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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9
我脱下了身上的长袍。
突然脚下带血的石头发出一束光刺得我闭紧了双眼。
直到我的眼睛再次睁开，我成为了老鬼。
我的灵魂依旧飘荡在空中，我的肉身成了老鬼。
这时候的山还是青的，草还是绿的。
长街上还有熙熙攘攘的人群。
这时候的我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跟在妈妈身后。
从学堂回家的路上，妈妈问我，长大想做什么。
十岁的我一脸认真，“妈妈，长大后我想做教书先生那样的人，他说我们玩泥巴的娃娃也能读书识字，也能像画本子写的一样做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我跟在旁边一声嗤笑，“他们都是骗人的，你们这个时代的男娃娃，做个庄稼汉娶个媳妇再生一堆孩子才是唯一的路。”
半人高的我像是能听到我说的话一样，朝着我的方向翻了一个白眼。
倒是我妈耐心地回答着：“好好好，我们振振以后就是王老师了。”
心里闪过一阵惊雷，我愣在原地浑身打哆嗦。
原来我叫王振。
我的梦想是做一名教书先生。
生前的记忆似乎太痛苦，每每往深处挖掘，都头痛欲裂。
老鬼已经融入了我的身体，成了个少年早成的小鬼。
小小的年纪懂得很多。
他喜欢去山上放牛的时候看先生给的书。
偏僻静谧的乡村，在他眼里似乎有无限乐趣。
春花夏蝉，秋收冬雪，他爱这里的一切。
爱淳朴的邻家叔叔婶婶，他一样天真烂漫的小伙伴。
更爱视他为珍宝的爸爸妈妈。
10
三年过去，妈妈生了一个小弟弟。
振振也慢慢有了大人模样。
他放学后会学着教书先生的样子教弟弟，还有村子里其他几个小娃娃。
他们喊他王老师。
他乐呵呵地答应。
妈妈夸他是得力的帮手，以后一定是个好老师。
“小鬼，你别被你妈妈骗了，你做不了老师，要不了多久你妈妈就会让你去给别人做倒插门女婿，到时候收的彩礼都给你弟弟买好吃的。”
十三岁的我插着腰，像隔壁胖婶骂偷菜贼一样，朝我的方向骂骂咧咧。
“你胡说，爸爸妈妈很爱我，弟弟也很爱我，我们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不分开！”
话音刚落。
轰隆一声巨响。
一颗炮弹落在了我家的方向，我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耳朵除了刺耳的空鸣声什么都听不见。
顾不上身上的泥土，我拔腿就往家的方向跑。
“小鬼，别去，打仗了，快回来！”
小鬼不理我，飞快向家的方向跑去。
只是还没到家门口，就被胖婶拦腰抱住，“变天了，振伢子，别回去，跟胖婶去山里躲躲。”
小鬼挣脱了胖婶的怀抱，跑到了家门口，曾经其乐融融的家变成了一片废墟。
他哭着说爸爸还在哄弟弟睡觉，妈妈在灶台烧火。
只是去后山牵个牛的功夫，怎么一切都没了。
看着土砖底下渗出的血渍，我心如刀绞。
一瞬间仿佛忘记了怎么呼吸。
那些被遗忘的记忆再次出现在了脑海。
曾经，我也是有爹妈的孩子，一声炮响，我失去了所有。
11
看着小鬼一个劲儿扒拉着瓦片，那个初秋的片段记忆慢慢浮现在了脑海。
打仗了，那时候的我也没了爹妈。
眼前的男孩还在继续，我有些着急。
“小鬼，别扒了，快走，再不走你会死！”
“是不是你！”
豆大的眼泪溢出了眼眶，小鬼就这么直直看着我，小小年纪，满是恨意。
“不是我，是侵略者，他们入侵了你们的家园，你如果再不走，也会死！”
说话间，第二颗炮弹朝这里飞来。
胖婶一把推开了小鬼。
轰隆声震耳欲聋。
硝烟散尽，尘埃落定。
小鬼灰头土脸地坐在了地上，失魂落魄。
胖婶的金镯子滚落到了小鬼脚边，油光发亮的金镯子，披上了血红的外衣。
再接着铺天盖地的炸弹朝这里飞来。
小鬼被村里幸存的人抱着躲进了山里。
从大人的口中，他知道了家国沦陷，知道了百姓流离失所。
我想提醒一下年幼的我，给他一条生路。
可他却说，即使我救了他，也救不了成千上万被贼寇赶出家园的同胞。
他说，即使我让这些人活了命，他们依旧失去了家园。
他说教书先生说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他要将贼寇赶回去。
他说话的时候整个人在发光，小小的眼睛里装满了整个国家。
12
可年幼的他，在战争面前太弱小了。
我想再劝劝他。
不过，一眨眼，逃难三年，小鬼长成了大小伙子。
逃难的三年，他真的成了一个小老师。
三年里，学堂被炸毁，他就带着孩子们在空地上学。
空地目标太大，他就去林子里教。
枪林弹雨中，无数人倒下了，又有无数人站了起来。
他们说孩子是国家的未来，是胜利的火种。
扫荡厉害的时候，他们躲进深山里，给孩子们一遍又一遍读教书先生教他的诗。
“苟利国家生死已 岂因祸福避趋之。”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这样蛊惑人心的诗句，在每个贼寇离开的夜晚，都会响彻整个大山。
