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老百姓黑压压涌过来，手里攥着鸡蛋、咸菜、红薯，脖子伸得老长，就想瞅一眼这支打跑鬼子的队伍。
人堆里不知谁先喊了一句：“是叶林！真是叶旅长！”
“我的娘，报纸上那英雄，真来了！”
槽县离晋地近，大伙儿早把叶林的事儿嚼烂了——炸炮楼、伏击队、孤身闯敌营，哪桩不是传奇？现在真人站眼前，能不疯？
百姓们呼啦跪倒一片，七嘴八舌：“叶长官，您可来了啊！”
县长大人曹梦九挤上前，一把攥住叶林的手，眼泪哗哗：“叶旅长！我们槽县上下，盼您盼得眼睛都干了！武工队全被打散了，小鬼子烧了三间粮仓……求您别走，留下来帮帮我们吧！”
叶林沉声说：“县长，你们的苦，我晓得。八路军，不走。”
话音一落，人群轰地炸开，哭的喊的，跟过年似的。
曹梦九抹了把脸：“叶首长！您跟弟兄们进城住吧！客栈全腾空了！被褥热水，一样不缺！”
叶林摆手：“别整那些虚的。我们习惯了野外蹲着睡，还能盯着鬼子动静。真住城里，老百姓遭罪，我这心里也过不去。”
曹梦九一愣，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心里清楚，这儿前头有个军阀叫庄宗祥，见人不顺眼就拔枪，连狗都不如。后来鬼子来了，更是连屎都踩着吃。
老百姓骨头都快被压断了。
如今八路军一来，他们不敢信——怕是换汤不换药。
可今天这一看，叶林不进屋、不收礼、不占民房，连口热汤都推掉……这哪里是军队？分明是天降的活菩萨！
曹梦九颤巍巍攥着叶林的手：“您……您想留多久，就留多久！我们槽县再穷，地里还能刨出粮，一口锅，养得起你们！”
这话一出，等于把命都交了。
周卫国在边上忍不住小声劝：“首长，要不……咱先进城？缓口气？”
叶林摇头：“不急。”
他看向两人，语气沉得像铁：“外头刚打完仗，老百姓腿软，心也虚。我们这帮人，风尘仆仆，进去了，就是压他们一头。这不是救命，是添乱。”
他又问曹梦九：“你这儿能养一万兵？”
“能！”
“那三万呢？五千匹马呢？”
曹梦九脸一下白了，张着嘴，没声儿了。
叶林拍拍他肩膀：“别急着请我们住。咱先打下橙武县，把鬼子的老窝掏空，再谈下一步。到时候，槽县不是我们歇脚的地方——是咱翻身的根。”
曹梦九猛地一挺腰，眼睛亮得像刚烧开的炉火：“好！叶首长一席话，我茅塞顿开！槽县的土，您随时踩；槽县的命，您随时拿！您啥时候回来，我们啥时候跪着迎！”
叶林点点头，转身对周卫国说：“传令，休整两日，后天夜里，拔营——直扑橙武县。”“老周，今天歇一晚，明儿咱就把那批橙武给端了！”叶林蹲在山崖边，手指抹了把脸上的灰，眼神盯着山下那条新铺的土路。
这条道是小鬼子硬抠出来的——天天有车往这儿过，运的全是能救命的东西。叶林带着周卫国和一帮特战队员，早就在两侧山脊上埋好了，一个个披着用碎石子、枯草、泥巴糊成的伪装服，远远看去，活像一堆被风吹散的乱石堆。
“头儿，鬼子的车……几天一过？”周卫国压低嗓子，眼睛没离开前方。
“两天，准得很。”叶林叼着根草根，“咱们干掉上一批的消息，他们还没收到呢。”
“那今晚……肯定来。”
山风刮过，静得能听见蚂蚁爬。战士们趴着，连呼吸都压得轻了，只等一个信号。
“来了！来了！”前沿的侦察兵猛地缩回头，声音抖得像拉破的风箱，“头儿！车队来了！”
叶林一把抄过望远镜，眯眼一瞧——
一溜儿卡车慢悠悠晃着，屁股后头卷起黄土，像条拖着尾巴的毒蛇，正往槽县方向爬。领头的，是两辆开道的摩托车，后面紧跟着十二辆大车，每辆旁边还贴着七八个鬼子兵，跟护犊子似的。
“哟呵，真当自己是亲爹了？”叶林嘴角一咧。
他抬手，一掌劈下。
周卫国立马低声传令：“听好了！只打人，不碰车！车轱辘也别碰！能吃能喝的东西，一丁点都不能糟践！咱们今儿能不能垫饱肚子，就看这一把了！”
他扭头问身边侦察兵：“多少人？”
“估摸三千出头，没重炮，两挺歪把子，就趴车边上。”
“成！”周卫国点头，回头对叶林：“首长，三千人，两挺机枪，没别的家当。”
叶林没抬头，只吐了三个字：“一个不留。”
话音刚落，第一辆卡车已晃进峡谷口。
鬼子们慢吞吞的，还笑嘻嘻地聊天。他们压根不信这片荒山野岭敢有人动他们的东西——中国兵？能活到今天就算命硬了。
“开火！”
“砰！砰砰砰！”
山顶骤然炸开一串子弹雨！七八十号人从石堆里猛地跳出来，居高临下，角度刁钻得像天兵下凡——四十五度斜射，弹道直插人堆，子弹进去是窟窿，出来带血雾，连回弹都省了。
鬼子懵了，刚要举枪，头顶“轰隆”一声闷响，像山神发了怒。
“火王爷——请出来亮个相！”周卫国冲着山腰大吼。
山腰一处岩洞后，一台怪模怪样的机器突然睁眼——三根粗管子飞速旋转，黑乎乎的枪口喷出一条地狱之火。
“突突突突突——！”
子弹像暴雨打铁皮，扫过之处，人没了，车炸了，血沫溅到树梢上，像腊月里突然开出的红花。
鬼子连惨叫都来不及，就被打得稀碎。
周卫国急得直跳脚：“你他娘的别打车啊！车里都是罐头！罐头！老子饿了半个月了！”
机枪手一愣，手一抖，赶紧挪枪口：“团长……我、我真没想打车……”
“你这孙子，比我还心疼粮食！”周卫国瞪眼，心却踏实了。
火王爷一响，鬼子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