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林挑了挑筷子:“你不是要最大碗?”
“可我想要的是‘最大’,不是‘巨无霸’啊!”
叶林没理他,低头继续嗦。
周围人眼珠子都快掉碗里了。
有汉子假装路过,走三步回头四次。
小二一趟接一趟送茶倒水,最后连老板都冲上楼,满脸堆笑:
“叶先生,面还合口味不?”
这面,是用上等高筋面,配上老母鸡、猪骨、药材,熬足十二时辰的汤底,油花不浮,清透透的鲜。
叶林早听人说过,今天一尝,才知真不是吹的。
第一口,鲜得耳朵一麻;第二口,魂儿差点被吸走。
他点头:“好。”
老板当场双眼放光:“请叶先生题个字!”
这鲁味斋,墙上挂满名家墨宝:梅葆玖的“妙绝”、清朝皇帝的“御品”、前朝大儒的“食中真味”……
能在这儿题字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叶林却头一回干这事儿,扭头问顾帆:“写啥?”
顾帆挠了挠头,转头问老板:“您最想让人夸咱啥?”
老板一拍大腿:“好吃!只要您写下‘好吃’两个字,咱这店,天天爆满!”
叶林提笔,墨一沾,两笔下去——
“好吃”。
两个字,歪歪扭扭,像小孩写的。
可老板愣是跪着捧起来,拿红布裹了三圈,当祖宗供着。
他拍拍手,楼下呼啦啦冲上来一溜伙计,托盘叠得比人还高——
菜谱上有的,全端上来;没写的,也搬来了。
清蒸鱼、酱烧肘子、八宝鸭、水晶肘花、酸辣肚丝……
转眼桌上摆了二十来盘,跟开国宴似的。
伙计们把“好吃”两个字,高高挂上正堂,挂得比神龛还亮。
老板连说“打扰打扰”,带着人撤了。
屋里只剩顾帆和叶林,空气安静得能听见面条在碗里晃。
顾帆看着满桌菜,一脸生无可恋:“首长……咱吃得完吗?”
叶林慢悠悠夹起一块肘子,点头:“嗯,吃不完就打包。”
顾帆心里哀嚎:这哪是吃饭,这是开超市啊。
等酒楼清了场,顾帆才压低嗓门:“首长,机场建好了,啥时候打鬼子?”
叶林夹了口面,咽下去,说:“一周内。”
顿了顿,反问:“咱现在有几架飞机?”
顾帆叹气:“就一架黑鹰。其余的,全调去晋地协防了。”
“晋地最近跟西山先生联手,搞了个空中支队。”请了个美国教官来教咱们开飞机,顺手就把咱们的战机给“借”走了。
叶林正低头吃面,筷子忽然停在半空。
顾帆赶紧补一句:“没真拿走!是借!仨礼拜就还回来。”
“再说了,咱没吃亏——我捞着好东西了。”
叶林抬头:“什么东西这么值,值得你拿车换?”
顾帆笑得一脸得意:“老美原计划给西山那帮人拉一堆航空汽油,我看咱们也缺这玩意儿,就厚着脸皮跟他们讨了八成。”
八成?那可不是小数目。看来这买卖,顾帆真没亏。
“等将来跟鬼子打海战,百西那帮王八蛋就别想靠油料撑着跑。”
叶林冷冷盯他一眼:“顾帆,我只说一遍——以后这种事,必须上报。”
“再有下次,你自己去山沟里盖机场。”
“这次,停你三个月军饷。”
顾帆挠了挠后脑勺,嘿嘿傻笑:“我爸当年是做买卖的,我耳濡目染,学会了点讨价还价的本事。”
“咱不是缺油吗?这种送上门的好事,我不自己拍板,难道等你下命令?”
“首长,别恼,别恼——”
他说着,夹了一大块海参塞进叶林碗里:“您尝尝,这玩意儿补得慌。”
“对了首长,听说那帮美国人要来教咱们,是不是他们开始注意咱们了?”
叶林吞下海参,淡声道:“美国佬真是闲得慌,自己还没打仗,就开始满世界撒网捞人。”
“不过这批教官……倒不是废物,有点真本事。”
“是哪支队伍?”
“你听过飞虎队吧?”顾帆压低声音,“就是之前在成都帮国军那帮人——表面是援助,其实跟雇佣兵没啥区别。”
“能跑到咱这穷山沟来,那真不是一般硬气。”
叶林点头:“想起来了——飞机上画着鲨鱼牙的那批老鸟。”
顾帆一仰头,把面汤喝得干干净净,拿手帕擦了嘴:“对,就是他们。来就是瞧一眼。”
“咱们打过威方一战,名声传出去了,他们估摸着想看看咱是不是真有两把刷子。”
“诶对了首长——你说你搞来了不少飞机?”
“飞机呢?图纸在哪儿?要图纸我就立马让人去买,连夜赶工!”
叶林不答,直接起身结了饭钱,拽着顾帆往外走。
俩人拦了辆黄包车,直奔机场。
不得不说,顾帆这小子,虽然不靠谱,但真干事儿的时候——那叫一个实在。
跑道平得像镜面,机库大得能塞下十头牛,连通风口都装得一丝不苟。
叶林让顾帆在外头等着,自己一头扎进机库。
“轰——”
二十架黑色巨兽,轰然被拖了出来。
顾帆刚探头,直接原地蹦起来:“卧槽!这他妈是什么玩意儿?!”
叶林慢悠悠道:“地狱猫——美国最新款,刚出厂的杀人机器。”
“咱们的飞行中队,就靠它上天。”
就在这时,一列火车缓缓驶入济楠站。
车门一开,下来一帮大高个子的美国佬,风尘仆仆,满身硝烟味。
领头的叫陈纳德,老飞行员,经历过无数场空战。他最早在亚洲就是跟日本人拼过命的。
他带着人,从缅甸打到印度,再辗转到中国。
可零式战斗机像泥鳅,滑得离谱,快得吓人,美军的野猫总追不上,打一枪就溜。
他们仗打得输多胜少,但好歹是太平洋战场上,唯一敢跟鬼子对轰的队伍。
列车刚停稳,一辆吉普车就迎了上来。
陈纳德一眼就看出,出来接人的是个老兵。
那人站得笔直,眼神像刀,走路没多余动作。
陈纳德主动上前,伸手。
对方握得干脆利落,一张嘴,英语纯得像牛津口音:
“陈纳德先生,我是周卫国,奉叶林首长之命,来接你们。”
“还有飞虎队的各位老战友。”
陈纳德一愣:“你……英语这么标准?”
周卫国淡淡一笑:“没啥稀奇,我们347军,会英语的不下一百人。”
“我早年在伏龙芝军校读过书。”
陈纳德挑眉:“流利的英语,可不能打下零式机。”
“走吧,带我去看看你们的飞机。”
周卫国没多言,转身就走。
机场四周,全是荷枪实弹的特战队,岗哨密得像蜂窝。
陈纳德眼角一抽——旁边,一架加特林机关枪静静架着,枪管锃亮。
他懂,这东西一梭子下去,一辆卡车能被切成碎铁片。
他忍不住低声:“周先生……你这部队,跟我之前见的八路,根本不是一回事。”
周卫国没搭腔,领着他,直奔机库大门。
门一开。
三排,二十架漆黑如夜的地狱猫,整齐列阵,发动机还泛着余温。
陈纳德猛地停下,嘴唇发颤,喉咙里挤出一声怪叫:
“上帝啊……这……这不可能!”
“这速度……这转向……这他妈是天上长的翅膀吗?!”