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柠檬不加冰2025-06-24 14:382,757

13

洛婉太心急了。

她应该再等待一段时日,因为我绝不会容许萧明尘活着。

然而她的恨不比我少,又或许是亲手报仇才能抒解恨意。

侍寝时藏匿的匕首被萧明尘提前发觉,反插进洛婉的心口。

我赶到时萧明尘面色阴沉,眸底猩红,显然是游走在暴怒边缘。

是将死之人的直觉过于敏锐么?他竟直直地看向我,「卿卿,你也会想杀了朕吗?」

然而还未等我回答,他已走过来抱住我。

「不会的,不会的,你陪朕七载,什么苦都吃过,朕能感受到你的爱。」

自欺欺人又有什么意思呢。

萧明尘在洛婉的妆奁里搜出了美人冢,一味无色无味、只有在欢好时才能种下的异域毒药,揭开了他这段时日的病因。

天子勃然大怒欲诛洛婉九族时,却发现早已无人可诛,只好将其尸骨挫骨扬灰。

我命人去偷梁换柱,洛婉被送回家乡安葬,替上去的是乱葬岗的一具横尸。

洛婉来自岭南的一个小村,世代以种植荔枝为生。从前因着许意欢喜爱荔枝鲜甜,萧明尘便命人大肆砍伐荔枝树送至京城,断了整村人的生计。

村民与官兵起了冲突,然而民与官斗从无好下场,更遑论违逆圣旨。

村庄几乎被屠尽,活着的人也背井离乡,洛婉便是其中之一。

我仍能记起她初见时跪在我面前,眼眸里是刻骨的恨,求我给她一个复仇的机会。

于是她和美人冢,一同被我送至萧明尘身边。

14

近来萧明尘夜夜宿在我的寝宫,六宫形同虚设,他竟是再未踏足。

除了那一分始终存着的疑心,便是连日虚弱不愿意让宫嫔们瞧见。

宫里密布的愁云被喜事冲淡,太医请平安脉时,诊出了我有喜的消息。

萧明尘得知时喜形于色,许下了这一生再不负我的誓言。

他对我再不曾设防,到后来连奏折都运到我宫里,起先是要我念与他听,随着他昏睡时日愈多,渐渐便成了我来批阅。

从堆积如山的奏折里,我窥见了齐王的野心。

齐王生母是先帝的贵妃,自幼颇得宠爱,早早就被赐了一块富庶的封地。近来萧明尘病重的消息传至京城之外,齐王竟开始招兵买马,拥兵自重,起了造反的心思。

我拦下了这封奏折,却将消息传给了萧淮安。

我在等,等他密布棋局,等他笼络人心,等一场宫变,等他拿到本该属于他的帝位。

临近起兵的日子,我才将消息告诉萧明尘,他如我所想没有半分慌张。

「卿卿,来者不过送死,没人能撼动朕的帝位。」

他对羽林卫和禁军信心十足,毕竟曾经用如此手段登上帝位。却不知缠绵病榻的这段日子,足够我将他腰间兵符调包。

直到齐王带兵杀入京城,萧明尘面上才没了运筹帷幄的镇定与自得。

密信发出而不得回应,萧明尘才意识到他引以为傲的东西已经叛主。

齐王自然不会成功,羽林卫在内禁军在外,加以萧淮安养的私兵,足以将其瓮中捉鳖。

15

萧淮安入京救驾的消息传开,也就到了我该做事的时候。

袖口匕首早已打磨千遍,开刃当以帝王血。

萧明尘攥着那枚兵符看向我,面色阴鸷,目眦欲裂。

「卿卿,兵符是你换的?」

我撕破面皮,干脆应答。「是。」

「朕对你还不够好么?给了你权力、宠爱,你却为了你那个卑贱的乳母,联合外人来害朕!」

好?

冷宫里的屈辱,许意欢的欺凌,惨死的乳母,掉了的孩子,萧明尘管这叫好么?