慢慢的，队伍里的孩子越来越多，缺胳膊少腿的也不少。
有一天，他如往常一样埋了一个重伤不治的小男孩，然后对着天空发呆。
他仰着头看着看着，突然问我，“你说我能教十个孩子，二十个孩子，甚至五十个孩子，我能教成千上万个孩子吗？”
“孤儿千千万，那些不在这里的孩子怎么办？谁来管他们？”
“他们可能……死了……都没人埋……”
小鬼说着说着有了哭腔。
可是他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啊。
这是我第一次沉默。
他不再搭理我，只是在稍微得空的时候，开始跟我说他的信仰。
慢慢的，他越来越忙，也不与我说话了。
更不管我对这场败仗的预言。
他认识了新的朋友，只是很奇怪，这些朋友来自五湖四海，男女老少都有，却只有一个名字。
活着的，死了的，喊谁都喊“同志”。
他说他们因为信仰聚在一起，还说还有千千万万拥有同样信仰的人散落在各个地方，总有一天他们会聚沙成塔，将贼寇赶回家。
他说，有了信仰，他们国家所有因为战争流离失所的人们，都能看到希望。
看在他年轻不懂事的份上，我再次劝他，“你别被骗了，生死面前，信仰是最没用的东西。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战争结束了，好好生活比什么都好。”
我以为这次他会继续沉默。
谁知他站起身， 铿锵有力地说，“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同胞正在遭受着磨难，我们如果都只顾自己的生死，谁来捍卫这万里河山。信仰从来不是无用之物，它是能将我们亿万万同胞团结起来的精神纽带，贼寇一日不把我们杀光，那我们就变成咬人的恶狼，将他们赶回去，让他们再也不敢来这里。”
“至于你……你说信仰无用，是因为你从来没有过信仰。”
这次，我又沉默了。
我是鬼差，只需要做好分内的事情，人间的信仰与我而言，毫无用处。
13
不过，我还一直等着他求我救他。
后来的日子里，不知何时，小鬼穿上了军装。
同样的军装，我在老鬼身上见过。
他说他身份特殊，只能偷偷穿一下就要脱下来，不能暴露行踪。
他依旧是老师，只是这次他不仅教孩子们学习。
还教一些歪歪扭扭我看不懂的符号。
只不过这些教学任务变得更隐蔽了，时刻需要警惕，随时需要转移。
突然有一天，一群贼寇摸了过来。
他们看到了小鬼的黑板，也看到了那一张张求知若渴的脸。
他们说知道这里有一个老师，要老师跟他们走。
来报信的人匆忙过来让他快点离开。
“你看，这就是你们的信仰，如果不是有人告密，谁知道你在这里做老师？”我好意提醒了一下他。
他现在已经慢慢无视我的话。
“不，如果我走了，那孩子们怎么办？他们不会放过孩子们。”小鬼拒绝了报信人。
收拾了一下准备过去。
“你别傻了，去就是死！”我继续劝他。
果然。
他听了我的劝告，回屋开始收拾行囊。
我笑了一声，“对嘛，就该逃跑！我说过，什么狗屁信仰都不如命重要。”
看着小鬼收拾好东西，牵出了马，我暗自替他高兴。
这蠢倔驴终于开窍了，还知道骑马快。
可是……
小鬼骑着马竟然往贼寇的方向跑去。
我想拦住他。
“你在干什么？你这是送死！”
“快回来！我能救你！”
小鬼没有停下，反而挥动手里的马鞭，让马儿跑得更快了。
哒哒的马蹄很快引起了贼寇的注意。
经过他们旁边的时候小鬼大声说，“听说你们要找我？那就来抓我啊！”
“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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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不是吓疯了就是吓傻了。
不怕死一样地朝贼寇跑去。
我跟在身后急切地呼唤。
“你在干什么？你以为你这样他们就会感谢你吗？”
“你觉得被他们抓走后，你那些同志会来救你吗？”
“小鬼！别天真，贼寇的牢狱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你现在后悔还有机会，我能救你！”
他就像忘记了倒在血泊里的爹娘，似乎忘记了被炸得凑不齐一整块尸体的胖婶，还有那一路逃难无数血淋淋的场面，他似乎都忘了。
骑着马义无反顾地冲向前去。
我什么都没有改变。
他知道这些贼寇十恶不赦，不会放过孩子。
所以他收拾了包袱装作要逃跑的样子吸引贼寇离开。
给孩子们预留了躲藏的时间。
他考虑了所有人，却唯独没有考虑自己。
我就知道，人间的信仰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是能荼毒人心的魔咒。
它害死了老鬼，也马上要害死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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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的是贼寇没有杀小鬼。
