先例可供皇后斟酌吗?”

  沈沁如依然淡然如故,缓缓道:“那是先人的做法,并不是皇上的意思。”

  萧霁睿忽然领悟她的深意,沉默许久后方道:“朕会斟酌再三,给皇后满意的答复。其羽这些日子可好?”

  沈沁如笑了笑,应道:“羽儿一向与容儿一同学画,跟容儿学了不少,如今乖巧懂事许多。前些日子还给恪纯写了平安信,问候恪纯的病情。”

  萧霁睿亦欣慰地点头道:“如此甚好。等母后回了宫,容儿可以回到贞妃身边,无须再打扰皇后,你的身体素来孱弱,两个孩子对你而言,负担重了许多。”

  沈沁如微微一笑道:“臣妾谢皇上体谅。不过,臣妾近日梦见故王妃,多有感慨。容儿跟她生母性情如出一辙,臣妾很想和容儿多些相处的时日。贞妃的身子往下去不大灵便,不如就让容儿留在我宫里,省得以后搬离辛苦。”

  萧霁睿细细思索后,方道:“贞妃这次在外面受了惊吓,她与容儿感情甚笃,有容儿陪在身边要好些,相信容儿也会惦念贞妃。”

  沈沁如微微叹气,屈膝行礼道:“臣妾只愿皇上能向关怀容儿一般为二皇子择一稳妥的去处,臣妾也便安心了。”

  萧霁睿眸中光芒一闪而逝,良久缓缓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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