我不稀罕他的宠爱,至于权力,那是我七年辛苦陪伴应得的东西。

见我沉默,萧明尘天真地以为还有回转余地。

「卿卿,把兵符交出来,朕可以既往不咎。你腹中若是男胎,朕便立即下旨封他为太子。」

我抚上微隆的小腹,笑得前仰后合。那里哪有什么新生命,不过是塞了个软枕。

「萧明尘,孩子不过是骗取你信任的由头。不过你大可以猜猜看,你在六宫流连的那段时间,怎么就没一个嫔妃肚子有动静呢?」

他不是蠢人,转瞬间想明了一切,要扑上前来时却被我的侍女按在地上,像条疯狗一样喊着「毒妇」,毫无帝王的尊严。

美人冢当真霸道,一个处于壮年时期的男子,竟能被消磨成如此孱弱模样。

宫人早已被屏退,我的鞋尖挑起萧明尘的下巴,忽而想起了什么。

「我都快忘了你喜欢留后手,不过怕是要让陛下失望了。」

话音刚落,殿外扔进来二十蒙面死士的尸体,萧明尘眼中的希望瞬间湮灭。

「萧明尘,再告诉你一条,洛婉也是我送到你身边的。」

16

我最终还是没轻易杀掉萧明尘,只毒哑了他的嗓子,挑断了他的手脚筋。

我得让他亲眼看着帝位更迭,看着他从小就妒恨的胞弟登上至高位。

萧淮安救驾有功,然而终迟一步,帝已被齐王死士所杀,那二十具死尸便是最好的证明。

萧明尘葬礼之上,我冒死揭发其篡位事宜,并拿出那一纸藏了许久的传位诏书。

朝野震惊,又有早埋下的暗桩造势,当即推举萧淮安为帝。

新帝宽仁,念及手足之情,仍风光大葬,只不过那棺椁之中,只有陪葬的珠宝和一具死刑犯的尸体。

萧淮安的登基大典上,我与穿着囚衣的萧明尘躲在暗处,看他眼中满是妒火,嗓子里嗬嗬地抽着气。

尘埃落定,我走向地牢,身后拖着死狗一样的萧明尘,笑的肆意。

「你瞧,人就不该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匕首毫不留情地刺进萧明尘的胸膛,他挣扎只是徒劳,最终没了生息。

地牢外萧淮安在等我,这位才登基的新帝,一身明黄踏足这阴暗之地,也不嫌晦气。

「我变了好多啊。」

萧淮安摇了摇头,走过来把我抱在怀里,任由我眼泪浸湿衣衫,依稀还是从前。

「我只心疼我的卿卿,受了这么多委屈。」

我不承想,萧淮安打点好了一切,要我假死出宫,去见我不曾看过的风景。

自然不愿,我用皇宫囚住了他的余生,自己却去逍遥自在,哪有这样的道理。

索性余寿不多,在这金碧辉煌的牢笼里耗上两年,也算是略略弥补我的亏欠。

然而萧淮安盯着我的眼,用我无法拒绝的口吻:

「卿卿,我已经出不去了,你替我去看看这世间山水罢。至少,去瞧瞧柳姨的故居。」

后记

我是新帝身边负责端茶送水的小宫女。

新帝御下温和,平日里活儿倒也轻松,不像那位篡位皇帝阴晴不定,侍奉时都得提心吊胆。

我虽不懂政事,然而每每出宫采买,都能听到坊间百姓对陛下歌功颂德,想来应是爱民如子,才得如此赞誉。

只有一点,陛下登基许久,后宫里空无一人。御书房里大臣来了一批又一批,却没一个能劝得动。

于是便有了传言,说陛下要么是有难言之隐,要么是有断袖之癖。

我知道这些都是胡言。

御书房里分明就藏着一幅画,陛下每日都要拿出来看许久。

画中少女顾盼神飞,站在一棵枇杷树上捧了满怀金黄。

与画一齐藏着的,还有一沓厚厚的书信,我只瞧见过最上面的簪花小楷,竟是敢直呼陛下的名讳。

而且,陛下每月都会称病几日,实则是瞒着众人离宫,回来时常常眉眼带笑好几天。

我见过的,宫中的年轻侍卫与心上人幽会后,也是那副模样。

也许陛下的心上人不愿意入宫罢,只能陛下悄悄去看她。

后来啊,陛下甫一回宫就大病一场,整整两个月都不能早朝。

前朝的大臣们轮番侍疾,生怕这好不容易才得的贤明君主就这样崩了。

太医诊断是哀思过度,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一向温和的陛下伤心如此。

只是那一场病之后,陛下再没装病离宫过,那叠书信的厚度也不曾继续增加。

陛下仍是那个勤政爱民的陛下,后宫也真的不曾有过一人。

被大臣们劝得烦了,就从宗室过继了一子悉心教养,最终立了太子。

再后来啊,我满了出宫的年纪,凭着这些年攒下的积蓄,回乡做起了小生意。

只在国丧传来时,为陛下哭了一场,愿他和心上人,来生能够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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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生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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