他被关进了牢房，见到了很多他想见的人。
包括给他启蒙的教书先生。
初见时，他甚至都没认出来。
那个知识渊博，文质彬彬的教书先生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双手指缝插满了竹签，脚筋被挑断。
站不起来就靠墙坐着，身陷囹圄，依旧保持着文人该有的风骨。
如果不是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我可能都认为小鬼认错了。
地牢里还有很多很多像他们这样的教书先生和老师。
“傅先生，您……他们想干什么！”
小鬼抓着钢筋栅栏，眼里全是愤怒。
先生气若游丝。
他说贼寇不仅想占领他们的土地，还想占领他们的思想。
他们抓来了老师，让老师给孩子们教贼寇的语言。
“简直痴人说梦！”
说到这里，先生激动得吐了一大口血。
“他们毁坏我们的家园，屠杀我们的百姓，甚至连战场上的俘虏都没有人道可言，他们还想替换我们的语言，践踏我们的文明……”
小鬼气愤得声音都颤抖起来。
“先生，我一定会用自己的方式击碎他们的梦。”
说完小鬼喊来了看守。
我大骂着他嫌自己死的不够快，真的蠢。
“你一个人能改变什么？”
小鬼没有再无视我。
他跟我说了他从军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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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一开始他也只是失去爹妈的孩子，在逃难的人群中，受到了很多叔叔阿姨爷爷奶奶的照顾。
后来，逃难的人越来越多，里面甚至还有襁褓婴儿，他就没资格再受优待了。
他变成了大人的角色，照顾年幼的弟弟妹妹，照顾年迈的爷爷奶奶。
一路上战况越演越烈，一开始还有地方躲，后来只要有人的地方都会随时丢来炸弹。
每次空袭他们都会伤亡过半，但队伍的人数还是越来越多。
后来他参了军，看到过惨绝人寰的战场，也见证了军人的使命。
他说他们当兵的人可以流血可以牺牲，但不可以退缩。
他说他们当兵的人没有懦夫！
我突然有点想老鬼，他也这么说过。
“值得吗？”我像之前问老鬼一样问他。
看守开门的一刹那，他对着我说，“只要还有人活着，就值得。”
小鬼答应了贼寇的要求。
但是他要贼寇放了牢狱里面的老师们。
“他们都已经半死不活，再也站不了讲台，放了他们。”
为首的贼寇见小鬼接过教材，爽快答应的同时给下面的人使了个颜色。
“蠢货，你真以为他们会放了那些老师吗？”
小鬼用只能我听到的声音说，“因为我知道，相比于屈辱地苟活在贼寇阴暗的地牢，他们更想痛快死在祖国的大地上。”
贼寇给了小鬼三天时间，让他开始教学堂的孩子新的语言。
小鬼说，第一堂课一定要在城中央的空地上。
我知道就像拦不住老鬼一样，我也拦不住小鬼。
他拿着笔不停地在稿纸上写写画画，写了很厚很厚。
每当有人来检查的时候，他就会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文稿来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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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天里，我一直试图跟他交谈。
直到开课的前一晚，小鬼打开窗户，看着漫天的星空。
“你知道我为何要答应讲课吗？”
“我告诉你。”
这是继上次他说我没有信仰之后，我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
他说贼寇已经入侵了他们的大部分河山，他们的民族到了关乎存亡的时候。
贼寇凶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所到之处，哀鸿遍野。
贼寇作的恶远不止这些，他们就是想毁掉这个国家，让历史遗忘这个民族。
我反问他，“你明知贼寇心狠手辣，毫无人性，为何还非要来？”
他关上窗户，抚摸着一摞摞熬夜抄写的手稿。
“每天每分每秒，都有我们的战士在战场上失去生命；我们的同志也在敌人看不到地方在做斗争。”
“每一个有血性的祖国儿女，都不会任由自己的国家被践踏，更不会任由自己的文化被亵渎。”
“拿枪杆子的捍卫祖国领土不怕牺牲，拿笔杆子更应当捍卫民族文明不怕牺牲。”
“我答应了妈妈，长大以后要做一个好老师，如果我不能站在讲台上，那就让我的行动刻进一个又一个后来人的心里。”
站在小鬼旁边，看着他消瘦倔强的脸，我又一次想到了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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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鬼曾说这场仗他们不会输。
