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人,连个囫囵尸首都没剩。卡车炸了两辆,剩下的,全靠上面的神枪手提前把司机和护兵脑袋打成了浆糊。
叶林踩着满地碎渣走下山,一挥手:“搬!”
工兵们掀开油布——
一整车,整整齐齐,码得跟砖头似的,全是罐头。
周卫国眼睛瞬间亮了,扑上去就抱起一个,在手里抛得老高:“哎哟我的天爷!真有肉罐头!真有啊!”
他冲叶林大喊:“头儿!这一车够咱吃一个月!饿不死啦!”
叶林嗯了一声,挥手:“去,后面那些,一个个翻!别漏一个!”
工程兵立马围上去,拧螺丝、查油箱、修电路——这些人都来自胥王山,是叶林从废铁堆里扒拉出来的宝贝疙瘩。会修卡车,会修坦克,连拖拉机都能给改成机枪架。别的部队眼红得要命,三番五次想挖人,都被叶林一口回绝:“我这帮兄弟,卖了都换不回一箱罐头。”
“报告首长!全部检查完毕,罐头完好,密封正常,无毒无腐!”
叶林蹲下,捏开一罐,拿勺子挖了一勺,凑到鼻子前闻了又闻。
他知道小鬼子抠门——他们嘴里的“牛肉罐头”,八成是牛骨粉拌面粉,再撒点香料骗人。前线士兵吃一口吐一口,还得硬吞,就为多活一天。
他没吃,只是把罐头扣回原位。
“收好。”他淡淡道,“回去再煮,一罐都不能少。”
风一吹,山野复归寂静。
只剩一地狼藉,和一整车,热气腾腾的希望。鉢本兵那会儿,伙食差得离谱——一罐白米饭,正中间戳个酸梅干,摆成个红圈白底的丑模样,叫什么“日之丸”罐头。士兵们天天啃这玩意儿填肚子,跟喂牲口没两样。
周卫国把十几辆卡车挨个儿翻了个底朝天,一看全是这破玩意儿,气得直拍大腿:“首长!这帮东洋鬼子吃的啥玩意儿?大米配咸梅干,还有那罐头里塞的,怕不是纸渣子吧?”
话音未落,卡车后头躲着的鬼子总算回过神,举枪就要反抗。
可加特林那玩意儿根本不讲武德——“突突突突突!”
子弹像泼水一样扫过去,人没站稳,车先炸了。铁皮碎成渣,人肉炸得满地飞,连喊都没喊完,地上就只剩一滩红糊糊。
周卫国看得心肝一颤,冲着机枪手吼:“你他妈别打车!那是咱的粮食!是命!”
机枪手一脸懵,挠了挠后脑勺:“团长……我手一抖,就……就……”
好家伙,东西还没捂热乎,这团长就跟护崽的母鸡似的,心疼得不行。
也不知道这毛病是跟谁学的。
火神开闸,鬼子连个像样的抵抗都没组织起来,五千人马当场蒸发。
叶林早就看腻了这种场面,随手点了五千点胜利值,转身就招呼队员:“走,验货去。”
两辆车被加特林打成蜂窝,剩下全囫囵着。埋伏在高处的狙击手早把车上鬼子的脑门儿给开了瓢,一个没跑。
车斗一掀,布一掀——
嚯!整卡车的罐头,堆得跟小山似的!
周卫国眼睛发亮,抓起一罐就抛到天上,再接住,再抛:“首长!咱这回真是饿不死喽!”
叶林摆摆手,让神枪队去查后面的车,又招来几个技术兵,蹲在车边叮叮当当修起轮子来。
这些家伙都是叶林从香山带出来的“土工程师”,坦克会拆,卡车会修,连发动机喘气都懂。别人师里想挖墙脚,叶林直接回绝:“要人?行啊,先把你家烟囱拔了换我这仨人。”
“报告首长!罐头无异常!”
检查完毕,神枪队的报告响亮。
叶林却没松手,反倒拧开一罐,仔仔细细看,闻,甚至拿筷子戳了戳那颗梅干。
他不信鬼子会送糖衣炮弹,可更不信他们会真拿人当人。
这“日之丸”罐头,外头看着是米饭梅干,内里呢?骨粉、麸皮、淀粉糊,捏成饭团子,再用咸梅干伪装个旗子,骗得鬼子自己吃着,还觉着是军国主义精神的体现。
为的就是省点牛肉,让前线士兵别饿死。
叶林盯着那颗酸梅干,冷笑:“鬼子省的不是钱,是命。”
他抬头望向远方,车轮滚滚,碾过新修的公路。
周卫国开着车,声音有点沉:“首长,您觉不觉得,小鬼子最近……变聪明了?”
叶林嗯了一声:“以前啊,他们仗着枪多,以为自己是天照大神下凡,冲就是了。可咱八路、游击队,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打得他们满地找牙。这不,学乖了——不硬碰了,开始绕路、设伏、搞补给。”
周卫国点头:“以前咱一布阵,他们就知道咋攻;现在呢,得猜咱们下一招。”
叶林笑了笑:“所以,咱也得跟着变。不能只当猛虎,得学会当狐狸。”
这话听着寻常,可手下这群人——周卫国倔强如铁,张二河听话得像条狗,李大本事嘴皮子比子弹还快,赛豹子和兵崽子打成一片,却总爱沾点酒气——谁也不是模板货。
叶林从不要求他们一模一样。
他只要他们,都活着,都想着,都记得为啥扛枪。
车过乱石滩,周卫国稳稳控着方向盘,突然说:“首长,按这进度,咱能打到金陵了。”
叶林心里一颤。
金陵——周卫国的老家。
那个他娘亲临死前攥着他手喊“别忘了家”的地方。
周卫国声音低得像蚊子:“我现在……就盼着能带着人杀回去。让那些鬼子看看,咱们周家的人,不是被赶跑的,是打回来的。”
叶林没说话,拍了下他肩膀。
然后,一字一句,砸在地上:
“等鲁地的兄弟一到位,我就亲自带你们——打回金陵。”
周卫国眼眶一热,滚烫的泪,啪嗒一声,砸在方向盘上。
他信叶林。
从第一眼就信。
这人,不骗人,不说空话,说得出,就做得到。
叶林转过头,望着远方渐渐泛白的天际线,轻声说:
“咱不光是打仗,咱是——回家。”“不过我得先跟考总打个报告,调令这事儿,得看咱们拿鲁地的快慢。”
“要是拖拖拉拉像老婆娘搓棉线,那金陵怕是早被别人啃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