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漱完口,镜子里的我脸色又白了一圈,吃下几粒药,整理好妆容离开宋知砚的公司。
我以身体不适为由将这次项目换给了其他同事。
赚钱的事谁都愿意干,而且没了我,宋知砚也不会再有那么多问题。
团队里的人也不用跟着我辛苦加班。
可宋知砚好像并不想跟我到此为止。
他找到我的上司,说我没有基本的职业操守,只要把我辞了,以后他公司所有的项目会第一个考虑我们。
我是公司老人了,从毕业实习走到今天兢兢业业,但…为我得罪宋知砚确实不值当。
手机传来信息【宋若安,给知念道歉,我就放过你!】
工不工作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我是晚期,也不想无端浪费钱续命。
不过我没想到他会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压迫我。
他从来不屑使用这种招数的,看来这次是真的惹怒他了。
就是因为我对宋知念说了实话?
太可笑了!
他以为这样我就会屈服吗?
反手将宋知砚彻底拉黑,我辞职回家。
人倒霉喝水都塞牙缝,偏逢大雨,打不到车。
冰冷的雨点冲刷我内心的酸涩。
走着走着,一辆车停在跟前,开车的是宋知砚,副驾驶是宋知念。
知砚…知念,他们果然更像一家人。
车窗下降,我落汤鸡般的狼狈模样映入眼帘。
“若安姐,你赶紧上车吧,让哥哥送你回家。”宋知念似是着急的叫我。
男人没说话,冷眼看我,似乎在等我的反应。
可这结果不正是拜你们所赐吗?他们是故意来看我笑话的吧!
假模假样,令人作呕!
继续往前走,车窗上摇,飞驰扬长而去,溅起的水花随着雨点沾湿衣裤。
我和宋知砚这样僵持有十多年了。
父亲对我冷漠,他不骂我,也不打我,仅是不搭理我的冷暴力,我可有可无。
可宋知念不一样,父亲会把她抱在怀里,宋知砚会为她讲故事。
我只是角落里羡慕的看着他们一家三口。
直到初中,可能是青春期吧!
一日又一日不公平的待遇激发我们之间的矛盾。
宋知念是重要的导火索。
她躲在宋知砚的背后,无辜、望着我瑟瑟发抖的眼神五一不告诉大家,我欺负她了。
而那次,仅仅是因为我没把母亲生前留给我的幸运手链让给她。
我与他争吵,怒目相向,像极了刺猬,最后,他叫我滚开,说我本来就不配留有母亲的东西。
他把我推倒,用强硬的手段从我手腕处将手链抽离,戴到了宋知念身上。
他故意的,故意羞辱我。
5.
不配、任性、坏透了,是宋知砚对我的评价。
我把目光转向父亲,他眼神抽离,再一次无视,我的心也跟着死了。
我忽然醒悟,这个家是真的不属于我。
我不在奢望不属于我的东西,我放弃了。
我们两个就像说好一样,默认相互沉默。
再后来,我们的关系急剧恶化。
甚至…形同陌路。
终于到家,我冲了个热水澡,还是好冷。
我意识到自己可能发烧了,一劲往嘴里塞退烧药。
突发性的恶心呕吐又全部吐了出来。
我去了医院,打了退烧针,医生告诉我,我的病情又严重了。
…很好,离彻底死亡又进了一步。
老医生无奈地警告我,别再折腾自己了,这样下去没有三个月可活了。
我笑着答应。
我不是故意折腾自己,只是实在没什么可支持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我得了抑郁症,在18岁的时候。
这件事,只有一个人知道,相比于宋知砚,他才更像是我的哥哥。
我抑郁、焦虑,整夜地睡不着觉,我多次划破肌肤以疼痛换来片刻的清醒。
我曾经自杀过一次,活下来了!
我千疮百孔,灵魂陷于淤泥,一跌再跌。
我强迫自己活着,这次…我有了死去的理由。
在得知自己确诊肺癌时,我是轻松的,终于可以没有负担了。
门外,一阵敲门声!
没成想,来的人是宋知砚。
“你把我拉黑了?”他眯眼,听不出情绪。
我把他挡在门外,不想多说“有事吗?”
他目光扫向室内,一地的药片散落,还有数不清的啤酒罐。
我还没来得及收拾,拉了拉门遮住男人视线。
男人眉头轻蹙,神色变化一番,目光放在我身上“你就这么过日子。”
是啊!这些年我一直是这么过的,他从来不屑看我。
我躲避视线“不关你的事。”
他攥了攥拳头,不冷不热道“宋若安,别赌气了,回去上班吧!”
他又补了一句“是…知念让我来的。”
我才明白,原来如此。
也只有宋知念能令他低头。
胸腔一股气堵得厉害,我气的发抖“逼我走的是你,让我回来的也是你,我赌气?”
宋知砚,你们真是大度啊!
“给我滚!”
6.
往回拉门的动作被他制止,男人紧绷着脸,理所当然“宋若安,是你有错在先!”
是,我错了,我错就错在五岁那天不该生病,我错就错在母亲死了,我还活着。
我吐了口气,正视男人双眼“好,我错了,所有的所有我都认了,你可以滚了吗?”
男人有些错愕,我第一次如此速度没与他争吵。
他还想说什么,我打断厉声大呵。
“滚!”
凭什么我都要死了还要忍他。
我张开双臂推他,体内气血翻涌,喉咙处腥锈感突然上升。
我立马用手去捂,没捂住,一片猩红咳落在地。
男人瞳孔微张,我勉强扶着门框站立,死盯着他把着门把的手。
“松手,滚!”
男人缓缓后撤,我利落关门瘫软跌落,喘着粗气。
过几分钟,我终于冷静,清洗口鼻,还有门外的血迹,等待外卖员上门 。
我点了不多,味道很香,没吃几口我又吐了,总归还是要继续吃的。
以此反复,外卖光了,我的腹部又开始绞痛难忍。
吃个饭都不让消停。
我躺在地上,来回辗转不息。
看着桌上的刀,我想要不就那么割下去算了,一了百了。
可我又想起了顾褶临走时说的话“安安,无论多痛苦都要坚持活下来,等顾哥哥回来。”
既然答应了,我不能辜负他,顾褶是唯一关心我的人了。
就算走…也得看完他最后一眼再走。
这是我对他许下的承诺。
我不断告诉自己,再忍忍…马上就要解脱了,不差这一天。
我彻底昏死过去。
再醒来,灯光暗沉分不清黑白夜。
又是半月过去,顾褶告诉我他快回来了,我自然是高兴的,只不过我没告诉他我快死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