我知道，小鬼也快死了。
这世间马上又要多一个为了这个信仰送死的人。
贼寇将小鬼讲课的消息四处宣扬。
一大早城中央的空地上就开始戒严。
贼寇为小鬼搭起了高高的讲台，为了取得更好的效果，下面坐满了提前预演的人。
有贼寇自己的士兵，还有被抓住来不及迫害的俘虏，更多的则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我飘在空中，还看到了许多窗前屋后躲着准备营救小鬼的人群。
有几个有些眼熟，是跟着小鬼一起穿军装的同志。
小鬼脚上戴着镣铐缓缓登上讲台，他看向远处的屋顶，脑袋微不可见地摇了摇。
与此同时，手也作出了一些不常见的姿势。
我心一沉。
他在拒绝营救！
东边的太阳缓缓升起。
开课了。
小鬼含泪向台下的“学生”们深深鞠躬，继而转身用笔在白板上洋洋洒洒写下了：宁死不做亡国奴！
贼寇发现的一瞬间，他换了原本的课稿，将熬了三天三夜的手稿挥手洒向台下。
枪声响起，世间再无王振。
晨风吹来。
那些染着小鬼鲜血的信仰被吹到贼寇肆虐过的各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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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鬼死了，小鬼也死了。
可我心里的疑问还是没弄清楚。
我去了地府，找到了刚入地府的小鬼。
小鬼的灵魂在我手中，那些我没弄明白的东西逐渐清晰起来。
小鬼是爸妈抱养的孩子。
七岁那年，贼寇刚刚侵入了这片领土。
他们烧杀抢掠，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小鬼被埋在尸堆下面，是一个大黄牙叔叔趁黑将他捞了出来，然后将他送回了叔叔的老家交给叔叔的兄弟夫妇抚养。
本以为偏僻的乡村不会遭受战争，可没两年，战火还是烧到了那里。
小鬼再次失去了爹娘，胖婶还为了救他失去了生命。
他这短暂的一生，背负了太多恩情。
身边的所有人都在用生命爱他，所以他想努力回馈报答。
国破山河在，教书先生说泥娃子也能当大英雄的话他听到了心里，也一直在为此努力。
他最大的遗憾。
是没有再看看大黄牙叔叔。
那个将他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男人，他到死都没有说一声谢谢。
多年的颠沛流离让他明白，如果国不成国，那么家必然不成家。
他慢慢长大，慢慢了解了那一群有血性的人，并慢慢加入了他们。
贼寇的地牢他是自愿进去的，他被发现的村子后面，有他们这群人誓死守护的东西，如果被发现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后来，他扬出了手稿，将自己年轻的身躯化身成为一粒粒火种。
让火种随风，散落在这片破碎山河的各个角落。
眼眶有些发酸。
老鬼的话又回荡在我耳际。
我抬头看向天边的星辰，喃喃自语，“是啊，总有一天，你们期盼的希望之火会蔓延整个家国。”
20
阎王为惩罚我的自作主张，将我的鬼差合同服务期限增加了一千年，期间不准我考去别的地方。
多年后征得阎王同意，我去地府见到了老鬼还有小鬼。
“鬼差首长，我们胜利了吗？”老鬼见到我还是那副急切的样子。
“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你们自己去看看。”
我带他们重返了人间。
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玻璃幕墙熠熠生辉。
纵横交错的高铁线路，高铁货运由南到北，贯穿整个河山。
神舟飞天的火箭，蘑菇云升起，直插云霄。
……
两只鬼看得眼冒星星，云里雾里，脸上依旧挂着一丝不安。
小鬼被埋的那里竖起了一道道高墙，高墙上刻着上万人的名字。
“那是什么？”小鬼喉咙发紧。
“那是当日被活埋的人的名字，他们没有死亡，永远活在这里。”我指着小鬼爸妈的名字缓缓说道。
小鬼扑通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鬼差首长，你快说，我们胜利了没有！”
老鬼的眉头依旧皱得很紧。
我打了个响指，带他们来到了他们梦开始的地方。
音乐响起，两只鬼眼眶一下子就红了，鲜红的旗帜在护卫队的守护下，迎着朝阳徐徐升起，成千上万观礼的民众自发唱起了震耳欲聋的国歌。
“胜利了，因为你们，山河无恙，国泰民安。”
我回过头看向老鬼。
老鬼直挺挺地敬着军礼，眼睛盯着呼呼作响的旗帜，泪流满面。
此情此景，脑海突然闪过无数画面。
我想起来了，成为鬼差之前，我也曾和老鬼一样，上阵厮杀，只求家国安宁。
我们一代代人播种希望。
为的就是这盛世太平，海晏河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